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瓒原本连被拒绝后礼貌退场的台词都准备好了,现在听见这两个字,他足足愣了好几秒,才后知后觉意识到江白榆这是答应了。 陆瓒差点从台阶上跳起来: “放学!今天下午放学行吗!我会把需要写字的部分框出来,你填字就行,不会花太多时间。” “嗯。” “哇,太谢谢了。” 陆瓒也不知道,做个黑板报而已,自己为什么这么激动,总之他就是很高兴,高兴得想跳起来抱抱江白榆。 但他知道这样不合适,也清楚江白榆不会让他抱,说不定还会把他踹飞,所以他只在原地激动一阵,最后把手里的矿泉水递给江白榆: “给你。” 透明的矿泉水瓶直接递到了江白榆面前,他眉梢微挑,顺着握着水瓶的那只手看了上去。 陆瓒的手很好看,骨节匀称修长,和透明的水瓶一起被染上了斑驳的光。 他腕上戴了一只表,表带下是少年腕侧凸起的骨节,骨节和手臂的线条连接,一路延伸起伏,最终没入宽松的短袖袖口。 校服的肩线勾勒出少年肩膀利落的弧度,解了一颗纽扣的衣领后是他的脖颈、喉结,以及下颌清晰的线条。 陆瓒笑起来很好看,眉眼唇角弯弯,右边脸颊还多出一个浅浅的小酒窝,让人看着都会跟着心情变好。 陆瓒没有注意到对方目光那点短暂的停顿,他只忙着把手里的矿泉水瓶塞给他。 “拿着吧好朋友,是谢礼。” 他把水瓶交到江白榆手里,而江白榆下意识握紧手指。 陆瓒的指尖碰到了他的掌心,相触的位置却像是过了一丝细微电流,令陆瓒还没来得及感受就立马抽回了手。 他连忙站起身: “放学等我啊。” 话都还没说完,陆瓒就逃也似的大步跨上台阶跑回了阳光下喧闹的人群中。 而江白榆坐在原地,看着水瓶里斑驳的光出神。 搞定了同事之后,陆瓒后面一整天都在构思黑板报这玩意到底要怎样画。 他没跟于妙撒谎,他喜欢摄影,虽然这玩意确实跟艺术沾边,但跟绘画就稍微有点远了。 陆瓒从小到大也没画过黑板报,最多在老师布置手抄报作业的时候随便涂涂敷衍了事。 可这次不能敷衍,照于妙的意思,他身上扛着于妙和整个一班的希望,再加上他的合作伙伴是江白榆,毫不夸张地说,为了不丢人,陆瓒对待这黑板报,要比对待昨天的摸底考还要认真。 他花了一下午的时间硬着头皮搞了个大概,一直到下午打了放学铃,他都还趴在桌上奋战。 前座的张乐奇转过来看了个新鲜,他想看看陆瓒的草稿,但陆瓒捂得严严实实,没让他瞅见一眼。 “干嘛呢?还搞黑板报呢?你和谁一起啊?” 陆瓒正比着直尺画线,闻言漫不经心答: “江白榆啊。” “卧槽?!”张乐奇下意识看了眼教室最后,又连忙压低声音: “原来你体育课不跟哥们打篮球,是干大事去了,学霸还真让你搞定了?” “嗯!”陆瓒骄傲地扬着声调: “我是谁啊。” 说完,他把画了草图的草稿纸比起来看了一眼,刚想和张乐奇说句什么,但还没开口,他先听见有人在后面叫他: “陆瓒。” 那人声线和音调都很冷,陆瓒知道是谁。 他立马抛弃张乐奇: “来了!” 但等应完声,他又发现,事情似乎有哪里不对。 等意识到哪里出了问题,他小跑过去,眼里藏着些微意外和惊喜的笑意。 江白榆皱起眉,不知道这人又遇上了什么高兴事。 直到他听见他问: “江白榆,你知道我的名字啊?”
