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回去你记得给你爸妈坦白。”白珩昨晚就收到他弟弟发来的一串零食列表,都是她可能想吃的。 他们到工坊的时候,聂山律已经等在咖啡区,似乎是难得早起的精神十足。 聂山律与以往不同,认真系着咖色围裙,就像他只是工作间隙在等人。 “怎么还带了个小尾巴来?”聂山律招呼道。 “别人是为了吃冰淇淋来的。” “才不是,我是来认真做陶艺的。”小鱼儿辩解说,还扯了扯特意穿的背带裤。 聂山律被她逗乐,“跟我来,我找老师教你。想好今天做什么?” “一只北极熊,看起来吃得很饱的那种。” “这种可以吗?”聂山律从架子上拿出一个棕熊盘子,耳朵和鼻子是突出的异形。 小鱼儿摸了一会,点点头。 聂山律也拿了条小号的围裙给她,“自己能穿?” 小鱼儿没少穿过围裙,可是腰带难住了她。见状,阿姨过来帮忙。聂山律把教学老师介绍给小鱼儿,看她认真学着捏泥,就冲着白珩指了指手表。 他小声地说:“我那边还有半个小时,就到你发挥的时候了。” “先上去。” “你放心把小朋友留这?”聂山律确认道。 白珩挑挑眉问:“这有什么不安全的?你不如担心我现在都搞不清状况,等会给你帮倒忙。” 两人给小鱼儿说明情况后,离开了前厅。白珩意外的是没被带上三楼,聂山律站在一道被刷成墙体同色的暗门前,“走这边,带你去烤炉看看。” 他们来到工坊的后院,一间小平房里放着电窑和气窑,还有几个货架靠墙放着,远离炉子盛放烧制好的瓶瓶罐罐。 “一会时间到了,我会把茶盘拿出来,你选些东西放在中心的位置就行。”聂山律推给他一个纸盒,里面是鸟的羽毛,多数是小灰的毛色。 “完成的效果是怎样的?”白珩大概明白了,也更加好奇。 聂山律找了图片给他,“这种方法叫乐烧,你动作快点就行,高温会在瞬间将羽毛碳化,羽毛就会成为黑影印在茶盘上。”聂山律拿着一根小灰尾巴的换羽,一点点将它理顺,“这之中存在很大的随机性,世上不会有完全一样的乐烧作品。每一份独一无二正好配小灰,盒子里还有我从野化地捡回来的羽毛,我想换下毛都意味着新生。希望我们也能有一个新的开始。”聂山律将理好的羽毛交到白珩手里。 郑重得如同奉上真心。
第27章 27 偏偏 聂山律总是以不经意的语气,说最难以回答的话。 白珩没有给出答复,聂山律接到客户的电话,一时间处理不完。白珩也帮不上忙,他晃了晃烟盒,聂山律意会给他指了个方向。 一支烟的时间并不能改变什么。 当年他们才分手的时候,白珩通过一场骑行算是把自己拉回正轨,但是怕自己前功尽弃就趁着出国换掉了所有联系方式。 这样一来,他再也不怕从老同学那里听到聂山律的任何消息。 可是一年之后,他放假回家又鬼使神差地加上了几个同学,结果真正彻底消失的是聂山律。一毕业,再也没人联系得上他。 白珩从那天开始抽烟,没有什么惊心动魄的刺激,也没人教他,他却连一口也没呛着过。就像他刚好缺少这些气体交换,去填补想要叹气的冲动。 他灭掉烟,转头看见聂山律出来,“时间差不多了。” 白珩已经选好羽毛,放在桌子的边沿,只待聂山律的信号。 聂山律用长铁钳夹出茶盘,还冒着丝缕热气,“我把它放好,你就可以开始。” 不出十秒,白珩完成了他的发挥,即刻就能见证效果。 羽毛着落在陶盘,瞬间只剩黑色粉尘吸附在表面,还有刺啦声不绝于耳。 碳化的黑影铺散在素色的茶盘中心,隐约有着火苗的形状,基本符合聂山律的要求。 “很好,作为第一次玩乐烧的人,能做到这种程度很少见。”聂山律也终于轻松地笑着,“晚点我再上一层透明釉,我的参赛作品也完工了。” “为什么偏偏是我?”白珩一动不动地直视他,似乎还没从刚才争分夺秒的紧张中脱离出来。 聂山律收拾着工具,“好玩吗?如果你喜欢,以后都找你来。” “我没说乐烧。为什么你要在十年之后再追我?”白珩这次不准备给他退路,反而是近乎逼问似的又靠近他一步。 “当然是因为喜欢你。”聂山律说完就像等待宣判一样,安静地看着他。 “你知道我不可能答应你。我们之间有很多问题没解决,如果对此视而不见,结果不会有改变。” 聂山律总是拼命朝前看,仿佛只有白珩还被困原地,但是白珩已经没有时间陪他再玩一场知道结果的游戏。 这十年的时间是切实流淌过两人,容不得半点忽视。 “我知道。”聂山律微垂着头,刚才的意气风发都不见了。在这里,原本是属于他挥洒才气的地方。“我欠你一个解释,但我那时候就是想分手,觉得这是对我们都好的选择。你可以当我冠冕堂皇找借口,但我说的是实话。” “好,我信你。”白珩仅仅是接受了这样的一个理由,总好过死得不明不白。 但这不代表他将接受聂山律的表白,“我不是想吊着你,我没想好怎么处理我们的关系。就像你说,如果你遇上合适的,也可以重做选择。” 白珩大抵是记仇的,总算找着机会把这句气人的话还给聂山律。 