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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又一个悲剧
徐主任的研究生小吴和小李低着头站在温子安的面前。 温子安情绪有些失控，他抓着他们的衣领质问道:“为什么？你们明知道他的身体状况！为什么要放他去，你们可以接手了不是吗？” 温子安带着哭腔，哽咽道:“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如果我知道我一定会拦住他的！” 这一天下着雨，秋天的雨是绵延的，天色灰沉沉的，还刮着风，在这里举行着徐主任的悼念会，他的学生好友以及被他拯救的病人都聚集在悼念场所。温子安也站在人群中，牟寒拄着拐杖站在他的旁边，静静的，可以听到很多人的哭喊声，但是现在，温子安真的哭不出来，甚至也喊不出来，他又是，什么也做不了，看着对自己好的人离他远去。 “我可能是天煞孤星吧，对我好的人都离我而去了。”温子安自嘲道。可是这个自嘲听在牟寒心里特别不是滋味。他把温子安卫衣的帽子扣在了他头上，压的特别低，只是不好意思的摸摸自己的后颈道:“想哭就哭吧，我不会让别人看见的。”他一瘸一拐走到他前面，让温子安靠在他的后背，挡住了他。 温子安低着头站在牟寒背后，牟寒感受到背后的人在压抑声音，所以身子一抖一抖的，牟寒只是站在那，替他挡住了别人的目光，接纳了他的悲伤。 也不知哭了多久，温子安感觉平静了些，他缓缓离开牟寒的后背，牟寒也感受到了这一点，他回头看到了温子安哭红的眼睛还挂着泪花，没找到纸巾，他只能用自己的大拇指拭去他的泪花，尽量温柔道:“好了，不哭了我们去给徐主任悼念一下吧。” 温子安身子还在一抖一抖的，他还没完全平静，牟寒:“好了，在徐主任面前可别哭了，我听说啊，哭声会让逝去的人找不到回家的路的。” 温子安只是点点头，便跟着牟寒一块去了棺材前，看着躺在里面的徐主任，温子安又开始哽咽，小吴和小李走来在他胸前别上了白花。 小吴说:“对不起，这件事确实是我们想的太简单了，但是徐老师说……”小吴想说下去，但是确实心里太难受了，他别过脸不去看温子安。 小李平复了一下接着小吴的话说下去:“老师说，如果他去养病他可能就真的一卧不起了，他说……”小李停顿了一下，平复了下又道:“老师说，他宁愿死在手术台上，也不愿意烂在病床上。” 本来温子安觉得，不管怎样他都能平复下来，但是听到他们这样说，他实在忍不了了，眼泪又开始往下滴落，牟寒挡在了他面前，把后背借给了他。 “师娘！”“师娘好！”小吴小李对着一位妇人问候到。 妇人是徐主任的妻子，她向两人点点头，径直向牟寒这走来，她对着牟寒身后的温子安柔声道:“你就是小温吧！我听老徐提起过你，说有个实习生手很灵活，是天生的外科料子。” 小吴小李只是静静站在那低着头，温子安从牟寒身后走出，他虽然还在抽泣，但是已经是平静很多了。 妇人从怀里取出一个很厚也很破旧的本子递给了温子安，温子安接过本子疑惑道 “这……这是？” 妇人手抚上本子，就仿佛看到了爱人一般述说着:“这是老徐的本子，里面记录了他从医这么多年的经验和一些个人见解。”话说到这，温子安抬头看了眼两位师哥，小吴和小李只是释怀一笑:“我们没有你的天赋，没办法把老师的技术学到位，给你，是我和小李与师娘商量过的。” 温子安接过本子向三人鞠躬又转向徐主任的水晶棺深深鞠了个躬。 后来，温子安才听到了很多他不知道的事，徐主任是在他支援疫情期间，发生了一次急性脑梗，救回来后，就建议他退休了，然后做了全身大检查，年龄大了就容易生病，那段时间徐主任连续做了好多台手术，休息不好，也确实身体大不如从前了，还好那一次救了回来，回来后，大家都在避免他再过多的接手术，结果他和众人生气呢，他本就是从神经外科出来的，他自然知道自己的情况，但是，让他突然过那种悠闲的老年生活他又有点不甘，他宁愿累死在手术台也不想悠闲的死在病床上。于是他便继续接手术，人在死前是会有预感的，那一次他和温子安说完那些话便上了手术，他其实手术途中自己就已经站不住了，眼睛也开始模糊了，他靠着毅力和经验完美的完成了这次手术，在大家的放松对话中，他倒了下去，他想伸手去触碰无影灯，但是他却连伸手的力气都没有了，身边的人呼喊他时，他已经听不见了。 “原来，人死前真的会有走马灯呢。”徐主任永远的闭上了眼睛，离开了这个世界，他的一生都奉献给了医学，纵然如他这般优秀的医生，却连自己和自己的儿子都救不了。 徐主任的妻子看着温子安感叹道:“你果然很像，尤其是眼睛，很像。” 温子安疑惑的看着妇人，妇人拍拍他的手释怀地说道，这是给温子安讲的一个故事:“在以前，有个男人他很热爱医学，于是他就把一生投入了医学，虽然他有了家庭，但是他却还是把更多的时间交给了医学，他妻子生孩子的时候，他在医院手术台，明明就一墙之隔却未能看望一眼，后来他的孩子长大了，可能是希望培养一个能继承他衣钵的人，他对孩子要求特别高……父子俩终于闹翻了，就这样，他儿子离家出走了，这一走再见时，已经是阴阳两隔了，父亲给的压力对孩子来说是一座大山，父亲的期望成了孩子的绝望，于是儿子终于支撑不住了，选择了懦弱的方法，离开了这个人世间。