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记得很清楚,自己是趴床边睡的来着,不知怎的, 一觉醒来, 自己就跑到了床上去。 他醒来的时候, 看着陌生的天花板, 发现不是自己家, 还有点茫然。等到清醒一点, 才想起来自己昨天住到了江白榆家里。 陆瓒艰难地睁开眼睛看看周边, 发现房间里没有人, 窗外的天已经晴了, 雨后的阳光从树木枝丫缝隙见溜进来,洒在桌面地面, 是一片片细碎的光斑。 昨天被自己用来裹江白榆的被子正好好盖在自己身上, 床单被罩和枕头上都是属于江白榆的浅淡茉莉花香。 江白榆人呢? 陆瓒揉揉眼睛,清醒了一下, 才从床上爬起来, 叠好被子走了出去。 大概是为了不打扰他睡觉,江白榆房间的门是关上的,陆瓒拉开门, 人还没看见, 先闻到一股很香的早餐味,还有锅里咕噜噜烧水的声音。 陆瓒愣了一下, 发现客厅的餐桌上摆着很多塑料袋和盘子,而江白榆换了身衣服,正站在燃气灶边,看样子像是在煮面。 听见声音,江白榆回头看了一眼,神情和以往一样淡漠。 他没说话,只是用眼神给陆瓒示意旁边柜子上一个塑料袋。 陆瓒走过去把袋子拨开瞅瞅,发现里面是牙刷毛巾之类的洗漱用品,估计是江白榆早晨刚买的。 “谢谢啊。” 陆瓒打了个哈欠,去卫生间把自己拾掇好,才出来乖乖坐在餐桌边。 家里这不大的餐桌几乎被摆满了,上边什么都有,小笼包、水煎包、三明治、油条、面包、豆浆、牛奶……知道的是俩高中生吃早餐,不知道的看这架势还以为是皇帝起床用早膳。 陆瓒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他砸吧砸吧嘴: “……这么多啊。” 在他感慨的时候,江白榆还又端了碗面过来摆他眼前。 那是一碗很普通的葱花面,碗顶卧了一只荷包蛋,看着卖相还挺好。 “我吃哪个?” 眼前摆的实在不是两个人的早餐量,陆瓒有点不知从哪下手。 江白榆瞥了他一眼,往他手边放了双筷子: “随便。” “这都是你做的吗?” “……” 听见这个问题,江白榆指指两种包子面包和豆浆油条: “买的。” 又指指三明治、煎蛋和那碗面: “做的。” “哦。”陆瓒点点头,把那碗面端了过来,冲他嘿嘿傻笑: “那我吃你煮的面。” 陆瓒不知道江白榆为什么要摆这么一桌满汉全席,但他猜,江白榆估计觉得他娇气又挑嘴,不知道他习惯吃什么,所以每样都准备了点。 啧,他在江白榆心里的形象这么糟糕吗? 陆瓒觉得自己吃东西也不算多挑,应该还挺好养活的吧。 陆瓒心里打着鼓,挑了一筷子面条默默送进嘴里,仔细品品,而后微微睁大了眼睛看向江白榆。 惊为天人啊。 陆瓒默默把剩下的半截面条吞进了肚里。 他用的就是很普通的龙须面,但煮时火候控制得很好,各种辅料的味道也恰到好处,就算跟名厨手里几百一千块一小碗的面比起来也不差,甚至更多点家常的人情味。 当然,这个称赞带有个人主观感情色彩,可能换个人来尝不会有这么高的评价,但好吃是毋庸置疑的。 陆瓒给江白榆竖了个大拇指: “江大厨,失敬!怎么能这么香啊。” 听见这话,江白榆抬眸看了他一眼,也没应声,只是轻轻抿起唇角,垂眼继续吃面。 陆瓒看着他,没忍住笑,边吃边夸: “哇,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优秀的人,长得好看,成绩好,做饭还这么香,上帝到底给你关了哪扇窗?你也太好了吧。” 陆瓒夸起人来,自己也开心,他一口气吃掉一整碗面,又吃掉江白榆做的三明治,还喝了一杯热牛奶,最后把肚子撑得圆圆,满足地瘫在椅子上长叹一口气。 他仰头看着天花板,空白片刻,才突然想起来一茬。 陆瓒垂死病中惊坐起: “江白榆,你不发烧了吧?” “嗯。” 陆瓒仔细看看他,发现这人脸色比昨天好了不止一点,虽然声音依旧有点哑还带着鼻音,但应该是没好透的感冒留下的,没什么其他问题。 “太好了,但你还是多休息,记住啊,以后生病别再一个人硬扛了,去医院看医生,不想去了你找渲姐,或者找我,都行,我们都很乐意照顾你的。” 陆瓒絮絮叨叨地嘱咐他,看他开始收拾碗筷,又赶紧把活儿抢了过来: “你坐着去吧,我来洗,你今天几点起的?困不困,困就再睡会儿,我一会儿也走了,要你又烧起来或者哪儿难受再找我。” 陆瓒生疏地摆弄着碗筷,差点没拿稳把它们摔到地上。 他假装没看见江白榆那欲言又止止言又欲还略带点复杂的眼神,自己安全把碗筷护送到水池边。 “放下,我来。” 见他这样子,江白榆走到他身边想接手,但陆瓒不乐意,直接伸直胳膊把他推开: “我来你家蹭顿早饭,没有让病号又做饭又洗碗的道理,你坐着去,不然我跟你急。” 陆瓒威胁着,然后开始享受他人生第一次纯手工洗碗的宝贵经历。 