聂山律也听懂了,了然地笑笑,这个笑容比他刚才完成的作品更灿烂。“我出去抽根烟,你要不要一起?” 白珩没打算再抽,却也跟着过去,最后还是习惯性点烟,等到一气呵成的动作做完,才意识到问题。 “其实这作品搞得我很大压力。”聂山律忽然坦白道,烟气缭绕,为他增添看不透的神色。 “我以为你就像看上去那样,游刃有余。”白珩虽然知道参赛都会有压力,只是没想过聂山律在表面淡定之下还能有藏得很好的压力。 “如果都被看出来,别人就该多想了。我只是有点没底,比如院子里突然多了一个水缸,你总是会忍不住伸头去看,里面到底有什么东西。”聂山律的院子里确实有一口大黑缸,他正盯着那边,白珩也看过,只养了水草。 “你担心什么?”白珩直截了当地问。 “达不到别人的要求,最后他们发现我不过如此。”聂山律说完长舒一口气。 “这又怎样,不过证明老头子审美跟不上年轻人的节奏。” 聂山律笑起来的时候整个人都生动起来,凌厉的眼神被融化了一般,“像你这么说,确实没什么大不了。真要算起来和你表白更紧张,我想过你摔了盘子走人。” 后面一句话,他是在开玩笑,白珩依然配合地想象那个画面。 “还能有比赛压力大?” “不一样,至少我输了比赛损失并不大。”聂山律看着他,不带任何闪躲。 “你不会输的,我相信你。”白珩的话也有着模棱两可的意味。 等这边忙完,白珩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个侄女,两人都回到前厅去检查小鱼儿的制作进度。 小鱼儿应该是做过陶艺的,就连老师都夸她学得很快,还剩一个耳朵,她的盘子就要做完了。 最后老师检查一遍,把需要修补的地方也快速完成,小鱼儿就自己端着盘子进了干燥室。 才刚要十一点,体验陶艺的客户基本都选择下午到店,聂山律就趁此机会给小鱼儿开了个后门。 他问小鱼儿,“你想什么时候来给熊画五官?” “老师说要等一周。” “我可以给你换个炉子烧,快的话后天就能上色。” 小鱼儿开心地点头,“我把今天的冰淇淋送给你。”她拉着白珩的手,示意他快点表态。 “空头支票都开我这来了。”白珩转而问道聂山律:“麻烦吗?她也不着急,还要在这玩几周。” “不麻烦,我最近要烧的只有茶盘,加个熊也不碍事。平时陶艺的烧得慢是因为只分了一个炉子给它们,排队时间长。” 白珩也同意这份“交易”,“你自己说的送冰淇淋,也不问问别人要不要和你一起吃饭?” “我邀请你和我们一起吃午饭,不知道你有空嘛?”小鱼儿一句话说得绘声绘色的,是个大方开朗的小孩。 聂山律自然不会拒绝小孩,还要颇为重视的换了一身衣服,他有着肉眼可见的紧张。阿姨带小鱼儿去了洗手间,白珩就趁此打听道:“你很紧张?” “我没怎么和这个年纪的小孩打过交道,身边朋友也没人生了小孩。” 白珩下意识想问他家里人,立马打住了这种联想,他既然都说没接触过,那亲戚的情况也可想而知。 “放心吧,小孩只吃饭,不吃人。而且她也不是熊孩子,就算有不如意的地方也会好好沟通,不会通过大吵大闹来达成目的。”白珩说得多了,才意识到这样的小孩确实很讨人喜欢。 “教得挺好的,一看就是父母很用心。”聂山律不知道想了什么,说得颇为感慨。 “我也没想到白裴那性格在带小孩上,格外靠谱。他老婆功不可没吧。” “她是你堂弟的小孩?那个以前咋咋呼呼的,还骗我给他写过暑假作业的人。”这么多年过去了,聂山律依然真情实感地气不过。 “他也没想到,你居然真的那么好骗。”虽然当年他义正言辞教训过白裴,但也不得不认同这个看法。 聂山律说得直摇头,“有点感慨,我以为他会是那种不着调的性格。” “我们家谁也没想到他一到大学忽然就变了。后来才知道是他对学霸老婆一见钟情,他们从本科到研究生都是同学,后来读博异国了,但是最后进了同一家实验室。” “那也挺不容易的。”聂山律向着远处招招手。 白珩还没来得及问他是觉得哪一点不容易,小鱼儿就过来了。 一行人来到一家私房菜,包厢里早早放好了儿童座椅,餐具也调整过。 小鱼儿被阿姨抱上座椅,然后就开始排座位,“我想和你坐在一起。”她冲着聂山律说。 “好啊,是我的荣幸。”聂山律从善如流地入座,白珩不惯着公主,直接坐到了聂山律旁边。 阿姨带孩子更周全,他就自动把位置让出来。 喝到果汁的小鱼儿就更高兴了,“你长得真好看,妈妈说看好看的人下饭对身体好。” “叫叔叔,你这些词儿都从哪里学来的。以前她也这么说我,那时候还只会满嘴说着pretty。” “老师说有很多好看的罐子都是你做的,大哥哥你好厉害。堂叔交朋友也是厉害。”她还懂得一次夸两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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