于是在父亲的心里，这个结一直解不开，以至于患了心病……不过后来他见到了一个孩子，这个孩子像一个天使一般拯救了他……可惜，在男人死之前他都不知道他儿子给他留了一封信。”妇人叹了口气:“我很自私，这封信我可以早点给他看的，可是我想让他包含着对儿子的愧疚活下去，我是不是很坏啊。” 温子安摇摇头，但是却没办法说话，他多想说，哪有母亲不爱自己的孩子啊，但是这是一个悲剧，一个因为理想事业与家庭关系之间的悲剧。 徐主任儿子在寻死前留下了一封遗书，整封遗书没有任何埋怨父亲的意思，反而是对父亲的尊敬和憧憬，但是他认为自己没有天赋，实在继承不来父亲的衣钵便逃跑了，满篇都是对自己的恨，他恨自己为什么不能再努力点，为什么不能再聪明点，为什么不能拥有更好的天赋，去实现父亲的理想。 其实徐主任也很爱他的儿子，只是，他可能更爱他的事业吧！就好像《地狱变》里的良秀一般，他爱他的孩子，但是他更热爱他的追求。 温子安怀着复杂的心情听完了这段故事，最后在告别妇人前，妇人说道:“对了，小温，我听我先生说过，你也和家里闹了离家出走了是吗？这么多年了，该放下了，没有哪个父母会不爱自己的孩子。” 牟寒和温子安守了七天夜，温子安是自愿守夜的，可能是想暂时代替徐主任儿子的位置，而牟寒是为了陪温子安，因为在灵堂是件严肃的事，所以宁柔也只是给大家送饭送水，没有做出格的事，这期间温子安也见到了牟寒的父母，他们是来看儿子恢复情况的。 ----
第12章 回J市
温子安记得牟寒说过他父母的情况，牟寒的母亲温子安上高中时是见过的，和牟寒母亲比起来，牟寒真的很不像他的母亲，可是温子安能感觉得到，牟寒在他母亲身旁仿佛被压在一座大山之下一般的压抑，牟寒的气场仿佛变了个人，以至于温子安不大敢搭话打扰他。 等牟寒父母离开后，牟寒询问道:“怕吗？这样的我？” 温子安摇摇头:“牟寒，我们认识有七年了吧，怎样的你我没见过，人人都有难以明说的困难……” 牟寒无奈叹了口气，揉了揉他的头发然后笑道:“就你一天到晚大道理啊！行了，该送行了。” 遗体送别后，温子安看着那么大的一个人最后只能归于那一个小小的罐子，很是凄凉，可是又看到身旁的人们，和老杜不同，这些人有的是因为救赎，有的是因为尊敬，徐主任生前可能家庭关系没处理好，可是在他的工作岗位他一定是一个尽心尽责的存在，他的生留下了意义，温子安的情绪很难控，可此刻他很理智很清醒，他不想再追寻什么生的意义了，这个课题太大以至于他不停精神内耗，看着那张笑容犹在的遗像，他好像下定了什么决心。 “牟寒，你修养这段时间是要回老家吗？”温子安询问道。 牟寒想了想，然后点了点头，他休学这半年确实也不能一直待在D市，毕竟他父母住宾馆会花不少钱，所以还是得回老家。 “我也回去，我们一块吧，医院给了我14天假期，我想回去……”温子安叹了口气，听完徐主任妻子的话，他觉得他应该也放下怨恨回去见见他的父母了，毕竟也已经五年没联系过了，他知道他们肯定还在J市，只是不知道在哪，毕竟温子安没去找过。 牟寒有点开心，他认为是温子安想和他一块回去。宁柔在远处看着两人，有种说不出的心痛，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吃一个男生的醋，可是她知道，自从牟寒母亲让他和她交往后，牟寒就没像对温子安那样对她笑过，哪怕是出于礼貌的微笑。 收拾好东西后，已经过去了几天，牟寒一家人和温子安一块坐飞机飞回了J市，宁柔因为要照顾牟寒的原因，已经请了很久的假了，她得回学校销假然后继续学习了，就没跟着去J市了。 时隔5年，这是这五年来，温子安第一次回来，因为这五年他认为就算回来，他也没有该回的家了，他还在想这一次他要如何寻找他的父母呢？ 齐鸣正派人帮忙寻找，秦少轩也听说了，也派人帮忙，很快便查到了，当年温子安升学后，温子安父母便搬走了，不过还在J市，只是到了小县城，那里是个很老的小区，离市区也很远。 温子安走在那个小区里，小区很静，没什么人，只有一些老头老太太在树下乘凉。 温子安走过去询问道:“大爷，你好，我想问下您知道温如实一家住在哪吗？” “不知道，别问我，哈哈我马下这，嘿嘿，老李头，你这可要输给我了。”大爷在专心下着棋，没空搭理温子安，温子安只好四处看看。 他看到小区小门那里有人走入，那是他的母亲徐华女士，虽然感觉苍老不少，但是那毕竟是生养他的母亲，他一眼便认出来了。只是徐华牵着一个小女孩从小门走进来，温子安立马背过身假装看老人家们下棋，直到过了一会儿他才偷偷转过身看着渐行渐远的两人，他赶快跟了过去。直到看到她们上了一栋楼，这是很破旧的小区，楼房也是三层的那种，温子安看了下，好像这一单元没几家人，他决定明天再来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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