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的门在背后关闭,宋西岭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肩膀却垮了下来。 傅珩之为什么问都不问他的意见,也完全不听他的解释,就自作主张地让他走?如果傅珩之真的生气了,完全可以和他说,甚至骂他一顿都可以,为什么要这么赶他走? 他宁可死得明明白白的,也不想稀里糊涂地被打发掉。从工作调动,到姜岐被封杀……桩桩件件,傅珩之都闭口不谈,现在却让他承受这样的结果。 宋西岭心里难受得厉害,像有一把锋利的刀在狠狠绞动,绞得他血肉淋漓。痛苦和压抑的感觉像涨潮一样,缓缓从胸口蔓延到了鼻腔,又酸又辣。 他就站在办公桌旁边的位置,目光呆滞,自虐似的一下也没有动弹,如同一座雕塑。直到腿脚都僵硬酸麻了,他才缓缓抬起头,发现天已经全黑了。 走廊里传出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办公室的门被打开,傅珩之走了进来,打开灯,看到宋西岭时有点惊讶地停下了脚步,皱了皱眉:“你站在这里干什么?” 宋西岭抬头看了他一眼,又紧张又难过,手指捏紧了衣服下摆,小声叫了一声:“傅珩之。” 他的声音又小又沙哑,一出口就像一块冰放进了热水,立刻融化消失在了空气中,他怀疑傅珩之甚至可能都没有听到。 傅珩之走到桌边,看到了那张仍然空白的纸,敲了敲桌面。 “嗯,两个小时都没签字。” 声音是平静的,听不出喜怒。 傅珩之从桌边离开,到饮水机边接了一杯水,一饮而尽。 宋西岭抬眼看他。 “那就这么站着吧,直到你肯签字为止。”他扫了一眼桌子,轻描淡写地说。 说完,他穿上了大衣,把一部分资料整理出来放进公文包,然后把窗户关到只剩一条缝,拉上窗帘。做完这些以后,他走到门口,说:“走的时候把灯关了。” “傅珩之。”宋西岭转身,看着他的背影说。 傅珩之什么也没说,拉开了门。 “傅珩之……”宋西岭往前迈了一步,声音已经有了一点哭腔的前奏。 傅珩之侧过半个身子来看着他,似乎在等待他的下一句话,那双熟悉的眼眸一如既往的深邃,让他捉摸不透。 宋西岭深吸了一口气,强忍着喉咙的不适,说:“我想知道为什么。” “作为公司的普通员工,你需要做的就是服从领导要求,而不是利用各种手段质疑。如果你对这样的安排不满意,可以提出离职申请。” “我没有……不满意。”宋西岭说,“我只是想知道一个原因。” 傅珩之关上门走进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开口说:“没有原因,这是公司上层经过沟通之后得出的结果。人员之间的调换在各个部门之间经常发生,连你都清楚自己每天做的工作换谁都可以做,难道别人不清楚吗?你还想要什么原因?” 宋西岭的胸口不断地起伏着,傅珩之一连串的质问让他招架不住。一下午的僵持让他明白这次是非走不可了,他艰难地点点头,开口道歉,即使他觉得自己没有犯错:“对不起,我以前不知道,我……这就签字。” 他转身走到桌前,弯下腰捡起那只在地上躺了两个多小时的笔,在纸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然后他低着头走到门口,关掉了灯。他全程没有看傅珩之,一直盯着自己的脚,心情很失落:“你……先回去,我等等再走,不会被人看到。” 话音刚落,他的后颈就被一把扣住,门在身后被用力地拍上,傅珩之把他转了半圈压在上面,像一头野兽一样,发狠地咬他的嘴唇,强势地入侵他的口腔的每一寸。 这亲吻蛮狠又霸道,来得莫名其妙,更毫无技巧可言,宋西岭心跳得几乎飞出了喉咙,笨拙地回应着,手不由自主地攀上傅珩之的腰,被一把按在了门上。 傅珩之喘息着,使劲啃咬他的唇舌,直到双方口腔里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宋西岭疼得轻哼了一声,他才松开了嘴。 “为什么不喊停?”他一边喘着气一边低声说。 宋西岭的呼吸也有些粗重,他舔着伤口,茫然地望着傅珩之。手腕被攥得有点疼,他忍住了动的念头。 “被弄疼怎么不拒绝我?”傅珩之离得他极近,说的话喷洒在他嘴边,两人呼吸交缠,视线在昏暗的房间里拼命拉扯。 宋西岭的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在水面:“你生气了。” 你生气了,所以我让着你,你干什么都可以,只要你消气就好。 这样的言外之意,宋西岭不知道傅珩之听懂了几分。话音落下后的一会儿,傅珩之都没有再开口,他深深凝视着宋西岭的眼睛,屋子里那么暗,傅珩之的眼睛却好像有星星在闪。 他隔了一会儿说:“转过去。” …… 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公司里静悄悄的,白天热闹嘈杂的地方空无一人。宋西岭被面对面地抱起,月光透过玻璃,映照得傅珩之的脸庞格外清晰,疼痛也格外难耐,他咬紧嘴唇紧皱眉头,感到傅珩之的面色冷漠十分。 