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说,是我误会了?这药贴只是周先生你出于队友情,所以顺带送上来的?” 周桓浅心脏一紧。 薄妄这种人,别人在读书的时候他已经上谈判桌了,多年浸泡在尔虞我诈之中,细微的表情变化和不自然的语调他都能看得出来。 周桓浅自知不是他的对手,干脆开诚布公:“是,大少爷好不容易带病上工一次,当队友的不得哄着供着?” 他的回答得体而轻描淡写,仿佛他跟其他队友都是一个态度,并无差别。 ……直到温棠欢出现在两个人的身后。 仅被毯子裹着的温棠欢无声抓住了薄妄的衣角,仍是那副神志不清的懵懂模样,迷迷糊糊地把下巴靠在薄妄的肩膀上。 “……薄妄。”温棠欢的声音又轻又哑,像挨着男人就舒服了,眯起眼蹭蹭,“薄妄。” 周桓浅从来没见过温棠欢这副模样。 衣冠不整,睡眼惺忪,软乎黏人……还一迭声地叫着薄妄的名字。 即便是刚认识的时候,主动的温棠欢也不是这样的。 拧紧的心脏仿佛又被穿刺过一根粗钉,他连呼吸都觉得刺痛。 周桓浅的表情落到眼瞳里,薄妄敛下一晃而过的暗色,回头看着温棠欢神志不清的黏人样子。 大少爷衣冠不整,肩上半搭着他刚刚放上去的毯子,迷迷糊糊的粘着他。 薄妄眼眸眯了眯,抬手护住了他身上的毯子,不让里面暄软白皙的皮肤露出半分。 周桓浅猛地回头:“人也已经见到了,就不打扰薄总了。” 房间的门缓缓合上,薄妄转过身,被子包裹的温棠欢就软趴趴地落在了他的怀里。 他垂下眼,把人拎回床上,可这一路温棠欢已经成了扒着他不放的小八爪鱼,紧紧地攀着他的肩膀。 固执得不像是出于温棠欢的主观意愿。 温棠欢的脸小,也瘦,但是颊边的肉却软得不可思议。 黏糊糊地靠在薄妄的肩膀上,像一块涂了奶油洒了糖霜的松饼,软乎乎地压在了男人的锁骨上。 带着酒意温热的气息吹入颈窝,慢慢腻出一阵甜丝丝的味道。 薄妄皱眉,抬手扳过这张小脸,明知他意识不清,却仍是凝着暗瞳想确认他是不是故意。 许是他指尖的力道加重,温棠欢润湿的嘴唇溢出一丝丝不满的轻哼,然后下意识地仰头想脱离他的掌控。 这么轻轻地一转,却让男人的指尖压上了唇边。 这一刹那,薄妄甚至错觉自己的指腹触到了凉冷的布丁。 ……怎么能跟大少爷联想起来的,全是这些甜腻到不行的食物。 想到这里,薄妄眸色深了几度,低低慢慢,仍是命令:“松开。” 抓着他肩膀的手咻地一下就松了,温棠欢呈大字形躺在床上,气息平稳,睡得香甜。 薄妄站在床边,沉静地看着这张桃红的脸。 套间的睡眠灯光是淡橘色的,将他的轮廓和夜的寂暗溶在一起,静得让人心慌。 刚刚周桓浅眼底的情绪还在眼前,痛苦、挣扎和涩然……都是因为眼前这个睡得香甜的大少爷。 沉睡中的温棠欢没有察觉到这不带善意的视线,转身抱住了床单继续睡。 凌乱的衬衣掀起一脚,露出他腰后色泽明艳的印记。 冷不丁扫见,就猛地抓住了男人的视线。 薄妄喉结滚动了一瞬,喉间又漾起一阵难以言喻的干涸与痒。 ……这是他每次看到温棠欢的身体都会如潮浪般慢慢涨出的,明显的异样。 他不由自主地倾身靠近,俯身时,却顺着温棠欢紧细的腰线,看到他搭在被面上的左脚。 受伤的脚踝就这么搭在床面上,露出了显眼的药贴。 药贴没有及时更换,皱巴巴地,被温棠欢用袜子藏住了。 旖旎的思绪骤散,薄妄皱眉,神情不愉。 * 温棠欢第二天是被自己熏醒的,一身的酒味,他蹦下床去洗澡。 热水从头上淋下来,温棠欢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才痛苦地抹脸。 昨天晚上喝醉断片了,记忆只到在宴会上薄妄给他敬酒。 他有没有喝这杯酒,又是怎么回来的,温棠欢一概不知。 掬水洗脸,温棠欢正想泡个澡,才发现自己脚踝上的药贴好像不太对劲……前天晚上他不小心打湿了药贴,本来变得皱巴巴的,今天居然跟新的一样了! 温棠欢仔细观察了片刻,随后一把扯下浴巾包着自己,警惕地环顾房间。 ……不会是,撞见不干净的东西了吧? 别人遇到的海螺姑娘,他难不成遇到药贴姑娘了? 疑神疑鬼了十分钟,温棠欢收到宋柔问他睡醒没的消息,迅速地去洗澡换衣服。 Ro’Marin后面半个月都有行程,他们要去三个城市参加品牌方的活动,还有拍摄任务,中间阮笙和牧奕还有两个网综要拍摄。 行程满满,来不及让他分出神去想多余的事情。 他和薄妄意外结婚的事情不能让多余的人知道,而且最好尽快结束这段不正常的关系。 刚洗好澡换好衣服,宋柔就来到房门前接他。 一路上温棠欢总觉得今天的周桓浅好像格外不待见他。 虽然周桓浅之前也没给他好脸色,但今天的脸尤黑……强行类比,就是仿佛被人带了绿帽子。 