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我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她说道,“你应该也是懂我意思的。” 江峤当知道她的态度, 也懂她的意思,之所以一直没有主动提,是不想在过年这个时间节点和她起争执。 但是问题总是要解决的。 “我懂。”江峤平静地说道, “但是很抱歉,我不能答应。” 袭茜看了他好一会儿, 突然笑了一下, 放下手中的策划书:“不能答应?江峤,你是趁着离开之前来跟我表明立场的吗?” 江峤摇头:“不是表明立场,我只是想跟您谈谈。” “谈什么?”袭茜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谈你怎么好好的突然喜欢上一个男人?还是谈你和梁承安几个月前就开始了?” 江峤没有反驳她, 警察局的周队告诉他, 袭茜去找他查看过他和梁承安被偷拍的那些照片。 对此江峤并不意外,袭茜一向习惯掌控自己。 他不说话,袭茜当他是默认了, 眉头逐渐拧了起来:“江峤,我以为你只是一时兴起,你不要跟我说你是认真的, 我说了我不同意这件事。” 在江峤的印象中, 袭茜对他说过, 或者态度上表达过许多的“不同意”。 小时候他在回家途中看到同小区的小孩玩轮滑,就缠着袭茜帮他买, 袭茜不同意,认为那会耽误他练舞的时间。 当年舞蹈机构被举报,家长到学校里来闹事,他受了惊吓想放弃舞蹈,袭茜不同意。 在同学去夏令营他想跟着去时,袭茜不同意,觉得那不过是浪费时间罢了。 在他想要去京市,想要做魏颖的学生时,袭茜还是不同意,最后僵持了两个多月,在他拿下某次比赛少年组冠军袭茜才松了口。 同样的事情还有许多,他的童年除了舞蹈没有其他的东西。 在很多事情上,江峤不愿意去反抗袭茜,一是自小到大习惯了忍耐和妥协,二是他其实没有特别想要的东西,舞蹈这条路即使一开始不是他选择的,但是他也确实曾经因为它获得过许多快乐和满足。 小时候想要放弃舞蹈,更多的是因为恐惧的情绪驱使,等他长大了,开始思考更多的东西时,他却发现即使放弃舞蹈,他也没有更想要去做的事情,于是在这种茫然的情况下,自然而然地在袭茜的推动下一如既往地往前走。 梁承安的出现是一个意外,对方看似温和有礼实则强势有力地破开他拒人千里的心扉,在他空旷又贫瘠的世界占据一席之地。 江峤知道当初自己招惹梁承安确实是一时兴起,但是现在想要跟他在一起的心却不是。 他很清楚,梁承安和小时候想要学的轮滑、想要去夏令营不一样,那些都是过往,都是在袭茜的“不同意”下可以轻而易举放弃的“兴起”。 只有梁承安,是即使在袭茜不同意的情况下,依旧坚定想要携手共进的未来。 不管是蹙起的眉头,还是冷淡的语气,都是袭茜发怒的前兆,江峤看过太多太多次,也妥协过太多次,但是这一次他没有退让,直视袭茜的眼睛:“我是认真的,不是一时兴起,也不是寻找刺激,我喜欢梁承安,所以想和他在一起。” 在舞蹈这个圈子里,同性恋并不少见,袭茜也遇到过很多,有些人甚至为了突破瓶颈利用性向这一方面去寻求刺激。 梁承安不管是家世还是自身条件都极其优秀,她不否认是个很好的恋爱选择,但这个选择不代表江峤可以做。 从得知江峤和梁承安的事情以来,袭茜一直在忍耐,她不是不生气,只是在当时那种情况下,作为一个母亲,她将自己的怒气置于江峤的安危后面。 后来梁家离开了屏城,其间江峤也乖乖听话没有出去找梁承安,她以为这件事已经到此为止了,却没有想到江峤说他是认真的。 这一番话,成功激起了袭茜那些压制的怒意:“喜欢?你才多大,谈什么喜欢?喜欢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值钱的东西!” “那什么东西才是值钱的?名和利吗?”江峤反问。 袭茜脸色一沉,警告地叫了一声:“江峤!” 江峤却不惧,他本来觉得没有必要在这个问题上多加讨论,因为答案显而易见,除了火上浇油没有什么用,他的本意也并不是想要和袭茜吵架,争吵解决不了什么问题。 只是有些事情,不真正扯开来永远没有办法解决。 江峤问袭茜:“您为什么不同意呢?” “这还需要问吗?”袭茜被他气笑了,“梁承安条件再好,他也是个男人!” 江峤:“在我们这个圈子同性的感情并不少见。” “那又如何?两个男人的感情能有多长久?”袭茜不置可否地说,“再说了,社会根本不会认同他们,只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可是感情的长久,并不是以双方是同性或异性的来衡量的。”江峤冷静地反驳道,“即使社会认同,也代表不了什么,现在居高不下的离婚率就是最好的证明,不是吗?” 袭茜被他的话一噎,手指烦躁地在桌面上敲了敲,皱眉看着他:“你是打定了主意要跟我作对是吗?拿你的前途来开玩笑?” “我没有跟您作对的意思。”江峤否认,不解地问她,“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和梁承安在一起会影响我的前途,他并没有阻止跳舞,我也没有因为他懈怠过。” 