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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话一出，那负责人沉默了。 眼前这个学生，一直是他们院教授们非常重视的接班人，本硕博连读只剩最后一年，按理来说的确可以另寻出路，但如果在附属院实习两年，就可以直接转正，怎么说都是不可多得的机会，每年多少人为此争得头破血流，可路燃竟然轻飘飘一句话就放弃了。 “这样，那我祝你成功吧。”负责人没有过多言语，他早就见惯了跳槽，“这几天你把材料准备好，我帮你递交，一周内就可以完成。” “谢谢。” 路燃说完，沉默地走出了附属院。 他抬头看了眼天空，快黑了。 嘀哩哩—— 兜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路燃拿出来看了眼，然后摁下了接通键：“妈。” “小燃，妈好久没见着你了……”电话那头的女人笑道：“最近你弟弟升小学了，一所不错的学校，就是学费贵了点，哎……不过老宋也很高兴，我们一家人哪天聚聚，妈给你下厨做爱吃的，你什么时候有空回来看看？” 殷勤的语气，目的不要太明显。 见路燃半天没回答，女人又赶紧打起了感情牌，“这么久不见，你就不想妈吗？你弟弟也想你了，早点回来呗。” “嗯。”路燃平淡道：“明天回去。” “太好了，你想吃什么？！妈去给你买？” “不用了，随便就好。” “好好好……那妈等你回来！你……” 路燃没等那头的女人说完，便挂了电话。 他妈要是平时有这么关心他就好了。 隔天，路燃买了回老家的车票，他母亲和继父住在隔壁的一个小县城里，路途不算远，坐车大概也就两个半小时。 再次站在久违的破旧屋门前，路燃敲了敲铁门，很快就有人打开了。 “小燃！” 路燃母亲系着围裙，一副显然还在忙活的模样，她见着路燃，笑眯眯道：“快进来吧！” 路燃脱了鞋走进屋内，从上次回来这么久过去，屋子没有一点改变，依旧又乱又脏，他不动声色皱了皱眉，刚走进门，一眼就看到了在狭小客厅里喝酒的继父。 “你回来了？”中年男人已经微醺，苍老的面容通红不已，目光呆滞无神：“哟，还记得你有一口子家人呢，臭小子，回来也不懂带点东西……” 路燃没理他，面无表情地坐下了。 见路燃面色不渝，宋文远也不继续说下去了，上回这小兔崽子把他暴揍一顿，现在他都怕说多错多，免得又进医院。 随着一道道菜端了上来，路燃母亲也把宋茗从屋子里抱了出来，“快和你哥打招呼。” 年幼的宋茗笑呵呵道：“……鸽，鸽。” “嗯。”这回路燃倒是应了。 “行了，吃饭吧，都别愣着。”女人招呼了两句，还主动给路燃夹菜：“快尝尝，你小时候不是最爱吃这个白糖番薯吗？” 路燃低头看着碗里的东西，却生不出一点儿食欲。 他其实很想说，他真的不喜欢甜食。 他也不喜欢什么白糖番薯，只是因为小时候没有选择，才吃的。 但估计说了也没用。 众人开始动筷，宋文远哼了哼：“你就心疼你儿子吧，平常不见你这么伺候我！” “你胡说什么？”女人不高兴了，“小燃难得回来一趟，多加两个菜怎么了！” 路燃趁着他俩拌嘴，偷偷把番薯丢了。 “最近小燃你的实习怎么样？还顺利吗？”女人问道：“年轻人啊，在外面还是要吃点苦，只有多吃苦，将来才有出息，赚大钱。” “还行吧。”路燃回答。 “如果妈没记错，你马上就毕业了吧？”女人笑呵呵的，掩盖不住松弛皮肤下的喜悦，“太好了，毕业了，又能省一笔钱了，刚好你弟弟上小学，你能帮帮他。” 路燃便问：“他读哪个学校？” 女人自豪道：“就是那个双语，咱们县好多暴发户的小孩儿都在那儿读呢！” 听到这儿，路燃便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一年学费多少？” “有点贵，不过不多，也就四万！我们小燃以后出息了，这点小钱肯定不是问题……” 呵……四万。 路燃心里冷笑一声，面上却淡淡回答：“明天去退学，换家不错的公办。” 女人原本正吃得开心，这会儿却不由得停下筷子，愣住了：“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路燃瞥了她一眼，“我们家什么条件，你不知道吗？” “你不愿意帮你弟弟？！” 路燃母亲瞬间变了脸色，生气地拍下筷子，“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白眼狼！自己出息了，连弟弟都不管了？我托关系好不容易送他进去的，怎么可能说退就退？！” 面对她突如其来的发火，路燃压根无动于衷，只是平淡道：“所以呢，你们一年能挣几万？怎么不自己供？” “我们年级大了，你能工作，帮衬点家里人怎么啦？！”女人自己给自己气哭了：“早知道你这么没良心，当初还不如不送你出去读书呢！” 