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里提着两个袋子,一看就是从食堂里打包的饭菜。 “那个……我……”秋亦曜想解释一下为什么自己坐在人家的位置上,但根本想不出什么合理的说辞。 好在姜诺也完全没在意这件事,只是“嗯”了一声,就坐到了秋亦曜的位子上,把塑料袋里的饭盒一个一个拿出来拆开给他摆在桌上。 红烧鸡腿,鱼香肉丝,番茄烧蛋,都是他喜欢的菜。 将近一个学期的相处,时间不算长,也不算短,姜诺已经摸清了他的喜好。 “还胃疼吗?”姜诺问。 “好……好点了。”秋亦曜磕磕绊绊地说。 姜诺变魔法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两盒药,征询地问他:“胃药是在饭前吃的,要不要先吃一次?” 秋亦曜还真的感觉到有些胃疼了,他点了点头。 于是姜诺又起身去给他接了杯温水,把药剥好给他。 秋亦曜接过他的水和药,咽了下去。 姜诺又把一次性筷子掰开给他。 秋亦曜接过,姜诺便开始拆自己那份饭菜了。 他永远都是这么周到,让被照顾的人感觉到心安。 秋亦曜怔怔地看着眼前的饭菜,用筷子在上面戳了戳,却没有夹起来。 “怎么了?”姜诺发现他没动筷子,“吃不下?” “不是。”秋亦曜深吸了一口气,决定把心里的话说出来,“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姜诺笑了,像是面对着一个孩子问了一个很蠢的问题似的。 “因为我是你男朋友啊。” 他语气温柔、宠溺,像是一场美丽无比的梦境。 又在演戏。 在姜诺一手营造的迷幻梦境里,秋亦曜觉得自己都要迷失方向了。 可是你说我们是逢场作戏。 他张了张嘴,这句让他伤心的话,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来。 **** 美术课。 秋亦曜还蛮喜欢上美术课的,学渣就是这样,除了主课以外的其他课程,都挺喜欢。 今难得的一次美术课没被其他老师占用,教室里洋溢着欢乐的气氛,上节课刚下课,大家就迅速地冲向了美术馆,生怕晚一秒钟就有哪个任课老师走进来说下节课他要讲试卷请大家不要走。 姜诺还在被一个同学缠着问问题,秋亦曜直接跟着第一批冲锋的大伙儿走了,没等他。 他就是想避开他。感觉只要有单独和姜诺相处的场合,他就更加容易沦陷。 他不能放任这种情况的发生。 第一次到得这么早,秋亦曜抢了个窗边的好位置,很快周围的位置都被别的同学占了,他很满意,果然,等姜诺到美术教室的时候,只剩下的一些位置都里秋亦曜很远了。 很好,就是要这样,离他远点。 今天的课是油画,老师提供了几个简单的意象,比如苹果、树、香蕉之类的,能够在一节课的时间内画完。 最近圣诞主题的宣传很多,秋亦曜决定画一棵圣诞树。 一节课的时间很快过去,他的圣诞树也基本完成了。 深深浅浅的绿色,上面还挂了个红色的小圣诞帽。 其他同学的作品也都基本完成了,大家纷纷拿走了自己的大作,而秋亦曜却把自己的作品留在了画架上。 “秋秋,你怎么没把画拿走?”陈家辉一边走着一边问他,手里拿着他自己的大作,他画的是一颗苹果。 平安夜刚过去,大多数同学都选择了画苹果,寓意是平平安安。 “我忘了。”秋亦曜随口道。 他不想拿走,因为画画的全程,他脑子里全是姜诺穿着他送给他的墨绿色毛衣的样子,他怕拿走了以后他见到这幅画,就会想起他。 “哦,”陈家辉完全没在意秋亦曜的答案,自顾自说道,“我要把我的处女油画作品送给徐成。” “你什么时候把自己献给他?小处女。”秋亦曜逗他。 陈家辉耳根一下就红了,磕磕绊绊说不出话来。 两人说着话走到教学楼下,秋亦曜余光突然瞥见楼顶上好像坐着一个人。 谁没事会在大冬天坐在楼顶吹风? 他拉住陈家辉。 “怎么了?”陈家辉被他拉得差点没一个踉跄跌倒,回过头却发现秋亦曜死死地盯着斜上方。 他顺着秋亦曜的目光看过去,差点没惊呼出来:“白羽捷?!” 是他,没错,刚才圣诞小镇碰见的那个穿羊羔绒衣服的男生,此刻正坐在天台边缘,双腿还在外面晃荡着,看着着实吓人。 “哎?你干嘛去?!” 见秋亦曜很迅速地往教学楼里跑去,陈家辉大声叫他。 听到他的叫声,秋亦曜余光瞄了一眼楼顶的位置,马上又折回来。 “别乱叫,你去找老师。”秋亦曜压低声音说。 陈家辉立马闭嘴,他明白了秋亦曜的意思,要是过于激动地大吼,引来围观群众,说不定顶上那位就一着急直接跳下来了。 他点了点头。 于是秋亦曜又转身飞快地向教学楼里跑去。 看来上次在圣诞小镇碰到白羽捷后,他回家并没有和母亲沟通好这件事情。想来也是,向来封建传统的父母突然受到这种惊吓,没有几个能欣然接受的。 他当时就不应该让白羽捷直接回家。 想到这里,秋亦曜的眉心拧成一团,在心里自责。 