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早该发现的……他为什么、凭什么那么信任傅珩之?宋西岭精疲力竭地靠在椅背,眼神失焦地望着窗外。 为什么?傅珩之为什么要这么做?把他玩弄于股掌之间还不够,剥夺他全部的时间和精力、消磨他整整五年的热血和爱意还不够,还要背着他窃-听他的生活,像对待宠物一样对他,让他尊严尽失? 他终于忍不住,鼻子一酸,眼睛颤了颤,泪水就势而下,一滴滴滑落,打湿了衣领。 宋西岭皮肤白,一流眼泪整个眼眶都泛着红,反射在后视镜上。悉悉索索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出租车司机无意瞥见,转过头来,欲言又止。 在过了两个红灯之后,他终于出声道:“小伙子,后门有纸巾啊。” 宋西岭垂下眼帘,闷闷地应了一声,狠狠抹了一把眼睛。 这些年,他以为自己什么事情都见识过、都忍过去了,可他如今才发现,自己是多么的天真。 他永远无法忍受,他此生最爱的人,偏偏羞辱他最深。
第42章 逃离 “他关机了。”凌斯寒握着手机,喃喃地说,“他怎么这个时候关机?” “有可能是出去买东西,手机没电了吧。”许初棣体贴地端起一杯热水。 “我不喝谢谢。”凌斯寒一把抓起大衣往外走去。 许初棣扔下杯子,追了出去,跟在后面,有些紧张地问:“你要去哪?你要找傅珩之吗?” 他这一整天都觉得自己像个夹心饼干里的夹心,一边是暗恋对象,一边是多年老友兼合伙人,两人还都是厉害角色,把他这个小可怜夹得气都喘不过来。 当凌斯寒看到时偌的第一眼,他一定明白了自己对他隐瞒了一个实情,那就是宋西岭在傅珩之心里,一直是作为替代品而存在的。 许初棣被吓得心跳都快停了。 不是他不想说,也不是傅珩之不让他说,毕竟傅珩之只提醒他别跟宋西岭胡说八道,所以跟凌斯寒胡说也可以,但他也不是胡说,是有根据的…… 总之,不说的原因很简单。 他把这件事忘了。 他忘了告诉凌斯寒这件,最重要的事情。 ——比傅珩之脚踏两只船、时偌要找宋西岭麻烦都重要得多。 许初棣大脑疯狂地运转,他想着现在解释,凌斯寒相不相信。 “我去找宋西岭。”凌斯寒打断了他的思路,停下了步伐,转头看他,“我现在要去他家,你还有什么事情?” “呃,我……我也要去。”许初棣脑子一抽,说。 “你也要去?”凌斯寒古怪地望着他,“你去干嘛?” “我……我去劝他!”许初棣做出一副可靠的模样,“我给他推荐几个资源,没准他想开了就解约了呢。” 凌斯寒盯了他一会儿,须臾转过身去,大步流星地踏入电梯。 “你去也好,省的又跑到傅珩之那里提前告密。” 许初棣感觉自己的心脏被扎了一箭。 从娱兴大楼出去后,许初棣贴心地帮凌斯寒戴上了墨镜,避免被粉丝认出。 凌斯寒之前没戴过墨镜,在路口站定,适应突然的昏暗。 许初棣哼着乱七八糟的调调,跟着他一起在路口站住脚步,忽然在对面的眼镜店里看到个熟悉的背影。 鸭舌帽,冲锋衣,牛仔裤和球鞋。 不是宋西岭是谁? 许初棣赶紧拉住凌斯寒,伸手一指:“哎,宋西岭在那。” 凌斯寒看了一眼就道:“你看错了,宋西岭双眼裸视4.9,从来不去眼镜店。” “……哦,这样啊。”许初棣恍然地点点头,移开了目光。 下车后,宋西岭在车窗上无意中瞥见了自己肿得像核桃的双眼。他拿出手机照了照,被那充血的眼眶吓了一跳。 他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看到自己这副样子。 一转身,身后正好有一家眼镜店,门上挂着数副墨镜,他走进去随便买了一副。 公司今天没什么人,他直接上了傅珩之的办公室。熟练地按上指纹开门时,身后突然有人道:“傅珩之不在。” 宋西岭没有心情和人讲话,于是胡乱应了一声,推开门走了进去。 那人有些讶异地顿住了脚步,就站在门口。 宋西岭没管他,兀自在抽屉里乱翻一阵,终于,在最底层摸到了一个水晶盒子。 在假面舞会上,傅珩之送过他一个一模一样的,以送药的名义。 直觉告诉他,他要找的东西就在里面。 门口的人这时说话了:“你是宋西岭?” 明明真相就在眼前,宋西岭抓着的盒子如有千斤重,他犹疑不决不知如何是好,听见了那人的话,这才抬头看他。 从楼梯间玻璃外射入的阳光毫不吝啬地洒在这个陌生男人的脸上和身上,宋西岭买的墨镜好像带了近视度数,他出现了几秒钟的眩晕,刚准备摘掉墨镜,又怕被人认出,于是匆匆扫了他一眼,就又低下了头。 他拿着盒子,脑子里有些混乱地盘算:虽然没看清人长什么样,但他声音十分稳重温柔,年纪似乎比他稍大点。那一身考究的定制风衣,从头到脚高贵的气质,彰显着他不凡的身份和地位。 最重要的,是他举手投足间,不经意流露出的几分柔气,那是无法掩饰的东西,即使一个人蒙着脸、脱去贵重的衣服,宋西岭也可以在瞬间断定,这位陌生男子是个gay,而且大概率还是0。 宋西岭在娱兴干了这么多年,没有什么属性一样的领导和员工是他认不得的。 他是谁?为什么跑到傅珩之这里来? 大概又是傅珩之的什么人吧。 虽然疑点很多,但宋西岭眼下没有精力去思考其他的事情。 “是。”他说了一句,又低头看那个盒子。 一鼓作气打开,果然,一颗和他的一模一样的耳钉静静躺在里面。 虽然早已知道事实,但亲眼见到的那一刻,宋西岭心里还是凉了一大截。 他怔怔地看着那个耳钉,那个他无比熟悉的东西,然后鬼使神差地,又把它原封不动地,放回了抽屉。 他会亲手把它交给韩警官,但……现在还有些早。 离开办公室,宋西岭直接打车去了机场,用宋天雪的证件买到了最近的航班机票。倒是没查出不是本人,不过安检人员看他身上什么行李都不拿,问了好几句。 在下飞机的前几分钟里,宋西岭甚至不知道他买了张去哪里的票。 一路上他什么都没有思考,睁着流泪到酸痛的眼睛,大脑一片空白。 直到飞机播报当地天气为零下二十度时,他才惊异地发觉,自己已经飞到了祖国的最西边。 而他身上只穿了一件秋季的冲锋衣,一条薄牛仔裤。 出了机场后,当地正好是个大晴天,前几天刚下的雪还没化,大风吹来时,树枝上的雪片哗啦啦地飞。 有句话叫下雪不冷化雪冷,所有人都裹紧衣服发着抖,宋西岭也一边抖一边打了个车,他身上没几个现金,跟司机说去最近的网吧。 司机拿准他是个外地人,左右绕了一大圈才到目的地。车里暖气开得足,这么跑一圈,宋西岭刚好暖和过来。 下车后直奔网吧,先开了五个小时。 上楼时他看到这地方二楼网吧,三楼四楼住宿,一晚上才20块,还不用登记身份证。没什么问题的话,今晚大概率在这里过夜。 被傅珩之找到,是迟早的事情,但这个时间点拖得越晚越好。 宋天雪的身份他也不能老用,叔叔那里会查到。唯一的办法,是躲、是熬。 宋西岭开机后,面对电脑,居然不知道该干什么。 他生平第一次来这种以前看都不看一眼的“低端”网吧。老式的显示屏四角没有完好的,脏兮兮的键盘上,某几个字母都被磨掉了,缝隙中全是烟灰。 周围坐着好几个大哥,一边打游戏一边大声骂脏话,唾沫横飞。 宋西岭呆坐其间,格格不入,心中却没有一点嫌恶。 他很喜欢这里的氛围。 置身其间,仿佛他也成为了一个非常普通的,手头紧巴巴的男人,平时努力搬砖,被老板骂的时候在背地里骂回去,唯一的乐趣,是闲暇时间跑到便宜的网吧,一边抽烟一边打游戏,在枪战里慷慨激昂地指点江山,跟年轻的小弟弟吹牛,享受众人膜拜的眼神和网吧专属的营养快线。 然后在合适的时间和地点,遇到一个合适的人。 如果让他选择,如果他可以选择,他一定不要像现在这样,遇见什么傅珩之…… 傅珩之…… “你好?” 一个好听的男声打断了宋西岭的胡思乱想。 “……嗯?”宋西岭这才看见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了word文档,胳膊肘抵在键盘,已经输入了两页半的乱码。 他忙有些尴尬地移开手,抬头看向说话的人。 这是个很年轻的男人,个子很高,此时微微俯身,脸上一片阴影。他鼻梁高挺,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正带着笑意看着他。 宋西岭认出来是刚刚坐在收银台的网管。 “兄弟,那边有几个妹妹想要你的联系方式,赏个脸呗。” 宋西岭抬头看去,不远处,网管休息的地方站着三四个年轻女孩,正在往这边张望,在宋西岭看向她们的时候,都害羞地移开了目光。 这时候网吧里人不太多了,四面很安静。 宋西岭看了看女孩子们,又看了看身旁的男人,平静地,用确保他们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说:“不好意思,我……喜欢男人。” 他也懒得管别人如何看待他了,说完就低下了头,盯着屏幕发呆。 没想到一群女孩子居然吃吃地笑了,宋西岭哑然抬起眼睛,她们也不害羞躲避了,反而大胆地,戏谑地看着宋西岭这边。 宋西岭正茫然,头顶传来一声漫不经心的轻笑。 是那个网管。 他突然伸手揉了把宋西岭的头,向女孩子们说:“别欺负人家。”女孩们一哄而散。 不知为何,宋西岭有种当众被戏耍的恼羞成怒之感,可明明别人也没怎么着他,或许只是因为他心情差劲。他皱着眉头,躲开了身旁男人的手。 那人笑吟吟的也不恼火,反而说:“别生气,她们没有恶意。” 宋西岭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你叫什么名字?我叫封燃。”他没有一点眼力见,居然开始自顾自地说起话来,“自己第一次来这里么?穿得这么少。” 如果在平时,宋西岭或许乐意和他聊上一两句。可是现在,他完全没有那个心情。 “你有什么事?”他说。 面对这毫不掩饰的不友善,封燃似乎也觉得自讨没趣,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宋西岭紧绷着一张脸,打开一张张无聊的网页,眼睛看似在上面浏览,实际上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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