第8章 008/早餐 “江白榆,你知道我的名字啊?” 陆瓒多少有点意外。 因为,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他好像还没有跟江白榆提过自己的名字。 当然,在第一次说话的时候他有这个想法来着,但还没等他开口,就被这家伙一声冷冷的“嘘”堵了回去。 他还以为江白榆对自己的印象最多是“那个话有点多还自来熟的转校生”,但没想到江白榆知道他叫什么。 可能是听见别人叫过他,也可能是在问题时瞥见过他试卷上的姓名,总之,无论如何,陆瓒都挺高兴。 他眼巴巴望着江白榆,但江白榆只短暂瞥了他一眼,就把视线挪去了别的地方: “……嗯。” 陆瓒也不在意,反正他问出这个问题,也没指望过江白榆能正儿八经回答他。 他只随手拉开江白榆旁边空位的座椅,自己坐了上去,顺便把手里的草稿挪给他看: “我简单定了个大概,你看看行不行,唉,不行我也尽力了,不过有问题你就提,我努力改。” 听见这话,江白榆顺着他的指尖看向那张草稿,上面是一堆诡异的圈和潦草的线。 很难想象,这东西居然被称作草稿。 江白榆微一挑眉,实在无法从这抽象的图案里得到什么信息,他指着草稿中一个像王八顶圈圈的怪东西: “这是?” “哦,妙姐说主题要严肃活泼,所以这是一只活泼的猴,猴头上再顶个果儿。还有这里……” 陆瓒指着草稿纸上乱七八糟的图画给江白榆画饼,他讲得认真,没看见江白榆盯着草稿那复杂中带着点嫌弃的目光。 直到陆瓒讲完之后询问江白榆的感受,他才简单给了个回应。 “很特别。” “特别什么?”陆瓒追问。 “……”江白榆盯着那张草稿沉默片刻,像是在找合适的形容词。 半天,他才给出一个二字评价: “怪诞。” “?” 陆瓒权当他这是夸奖,毕竟这算是他目前为止的人生中最认真最优秀的一幅绘画作品,他自己还挺满意。 所以陆瓒乐呵呵站起来,高高兴兴挪开后排挡路的椅子,自己挑了几根粉笔站上去: “你稍等一下,我把线和框给你画好,你一会儿写起来方便一点。” 陆瓒一个人碎碎念,边比着三角尺教具,笨手笨脚地在黑板上画线。 他对这业务并不熟练,粉笔也用得磕磕绊绊,一道线画过去,在起伏不平的黑板上留下一道断断续续的痕迹。 那个时候,北川一中广播室照例在放学时间播放歌曲,那大多是年轻孩子们喜欢的歌,节奏轻松又明快。 陆瓒伴着楼道广播器传进来的曲调,艰难地画完几行线,他左看看右看看,距离太近,实在看不出个所以然,只好转头求助江白榆。 江白榆正站在靠前几排的位置,他靠着课桌,正望着黑板,大概是在监督陆瓒画线。 而见陆瓒回头,他似乎略微有些怔愣,不过很快就回过了神。 “?” 江白榆轻轻皱了下眉。 陆瓒指指黑板: “你帮我看看,我画得平不平?” 江白榆的眉这才略微松开了些。 他又看了陆瓒一眼,随后微微歪了下头,但似乎这还不够,因为他很快又正正身子,往旁边挪了两步,抬眼端详黑板片刻,才说: “平。” “嗯?” 陆瓒看看他,又看看黑板,觉得他找角度的行为有点奇怪。 他茫然发问: “你那个位置看不见吗?我挡着你了?” 所以,这人刚看起来那么认真,其实是在发呆? 这样想着,陆瓒又往旁边让了两步。 江白榆的目光从他身上淡淡略过,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他只是走近几步,微微扬起下巴冲陆瓒示意: “可以了,下来。” 陆瓒点点头,乖乖从桌上跳下。 同时,他听见一个陌生声音出现在教室后门的位置: “江白榆?” 陆瓒愣了一下,抬眼望向声音来处,就见梳着马尾辫的漂亮姑娘双手抱臂靠在门框边,打量着江白榆和那未成形的黑板报: “干嘛呢,做板报?” “嗯。” “不是说了一起回家吗,要做板报不早说,现在还要我等你。” 宁渲语气略微有些不满,但也没有多说什么,只随手拉了把椅子坐下。 对于她的抱怨,江白榆并没有理会。 陆瓒站在这两个人中间,突然觉得略微有些尴尬。 他看看江白榆,又看看宁渲,解释道: “不好意思啊,是我临时留他帮忙,不过他就写几个字,很快的。” 陆瓒的声音混着粉笔在黑板摩擦时的轻微声响,后来,那声音停在一声清脆的“咔哒”。 半截断掉的粉笔从高处落下,在地上滚了几个圈,发出一串脆响。 江白榆低头把粉笔扔回盒子,重新拿了一支,这才抽空大发慈悲应了个声。 但他没有解释,也没有安抚,只问: “你自己一个人回去会迷路遇到狼外婆?” 这语气冷淡,嘲讽拉满,听得陆瓒心里一咯噔。 他人都傻了。 啊? 啊??? 虽然知道江白榆就是这个浑身带刺的性子,但这两个人不是男女朋友吗? 谁家男朋友这样跟女朋友说话的?? 陆瓒大气都不敢出,视线缓缓挪向宁渲。 但被凶了的宁渲却似乎一点不在意,好像早就习惯了,只说: “说好了晚上一起回去吃饭啊。” “我没说。” “那我现在通知你,跟我回家,我请你吃饭。” “不去。” “江白榆!” “……” 眼看着这对话里的火药味越来越浓,陆瓒觉得自己真不适合继续在这地方待下去,至少他得做点什么。 因此他试探着说: “那个,江同学,要不你明早来写也行,今天有事的话就先回去?” 听见这话,江白榆笔锋未停,显然是不打算采纳他的意见。 “你别理他,他就这死样子!”宁渲翘起二郎腿,没好气道: “你不管!让他写,我今天就是等到清校也得把他抓回去。” “……” 救命。 小情侣斗法,这僵硬的气氛几乎要让陆瓒窒息,他不想让江白榆失去女朋友,但自己又没有立场劝和,夹在中间十分难做。 为了不被波及,他决定尽快逃离战局。 陆瓒看着他们,干巴巴笑了两声,默默回到自己的座位,用最快的速度收好书包拎上就跑: “不好意思江同学,我突然想起来还有点事情,先走了。你随便写写,我明天早点过来看,有问题再跟你说,但我觉得你不会有问题,所以辛苦了啊!我明天给你带早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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