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珩看着走廊里的照片墙,上面都是三人的合照,一家人旅游的时候都很快乐。聂山律从小就爱笑,就连安骞也和现在的阴郁完全不同,想必在聂山律的记忆中也曾是温柔的妈妈。 “送给你的。”聂山律手里是一个笔记本大小的盒子。 包装是纯白的,没有任何图片和文案。 白珩接过,摇晃几下,聂山律没阻拦他,他不太确定地问:“拼图?” “是的,我自己画的图,找工作室做的。”聂山律尴尬地笑笑,“怎么觉得我这礼物有点折磨人。” “好奇心确实比较折磨人。”白珩总结道。“这是500的,还是1000张的?” “500,我还是没那么狠。” “谢啦。”白珩把拼图装进书包里,和他一起走进画室。 铺满阳光的屋子,立着好几个画架,唯独有一面墙是空的,从痕迹上推断,这里之前是一排木架。 “这幅草图是我昨天画的。”聂山律指着废纸篓介绍:“那些是我之前画的。” “你用破碎的花瓶和新鲜的果盘来表现主题,这想法挺好的,你在纠结什么?” “可能是过不去我自己这一关。”聂山律直直盯着那面空墙,“如果条件允许,我应该参加陶艺组的,但是不想再惹我妈生气了。” “所以你平时画的瓶瓶罐罐都是你想做的?” 聂山律点头。 “现在是准备放弃了?” “不知道,至少最近不准备做。” “如果你想做陶艺,外面工作室都可以,重要的是你的想法。” 聂山律耸肩,房门被敲响,阿姨端着零食和水果进来,还有几个奶黄包和豆浆。 “你没吃早饭?”白珩问。 聂山律不好意思地笑笑,吃着早饭没回答。 阿姨观察片刻才说:“他还说要等你来,早上安太太吃饭的时候也没叫他。” 房间里又只剩两人,话题也难再回到陶艺上,聂山律无意多说,白珩肯定不会为难他。 白珩的画已经画完了,聂山律说着怕被影响思路,不愿意看他的作品。只想听他说说创作思路。其实他只是在避嫌而已,白珩也没拆穿。 白珩陪他吃了午饭才离开,也结束了周末唯一的休息时间。 回家的时候,家教老师已经在客厅等了有一会,他道过歉和老师一起去书房。直到补课完成,他才有时间翻开学校布置的作业。 他估计聂山律现在不是在赶作业,就是在赶画,以至于都没空找他聊天。习惯真是很可怕的东西,他和聂山律认识不到一个月,却会因为半天没联系而不习惯。 洗过澡已经接近十二点,白珩的卧室是个套间,连着书房,学习的东西他很少会带进卧室里。现在那盒拼图就安静躺在书桌上,在庞大的乐高和战锤面前,它占不了什么地方。 他已经拼出来边框,通体黑色,看不出什么门道。这副拼图就如同聂山律,满身的谜团,让人止不住好奇。 平时在有参考图和分区的情况下,500张的拼图三个小时就能拼好,而聂山律这拼图不知道是忘了做分区还是故意,只能在抓瞎的状态下拼。根据相近色分好后,他猜测有路灯、行道树,这是一条夜晚的街道。 白珩有了大致的猜测,仍然花了近五个小时才完成。 这是学校4号门那条小道,树下仍然有人在喂猫,不过这次喂猫的人换成了白珩,身旁还有一袋打包盒。想来聂山律后来也知道了他的围观行为,选择用这样的方式告诉他。 周日晚自习出门前,白珩拍了一张照片给聂山律,拼图已经被裱在画框里。 直到他坐进教室里,也没收到回复,他没想过聂山律会这么不经逗,只觉得他可能在忙。 课铃响过,聂山律才走进来,一脸忧心忡忡的神色,任是谁都能看出他的不爽。 白珩观察他一会,没着急询问,反而是将保温杯给了他,“板栗燕麦奶。” “谢谢。”聂山律面色缓和一点。 那天去他家的时候,白珩问过阿姨他的口味,这就是聂山律早上最喜欢喝的牛奶。这里面还要加巧克力,昨晚他给自家阿姨说的时候,还被家里人问候怎么主动要求吃甜食了。 一到课间,聂山律又准备开溜,白珩眼疾手快地抓着他,“你怎么了?” “学校监控室,你知道在哪吗?” “我带你过去。”白珩放开他,终于不担心他又跑没影。 监控室不在这栋教学楼里,而在一旁的多功能楼,他们平时做实验和微机课都在这边,三楼就有全校的监控室。 “怎么想看监控,能告诉我吗。不然等会我也不知道怎么和保安沟通。”白珩关心道。 一路上,聂山律没有冷静下来,反而有更激动的趋势。 “4号门的猫生了小猫。”聂山律停顿一下,想起了什么,神色又晦暗几分,“本来我今天准备把它们一家都带去宠物医院,小猫不见了。” “可能是大猫把它们转移藏起来了,才生产过的猫都会安全感不足。” 聂山律的瞳仁幽深得没有杂质,直勾勾盯着人的时候,总觉得满是深情。可是现在的他,只有焦急和明晃晃的厌恶。“我在树林里找到一只小猫,被划开了肚子,伤口整齐极大可能是刀伤。” 白珩呼吸一滞,明白了事情的重要性,如果真是人为伤害,学校里就藏着虐猫犯。 保安队值班的人听说了来龙去脉本来不是很愿意调出监控,但是照做了。 可惜监控都集中在门那一块,主要记录出入的人,道路两旁的树林都是盲区。 “往前一个监控点看,如果有人进入这条小道,又没有出门,就是去树林的。” 保安明显更不想干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他的推辞还没开口,白珩按着聂山律的肩膀,抢先说:“这个工程量还是挺大的,我让学生会纪律部的同学来帮忙。如果人不够,我再找老师商量。” 一听这话,保安慌不迭接下这工作,忙说保安队人手够的。“最迟明天,一定能找到人。” 白珩道谢后,带着聂山律离开。他一边下楼,一边解释道:“那地方我经常去,所以能看到巡逻保安在那边聚众摸鱼,他肯定不愿意让我们直接看的。” 聂山律点头,“既然巡逻队要去那边,这虐猫犯肯定是了解这规律的学生,才能如此有恃无恐。” 第二天,两人提前到校,直奔监控室,还是昨天那位保安在,看见他们活像见了祖宗。 “你们说的人我找到了,但是看了也白看。”他叹气地说,还是点开了监控截取的画面。 画面中的学生戴着口罩,还有一顶棒球帽,穿着全校同款的校服,个人特征所剩无几。他从4号门小道离开后直奔室内篮球场,后面出来的人都是三五成群的,没人再是这样的打扮。 如此熟练,又经过精心考量,他很有可能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 当天下午,校内论坛里有了新帖,讲的就是虐猫事件,引起了群情激愤的讨论。聂山律并没有贴出监控照,既担心猜疑被人利用,引起霸凌,也是让帮忙的保安免于责罚。 还是有不少人回帖提供线索,之前也有人看见过一两只相同结局的猫。这个讨论帖热度持续了一周,随后出现了一个校内流浪猫的微博,大家积极投稿,建立了流浪猫档案库。这样的热度之下,希望虐猫犯能望而生畏。 快半个月之后,大猫再次出现在4号门附近,还带着两只小橘猫。白珩马上将这个消息告诉聂山律。 白珩让王叔等他一会,他继续逗着几只猫,担心它们走掉,聂山律又错过它们。 聂山律远远地放下准备多时的航空箱,今天他想把大猫带去绝育,而小猫就待在宠物医院等待领养。 这是他和白珩商量出来的最优解。 大猫很信任聂山律,即使已经很久没见过,还是认出他,亲昵地蹭着他的手。 “我想尽快给大猫也找一家领养吧。” “这样的成年猫可能会比较难,你做好心理准备。”白珩提醒他。 “我知道,要不是我妈有严重鼻炎,这猫说什么我也要带回家。”聂山律撸猫的时候,是他最温柔的时候,眼里有光,大多数时间他还是那样蔫了的样子。他呢喃道:“想快点长大,能搬出去住。” 白珩心下了然,养猫必然不是他想搬出去住的唯一原因,他又想起那天夜里,阴沉得可怕的安骞。 几天之后,聂山律接到医院通知,大猫被领养走了,问他要不要再去看看。 他婉拒了,没想到很快就在手机里收到大猫的照片,来自白珩,后面还有一条语音。 “我奶奶对它一见钟情,已经带它回家了。奶奶家有花园,它肯定能过得很好,你别担心。以后你要是想见它,我带你去看。” 十六岁的少年,声音已经不剩多少稚嫩,陡生出几分靠谱的责任感,还有不可抑制的上扬尾音。 每一个音节都踩在聂山律的心尖上。后来他觉得这份悸动持续了很多年,也不是没有原因。 他曾奢望过自己能成为白珩最喜欢的人,后来他可能做到了。 只是没曾想长大后,他还能成为白珩最恨的人,或许恨比爱更长久。 尤其是他亲手铸就的恨意。
第9章 09 裂痕 ======= 那天晚上聂山律按照白珩给的两种方案完成素坯,熬了通宵。自然,白珩没有陪他全程,结构图明确后,他就回家了。 聂山律掐着时间来等素烧出炉,结果陈游比他还上心,他到的时候,陈游已经跃跃欲试准备开窑。 “你开吧,我有点紧张。”陈游搓着手紧盯电窑。 “我都没说紧张,你着哪门子急。”聂山律面上淡定,实则也少有感到压力。 太没出息了,他暗自感慨,翻开窑门。 电窑刚好能装下两朵浪花,经过第一次烧制的浪花还维持着理想中的形态,两人都同舒一口气。 “山哥,你还是那么厉害。” 聂山律没接话,这次靠他自己真不一定能达成这样的效果。他拍了张照,准备发给白珩,又有点犹豫。 他不想大清早就惹人不开心,换位思考后他又将手机收了起来。 晚点发吧,至少不会破坏别人一天的心情。 “不是我厉害,我自己琢磨不知道还要试多少次,才能成功。”聂山律话说了一半,也不管陈游难受与否,出去潇潇洒洒吃早饭了。 喝着豆浆吃包子,聂山律收到园区公告群里的通知。园区周年庆活动,组织入驻商家户外拓展。堂堂周年庆不想着怎么引流,反而折磨起商家,这是种什么精神? 他无视了这通知,继续享受早饭。 等他回工坊,刚好撞在枪口上。园区宣传部主管正笑脸盈盈侯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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