袭茜见过太多受感情影响的舞者,这些人有她的同学、对手、学生,这些人中有异性恋,也有同性恋,很多人一开始也信誓旦旦地说不会影响自己,可到了后来情到深处却管不住自己。 她其实不在意梁承安是男是女,只是江峤不能步那些人的后尘。 对江峤的辩解她并不欲多说,只道:“你现在还小,看什么都是新鲜的,我跟你说再多你也听不进去。你只要记得,你是我唯一的儿子,我不会害你,我所为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就行了。” 说到这里,她很明显没有继续再谈下去的意思,重新拿起桌面的策划书。 江峤听到这一句“为了你”,心里那种长年累月的无力感袭来。 有句老话叫‘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他很愿意相信袭茜为他做的事情是出于爱他,这份爱有多少分量暂且不提,但是他不想因为袭茜的爱去辜负梁承安的爱。 也许袭茜说的对,这世界上很多东西都无法长久,感情更是如此,可他不愿意连努力都没有尝试就去放弃梁承安双手捧到自己面前的真心。 有些话他埋在心底很久了,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说,眼下想了想,还是决定有话直说:“我们打个赌吧。” 袭茜翻书的手一顿,再次抬头看向他:“什么?” 江峤一字一句地说道:“中央芭蕾舞团的首席主演。” 袭茜一愣,江峤继续说道:“我不想去衡量你口中的‘为了我好’到底是为了我的前途多一点,还是您理想多一点。但是我愿意去努力,我们打个赌吧,妈妈。” 在和江桥的对视中,袭茜被他眼中的决心和坚毅镇住,半晌后才听到自己问:“赌什么?” “赌我在25岁前能不能成为中央芭蕾舞团的首席主演。” 直到江峤离开了书房,袭茜还有些恍神。 一个人静坐许久,她拉开书桌的抽屉,从里面取出一本相册,翻开。 相册里是她年轻时拍的照片,那时候的她还没有受伤,在舞台上永远是意气风发的样子,不像现在,难度大一点的动作都无法完成。 她抚摸这一张张照片,像是翻过这些年的记忆碎片,翻过最后一张照片,那里娟秀的字体写着一行字——“中央芭蕾舞团首席”。 那是年轻的她,曾经写过的梦想,她所流的一滴汗、每一颗泪,都是为了这个位置。 “啪——” 猛地将相册合上,袭茜深吸了口气,竭力压下眼眶那股即将溢出的酸涩感。 翌日。 袭茜送江峤去机场,出门前她问江峤东西都带齐了没有,江峤说带齐了。 去机场的途中,两人都没有说话,也没有提昨晚那个赌约。 到了机场,江峤去办了登机手续,对袭茜说:“那我进去了,您注意身体。” “嗯。”袭茜点头,“进去吧。” 江峤推着行李往安检口走,随着人流去排队,等他到了那边,回头却看到袭茜还站在原地。 他想起昨晚离开书房后,书房的灯久久未熄,袭茜一直没有出来的情景。 “你好,麻烦往前走一下。” 旁边有人提醒道,江峤回过神来,连忙道歉:“不好意思。” 他没有往前走,而是往旁边让开,离开安检队伍往袭茜那边走去。 袭茜看他去而复返,以为是有什么东西忘记带了:“怎么了?落了什么东——” 她的话因为江峤突如其来的拥抱戛然而止。 “那个不只是你的梦想,也是我的。”江峤在她耳边说道,“您放心,我一定会做到的,你不要担心。” 温柔又坚定的拥抱,铿锵又有力的保证,让袭茜昨晚那股强压下去的涩意在这一瞬间如潮涌般一般,在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落下泪来。 她在江峤看不到的地方抹了把脸,伸手拍了拍江峤的后背,尽量若无其事地说:“去吧。” 江峤重新排队检票,上了机后给袭茜和梁承安各发了信息。 一个半小时后,飞机在京市机场降落,江峤一出机场就看到在外面接机的梁承安。 回校后,江峤继续投入《春之神》的排练,每天花大量的时间在练舞上,比之前有过之而无不及。 在经过三次彩排后,终于迎来了春城汇演。 作者有话要说: 倒计时倒计时!! 谢谢大家还在追文,爱你们!!
第60章 京市建市850周年, 对全市人民来说是一件意义非常重大的事情,为了庆祝,市政府还特地出通知放假三天。 “春城汇演”在京市大剧院举办, 观众席上前面一片坐的都是机关和各界的领导和知名人士,场面之大可想而知。 陈一鸣今天有事,来得比较晚,一下车就往剧院里面赶,手上还拿着电话:“我到门口了,你别催了!记得帮我把位置占好, 我马上到!!” 说完他低头挂电话,一不留神就撞了人, 好在双方都没有摔倒, 站稳后立马跟对方道歉:“不好意思啊,我没注意!” “没事——咦,陈一鸣?”对方认出他来,“是你啊!” 陈一鸣没想到撞到的是T大的周元, 一看到对方, 他就想起上次骗自己说江峤有对象的事儿,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是你啊,谎话精。” 周元莫名其妙:“什么谎话精?” 陈一鸣惦记着汇演马上要开始了, 懒得和他多说,径直往剧院大门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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