他知道白羽捷坐的那个位置,那是他以前没事就去的天台,他的秘密基地,他清楚得很。 要到白羽捷的那个地方,得先翻过一个凸起的水泥台,所以一般人可能还一时半会儿不知道怎么过去,从天台的门处也不能直接看到白羽捷的方位。 可惜了,这里可是他的地盘。 就连哪里扔着一堆废弃钢管,哪里有个不知道谁丢的辣条包装袋,他都一清二楚。 只是好久没来了。自从和姜诺的关系越来越好以后,他就很少来这个地方了。 以前这个天台对于他来说是个解压的场所,因为没有人来,他可以安静地待在这里,喝掉一瓶酒,或者是站着吹吹风。 只要往天台上一站,就有一种世界独属于他的感觉。 秋亦曜轻轻推开门,鸦雀无声,果然,还没有人上来。 他轻车熟路地绕过几根很粗的管子,轻轻一跃跳上了那个水泥台。 不过,他就坐在这里了,没有再往前去。 白羽捷听到他的动静,转过头来。 虽然隔着一段距离,但是他可以看见,白羽捷的脸上有着明显的泪痕。 “哈喽。”秋亦曜打招呼,“这里是我的秘密基地,没想到被你也发现啦。” 他语气非常轻松。 “是不是觉得这里很棒,有一种世界都属于你的感觉?” 白羽捷没说话,还是那样扭着头静静地看着他,保持着警觉。 “没事儿,你不用那样看着我,我不是来抓你下去的。”秋亦曜学着他的样子,晃了晃腿,“既然你闯到我的秘密基地了,你总得陪我聊聊天吧。因为我觉得,咱俩处境好像有点像。” “我最近心情烦得很。”秋亦曜想起了什么似的,低下头,望着自己的脚尖,半晌都没有再开口。 许是察觉眼前的人心情是确实低落,白羽捷试探地开口问道:“你……怎么了?” 他的声音因为好久没跟人说过话,刚开口的时候有些生涩沙哑。 秋亦曜努力露出一个笑:“没事儿,就是最近遇到了些事情。” “我以前从来不知道自己是这样的……我发现我自己,喜欢上一个男生了。” “就最近才发现的。” “一开始我不喜欢他,甚至很讨厌他,于是就故意整他,恶心他,没想到我们的关系却越来越好了,从以前的虚情假意的演戏变成真的朋友了。” “但是我又发现,这种朋友的关系好像慢慢不能满足我了……我想要更多……” “他靠近我,我会心跳加速,他看向我,我会在他的眼神里沉沦,我没事还喜欢偷偷看他……” “我以前从来没喜欢过别人,不知道喜欢是一种什么感觉,这应该算是喜欢吧?” “应该……是吧?”秋亦曜语气不是特别肯定,自言自语道。 “因为一场赌局,我们在玩“禁止假装恋爱”的游戏,我本来势在必得,觉得我一定不会输的。可是玩久了我根本分不清那些感情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我想了半天,想明白了我自己这边的答案。” “但是无意间,我却看到了他的答案……” “他说……一切都是逢场作戏。” 秋亦曜没再说话了,冷风吹来,他吸了吸鼻子。 也许是这个动作让白羽捷动了恻隐之心,他出声安慰道:“也许不是你想的那样呢。” 秋亦曜缓缓摇头。 “我能坐到你那里来吗?你那里好像更开阔一点。别怕,天台的门已经被我反锁了。” 白羽捷似是被他这句话说得一愣,而后呆呆地点头。 秋亦曜笑了,跑到他那边,跨上围墙,也和白羽捷一样的姿势坐在上面,双腿之下是四层楼高。 秋亦曜一出现,底下的人群都躁动起来,不约而同发出一声惊呼,怎么一个没走,又来一个? “那个铁门不是没锁的吗?你怎么锁的?”白羽捷问。 确实,都过去这么久了,秋亦曜来了之后居然一直没别的人过来,很不合理,只能是因为秋亦曜把门锁了。 秋亦曜嘿嘿一笑:“我说了这里是我的秘密基地,这里的东西没有人比我更清楚。那个水塔的后面有一根短木头,刚好可以穿过门锁的洞。” 楼下站着乌央乌央的人群,但是偏偏,秋亦曜的目光就能马上捉到姜诺的身影。 姜诺站在人群的最前面。正值寒冬,他却热得把校服外套都丢在了一旁的灌木丛身上。 姜诺刚才在回教室的路上碰见了正要去找老师的陈家辉,陈家辉语无伦次地跟他说完这事,没想到姜诺的反应居然和秋亦曜一模一样,让陈家辉去找老师,自己则拔腿就往教学楼上冲。 等陈家辉找来老师,却发现姜诺喘着气站在楼下,脸色不太好看。 “你怎么还站在这,没上去吗?” 姜诺摇了摇头:“上不去,顶楼的铁门被人从里面反锁上了。” “那还有别的门吗?”陈家辉问。 “没有了,我问了保安大叔。” “真是的,秋秋在搞什么啊!”陈家辉急得跺脚。 教导主任在一旁打电话叫消防队过来把气垫撑上,又忙着遣散过来围观的同学,谁知人不但赶不走,反而越聚越多了。 直到人群中发出一声惊呼,姜诺的心猛地一沉。 那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也出现在了楼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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