他用洗碗布慢腾腾地擦着锅碗,做这些的时候,突然觉得屋里好像太安静了,刚准备和江白榆聊点什么,但在他开口之前,先有另一道声音响在屋内。 “咔哒——” 钥匙转动门锁的声音传来,而后,门被推开,发出“吱呀”一声叫唤。 陆瓒愣了一下,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这就和开门进来的男人打了个照面。 那男人看着四十岁左右的样子,头发有些长,下巴上留着泛青的胡茬,身上穿着件有点旧的夹克衫,和洗得发白的牛仔裤,看着气质十分沧桑,但莫名带着点文艺的颓废范。 和他对上视线的时候,陆瓒还愣了一下。 他记得,昨天自己刚来江白榆家里时,看见木架上江白榆妈妈的照片,还想江白榆长得和他妈妈一点都不像。现在他知道了,原来江白榆长得像爸爸。 这父子俩往这一站,得有个七八分像,就是江白榆要更冷,轮廓和五官也更精致一点。 一屋子三个人,互相望着,谁也没有先说话。 陆瓒看看江渐文,又看看江白榆,他站在这僵硬到仿佛被按了暂停键的气氛里,突然觉得自己得说点什么。 于是他甩甩手上的水,冲江渐文浅浅鞠了个躬,主动介绍道: “叔叔您好,我叫陆瓒,是江白榆的同桌。抱歉在您不知道的情况下贸然来您家里,打扰您了,我一会儿就走。” “……”江渐文的视线在陆瓒和江白榆身上转转,应了句: “没事。” 他在门口换了鞋子,抬眼时又注意到陆瓒站那洗碗,于是皱起眉,语气稍微重了点: “怎么让客人洗碗?” “不不,是我自己要洗,他昨天发烧了,今天刚好一点。而且他做了饭,我就说我来洗碗吧。” 陆瓒赶紧把碗冲干净放好,解释完又问: “叔叔,您吃早餐了吗?” 江渐文点点头,看他一眼,补充道: “吃了。” “那就好。” 陆瓒把碗筷整整齐齐码好,在水池边洗了个手,觉得自己不该再继续待下去。 他准备开溜: “那叔叔,我不打扰你们了,先走了。” 说着,他去江白榆房里收拾作业和书包,江白榆也跟了进去,就站在门边看着他。 陆瓒把书包单肩背好,出去的时候小声跟江白榆嘱咐一句: “记得我说过的话,好好休息,有哪不舒服再找我啊。” “嗯。”江白榆低低应了一声。 听他答应,陆瓒弯起眼睛冲他笑了一下,小跑着到门边换好鞋子。 只是准备走的时候,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看向房间门口的江白榆: “对了,江白榆,作业里我有几道题不会做,我回去发微信问你,记得看啊。” 说着,他没等江白榆应声,又瞧向沙发边站着的江渐文,闲聊似的,语气轻松道: “江叔叔你不知道,我成绩不太好,江白榆同桌这个位置还是班主任为了让我向他学习,硬给我抢来的。他可厉害了,多难的题都会做,我可崇拜他,老问他题,成绩进步好多,就是给他添了不少麻烦。唉,我得找个正式点的时间,好好谢谢他,也正式拜访一下叔叔,这次实在是冒昧。” 陆瓒冲江渐文挥挥手: “那我先走了,叔叔再见。” 说完才看向江白榆: “小江再见。” 江渐文点点头,神情柔和了点: “嗯,再见,路上慢点,到了跟……” 他顿了顿: “跟他说一声。” “好。” 陆瓒又冲他笑笑,才开门走了出去。 等门在身后“咔哒”一声合上,他脸上的笑意也浅了点,顺便长长舒了口气。 连着几天的雨过后,早晨的空气里满是湿漉漉的清新味道,陆瓒收好昨晚晾在楼道里的伞,往楼下走时拿出震动的手机看了一眼。 屏幕里躺着一条新消息提醒。 星星:? 陆瓒有样学样,也给他还了一个问号。 陆瓒:? 星星:别多话。 陆瓒:少管! 说完,还给他发了个做鬼脸的小表情。 屋里,江白榆还站在房间门口,他低头看着手机里的鬼脸表情,唇角微微牵起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但又很快被他抿唇压了下去。 他关掉手机,抬眸时,却正好对上江渐文看过来的视线。 江渐文正皱眉盯着他打量,他的目光太复杂,江白榆没有理会。 他知道这人刚跟陆瓒说吃过早餐只是一句客套,所以他用目光跟对方示意餐桌上还冒着热气的包子油条和豆浆,在进房间前冷声留下一句: “我没碰。” - 陆瓒从小巷里拐出来,直接坐公车回了家。 他昨天事先跟家里报备过自己去朋友家住,家里对他是放养,后面几天又放假,这点自由自然会给他。 他进家门的时候,许知礼和陆琢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剧,看见他,许知礼随口问了句: “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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