终于有些受不了,就说:“傅珩之……” “下午,眼睛怎么是红的。” “啊……”宋西岭回忆了一下,谨慎地说,“没有,我,我忘了。” 傅珩之把头埋在他颈侧,分不清是谁的汗水,在宋西岭的锁骨打转。 他万万没想到,傅珩之居然会观察到他的异样,眼睛红了这件小事,让他后知后觉地有些难堪,他不想让任何人见识到他那种脆弱的模样。 上一次哭,对于宋西岭而言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他感情很少流露,更何况有人从小就用行动告诉他,哭没用,还会让事情更糟。 “这里?” “没,我……不知道。”宋西岭难以启齿地避开他的目光。 然而傅珩之好像认准了今天就是要见识一番似的,许久许久都没有停下,宋西岭无法忍受而发出的声音被全部堵在喉咙深处,什么低吟,什么求饶,通通都不作数了。 最后他眼睛肿得睁都睁不开,傅珩之才结束,然后轻柔地吻净了他的泪水。
第14章 背叛 “不,他没有。”宋西岭睁开了眼睛,凝视着桌面,语气平淡至极。 “什么?” “他没有玩弄我的感情。虽然他不喜欢我,但也没有辱没过我。现在的关系状态,也是我自愿的。” 纵使他傅珩之不堪,也不能凭借他人的三言两语,就把莫须有的罪名安上去。 就算是真的,也应当由他亲自证实。 秦随波无所谓地说:“由你怎么想。其实很久之前,已经有人问过傅珩之你的事,因为他通常签三到五个月,一年签算长的,可他居然和你签了五年。你想知道他当时怎么回答的吗?” 明亮的镜片下那双狭长的眼睛闪烁着戏谑的精光,宋西岭的太阳穴突突地跳,他忍无可忍地站了起来。 “秦总,如果你今天找我来就是为了挑拨我和傅珩之的关系,那我实在无法奉陪了。” 秦随波噗嗤笑了:“年轻人,真沉不住气啊。好了,不逗你了,今天找你出来确实是有事想要你帮忙。” “如果是和傅珩之相关的就算了吧。” “不是。”秦随波说,“是关于我们娱兴内部股东的一些问题,一些股权和分红在最近会发生变动。” 娱兴的高层内部有些不合,这件事宋西岭早有耳闻,但也仅限于听说,实际的明争暗斗他并不知情。不过据说娱兴先前是家族产业,后来转手他人,慢慢才有了今天的娱乐公司的龙头地位。 “什么意思?” “简单来说就是,娱兴要换人了。” “和我没什么关系吧。” 秦随波冲他屈起手指勾了下,宋西岭迟疑了一下凑过去,不多时,耳畔传来几句极轻的碎语。 片刻后宋西岭后退了几步:“你为什么找我?” “你最合适。”秦随波简明扼要地说,“你是娱兴唯一一个年纪不大,知名度低,没有任何绯闻而且和公司高层有较密接触的人。” “……如果我答应了你,这件事就不能透露给傅珩之是吗?” “当然了,”秦随波低笑了起来,“相当于你跟我签订的保密协议哦,小朋友。” “那不可能。” “不用这么着急下定论,你有很长的考虑时间。好好想想我说的话吧,你真的甘愿一直做傅珩之的小宠物,永远被他摆弄、唯他是从吗?” 回到空荡荡的家中时,空气中还残留着淡淡的紫薯粥的味道。他腹中空空如也却不想吃饭,刷了碗就瘫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翻着手机,在互动平台回了几条粉丝的消息。 他的粉丝数很少,平时活跃的人寥寥无几,浏览量高的都是凌斯寒给他的转评赞带来的。他随手点进凌斯寒的主页看了一眼,凌斯寒本月发了两首新歌,粉丝高兴得像过年,评论数是他的几百倍。 宋西岭笑了笑,心情愉悦了不少。接着他熟练地点进了傅珩之的私人号,傅珩之很少上这些平台,从不发博客,几乎没有人知道…… 手指在霎那间凝固了。 赫然一张黑白照片,两只带着白金戒指的手,紧紧交握,出现在主页顶端。 时间是上午九点。 仿佛被狠狠扇了一巴掌,宋西岭的心颤动了一下,心脏泛起了尖锐而细密的疼痛。那只稍大些的手,青筋凸起,骨节宽指头长,拇指有一粒小小的朱砂痣,分明是傅珩之的。 这么多年,傅珩之从未对任何人表达过喜爱,无论是隐晦的,还是直白的,这是他头一次,以这种“昭告天下”的方式,把和情人身体的一部分的合照放在公共平台上。 多么隐秘,多么张扬,多么浪漫。 即使是最亲密的时候,他也没有过这样的待遇。傅珩之给予他的,永远是含蓄内敛、收放自如的。 另一只呢……他颤抖着点进了苏宜棠的主页,他今天没有发博,但高达千万次的互动量展现着包养热搜给予的压力。不用看,评论区一定是一片血雨腥风。 纵然如此,苏宜棠还是顶风换了新头像——一只白金戒指放在锁骨,下方画了一朵小小的玫瑰。 不言自明。 宋西岭扔开手机,抱住了自己的头,只有这样能让他给予自己一点安全感。 “你现在想的这些,他八年前都玩烂了,你说他是不是对你了如指掌?” 耳畔,难以控制地回响起了秦随波的话。 “如果你不相信,可以亲自去问。” 秦随波最后这么告诉他。 亲自去问…… 去吧。 去问他吧。 有个声音在心底说。 问吧,问他,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这么喜欢你?
128 首页 上一页 12 13 14 15 16 1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