难道原主悄咪咪地借了周桓浅百八十万没还?不然这人怎么摆着一张臭脸,一副恨不得他就地从世界上消失的样子? 但温棠欢从来不给自己找不痛快,周桓浅给他甩脸子,他也没给好眼神。 他兀自扶着行李箱往前走,往前没走几步就发现自己身后多了条小尾巴。 他狐疑地回头,看到的就是数着步子跟在他身后的阮笙。 阮笙保持四步的距离,瞧见他忽然停下,猛地抬头,把自己数着四的手指头往身后藏。 看着他吓了一跳,温棠欢皱眉:“有事?” “没……没事。”阮笙连忙摇脑袋。 温棠欢看了他一眼,继续往前走。 阮笙又跟了上来。 “到底干嘛?”温棠欢再次回头。 阮笙瞪着大眼睛摇头:“没……” “你要是没事那你走前面。”温棠欢不喜欢这种被人跟在身后的感觉。 阮笙到底胆子不大,他语气只要重点就吓得不敢反抗。 见他老实在自己跟前,温棠欢才继续往前走,结果这下小尾巴变成雨刮器了,阮笙左一下右一下地回头望他。 温棠欢叹了口气,他大概猜到阮笙想的是什么。 昨天红毯的余热还没过,阮笙第一次站在流量的风口浪尖,肯定是怕温棠欢看到了心烦,所以主动凑上来想送人头,给大少爷解气。 温棠欢想到这,抄起手:“累死了,不想拖了,阮笙你帮我拿行李箱。” 一个两个全把他当吃人的妖怪了。 阮笙等的就是这句话,立刻替他拿起行李箱。 见他一副甘之若饴的样子,温棠欢头疼,原主得是多横才能给队友留下如此深刻的心理阴影。 上飞机的时候,宋柔问他:“欢欢你感觉还好吗?” “还好。”温棠欢说,“怎么了?” “没,昨天你不是喝醉了回去吗?我担心你今天不舒服。” 温棠欢一直默认是宋柔送他回的酒店,随声问:“我昨天晚上很醉吗?” 宋柔眨眨眼:“这……你不知道吗?” 温棠欢察觉到她表情里微妙的变化,嗓音稍低:“我喝断片了,想不起来昨晚发生了什么。” 宋柔一顿:“……昨晚,是薄总送你回去的啊。” 温棠欢僵在原地:“什么?” “薄总不仅亲自送你回酒店,还替你换衣服。”周桓浅的嗓音冷硬而淡漠,掺着事不关己的嘲讽。 说完,周桓浅侧身先于他踏上登机口,距离极近,却嫌恶万分地没有碰到一丝一毫。 “不过大少爷,下次做那种事之前能不能把房间的门关上?还是说你就那么迫不及待,想让全世界都知道你睡到你的梦中情人?” 温棠欢呆了两秒,瞳孔地震。 ……他昨天晚上,又跟薄妄睡了?! 周桓浅看着他震惊脸上错愕后徐徐泛出的红,垂在身侧的手莫名一痛,他低头时才发现原来是指尖嵌入了掌心。 握住了这道深深的印痕,他面无表情地离开。 飞机起飞前,温棠欢犹豫了很久,最后惴惴不安地给薄妄发了条信息。 [又欠老子钱:昨晚] [又欠老子钱:是你] [又欠老子钱:送我回酒店的吗?] 这三条消息仿佛用尽了温棠欢的力气,他发完啪地一下把手机盖在自己腿上,再做了许久心理建设才打开。 [27岁嘴毒霸总:不是我,是鬼。] 温棠欢:“……” [又欠老子钱:那行,我多烧点谢谢他。] 随之,一件皱巴巴的高定外套图片便发了过来,温棠欢一眼就认出来那是昨天晚上薄妄穿的。 ……像被人拧过一样,袖口领口都有些褶皱。 图中还有一个小小的价格牌。 数了上面多少个零之后,温棠欢倒抽了一口凉气。 [27岁嘴毒霸总:烧的时候记得算汇率。] [又欠老子钱:……] * 安城,暴雨倾盆。 瀚宇练习生宿舍,温淮站在地上被泥泞污染的衣服前,眸色深沉。 对面宿舍的楼上,几个比他长两三岁的男生挑衅地吹着口哨,起哄嘲讽道:“衣服被刮下来了?也没办法,大雨天嘛。” 这套新的运动服,是瀚宇给新入职的练习生发的,温淮洗好了就挂在宿舍里的小阳台上,绝不可能因为大雨天被风刮到这里。 入住一周,他已经被这群人刻意挑衅了三次。 温淮垂眸将沾满泥污的衣服拿起,面无表情地走回宿舍。 舍友见他回来,嘲弄地扫了一眼:“又被整了?我早跟你说过,新人都要给朱老大敬茶的,你非不去。” 他口中的“朱老大”就是刚刚吹口哨的练习生,虽然在只是个十几万粉的小网红,但是在瀚宇却是最有人气的。 因为入行早,有粉丝基础,这个朱老大就在瀚宇里称王称霸,在工作人员不知道的地方,对练习生极尽霸凌。 而新签的练习生“林淮”,是他最近的新玩具。 温淮把脏衣服扔进自己的脏衣篓里,回到位置上时却发现桌面上的东西乱了一些。 他瞬间回头,看着趴在床上的舍友:“有人动过我的东西?” 舍友眼神飞快地瞥了他一下:“我不知道。” 温淮迅速回头,翻看自己的抽屉,钱包没了。 他的钱包里没有现金,有的只有那张银行卡和一张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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