一旁的宋文远也趁机搭话：“你妈说得没错，你能挣钱就给家里多寄点儿，我们手头也紧，每天吃了上顿没下顿，你也真是的，回来一点东西都不带，亏你妈给你买这么多菜！” “所以呢？” 路燃看了眼一桌的饭菜，根本没一样是他爱吃的，三素一荤一汤，寡淡无味，“你俩也知道生活紧，还给宋茗报私立学校？” “你弟弟能读怎么了？！不读好学校将来怎么会有出息？！双语可是中外语培养，说不定以后你弟弟出息了出国读书，以后你不也从中收益吗？！”路燃母亲擦着眼泪，“你就是不愿意帮忙，如果每次不是妈低声下气求你，你连生活费都不知道打一点儿！” “……” 路燃缓缓放下筷子，连干吃白米饭的心情都没了。 “小学六年，一年四万，统计二十四万，那往后上初中高中大学，是不是没砸个百来万，就没办法读了？” “以后的事情还久着，说不定你哪天也就发财了，现在能供，为什么不供？” “……” 路燃已经不想和他们争辩了，心累。 他都活不过接下来的两个月了，哪来的能力供宋茗读书？ 罢了……多说无益。 他从上衣内衬里掏出了张银行卡推到母亲面前，同时也站起身：“这卡里有我上个月攒的八千块钱，从今往后，我不会再给你们钱了，这是最后一笔。” 说完，路燃又弯下腰摸了摸宋茗的头，放缓了语气，“哥哥以后不回来了，你自己要好好努力读书，知道吗？” 年幼的宋茗哪里懂得那么多，听到路燃说要走，便咬着手指头，稚嫩干净的眼神巴巴望着他：“鸽鸽，你要去哪里？不要肘……” “去很远的地方，回不来了。” 对于这个同母异父的弟弟，他不讨厌，只是也喜欢不起来，他不是什么道德高尚的人，能够毫无芥蒂地宠爱对方。 宋茗一下子泪湿了眼睛，哇哇大哭：“鸽鸽不可以肘……！” “小燃，你什么意思？！”女人恨铁不成钢指着路燃质问：“你要抛下我们，断绝关系吗？！” “嗯，你就当是吧。” “你想都别想，我们可是你的父母，如果你不履行抚养义务，我们可以告你的！” “告吧。” 路燃不为所动，等他人都死了，随便告。 他拿起自己东西，就往门外走去，背后是继父低声的谩骂和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喊。 “我真是养了个白眼狼啊！” “你不准走，回来！” “路燃！” “……” 砰——！ 屋门被路燃用力甩上，终于隔绝了那些烦人至极的话语。 他大步流星朝外头走去，一刻都不愿意多停留，再待下去，他就要窒息了。 连夜买了回去的车票，等回图溪时，已经是凌晨半夜。 路燃上楼后，去了趟商默衍家门口。 只见角落里散落着枯萎的桔梗花瓣，凋零的花枝枯黄干瘪，萎靡不振，就仿佛预示着他本人一样，不被接受，最后慢慢烂掉。 看到这一幕，说不难过，是骗人的。 路燃无声苦笑，然后蹲下身，将那些花一片片捡进怀里，打扫干净。 明明只是楼上楼下的距离，他却觉得自己离哥哥好遥远，远到连一面都无法相见。 回到家后，他干坐了整夜，认认真真地把这间温馨小屋的每一处细节映在脑海里，这里有他这一生最宝贵的回忆，和哥哥相处的日常至今还能清晰地浮现脑海，可他不能厚着脸皮再待下去了。 天快亮时，他起身收拾行李，又在客厅的小茶几上放了一张写了密码的卡片。 他知道哥哥也许不会要，就当是能力范围内……竭尽所能对哥哥的一点补偿吧。 这次，路燃在花束里写了张小卡片，也是最后一次把自己的心意放到了商默衍家门口。 希望哥哥看到后，可以没有顾虑地回家。 他太卑鄙了，霸占了别人家那么久，早就该滚出去。 就让这一切……由他结束吧。
第78章 我在让人给我收尸 唰── 微冷的风忽地掀起一阵尘土，一地的枯叶席卷着泥土往前滚去，砸在了一只包裹严实的脚后跟上。 “小柏，你在看什么呢？” 前头传来男人轻微的呼唤，茶白柏将目光从满山遍野的红色枫叶上收回，同时紧了紧身上的外套，小声道：“好冷。” 商默衍穿着身修长的灰色风衣，风度翩翩，气质不凡，他笑着走上前来，拍了拍茶白柏脑袋上的落叶，回答：“已经是秋天了。” “嗯。”茶白柏拉住他的衣袖，“我们走吧，天快黑了，山里该凉了。” 他们花一天的时间自驾来了明山，明山遍地种满枫树，无数红叶被风轻轻一吹，便沙沙地争先恐后从头顶落下，下起了叶子雨。 他俩挑了几片新鲜好看的叶子，打算拿回去做书签。 两人下山回了民宿酒店，在回房间的路上，商默衍突然咳了咳，道：“小柏，这家酒店有人工温泉，你想泡吗？” “温泉？”茶白柏一脸单纯地望着他，“在哪儿呢？我怎么没看见。” “温泉是要开房间的。”商默衍道：“我去开个双人间，爬了一天的山，放松下也好。” “好吧。” 旅程的一切都是男人安排的，茶白柏没花过钱，自然什么都答应，“如果很贵，别破费了。” “不贵。” 商默衍心里乐开了花，两个小时才3999，能和老婆泡双人浴，值了。 男人从手机上付了钱，很快就有工作人员带领着二人来到一间房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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