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来不想住院的,但是在姜诺和医生的严厉要求下,还是不得不服软。 刚才医生已经给他俩看过了,姜诺受的伤都只是些皮外伤,只要喷一喷外用的药就好了。而秋亦曜伤口深浅不一,手臂上和手指上有数道刀痕,最深的那道伤,打了麻药缝了五针,还把他的手和手臂包得像个木乃伊。 非常有损他英俊的形象。 这明天要怎么上学啊? 秋亦曜不停地小声逼逼,直到姜诺冷冷的眼神瞥了他一眼,秋亦曜才闭上嘴。 **** 姜诺清晰地记得秋亦曜向他冲过来的场景。 当时他双臂都被身前的小平头绞着,那小平头是下了死力气的,直到这是他们最后的反杀机会,所以姜诺一时脱不开身。 眼见着黄毛就要带刀冲到他面前了,他本来心里一凛,做好了挨刀子的准备,但秋亦曜却如同一头困境中凶猛绝望的野兽,嘶吼着扑向黄毛……完全没有将要被刺伤的顾虑,执着地、不计后果地把黄毛制住。 好像总是在自己最绝望的时刻,秋亦曜会向他奔来。 家里被贴上封条的时候也是,此刻也是。 他看见秋亦曜绷直的肌肉、怒睁的双眼、暴起的青筋,他看见尖刀闪着的光在黑暗中不规则地左右晃动,他看见黄毛之流的亡命之徒杀红的双眼和可怖的怒意。 他一想到那个画面,就感到后怕。 万一他们在争夺刀子的中途,黄毛刺伤的不是秋亦曜的手臂,而是脖子、而是心脏呢…… 姜诺坐在秋亦曜的病床旁边,烦躁地用手在头发上猛搓了好几下。 “别揪了,再揪你可能就要英年早秃了……”秋亦曜感受到姜诺四周围绕着危险的情绪,好像下一秒就要爆发出来了,不知道怎么办,只好继续开开玩笑,试图缓和气氛。 他不说还好,一说姜诺就真的爆发出来了。 姜诺蹭地从沙发椅上起来,一手抓住他没受伤的那只手臂,一手撑在受伤手臂的床边,俯身下来凑近了看他。 危险,很危险。 姜诺的眼睛里情绪复杂,一分生气、一分担忧、一分责怪、七分心疼。 秋亦曜直觉吓得想往后缩,姜诺冷笑一声道:“这个时候知道怕了?” 理智告诉他越是在这种时候越不能怂,于是壮着胆子继续开玩笑:“打架没什么好怕的,你要是这个时候亲我,我是挺怕的。” 说完这句话,秋亦曜就后悔了,因为他看见姜诺嘴唇里吐出几个字:“那就让你怕一怕。” 长了张嘴不是让你用来乱说话的,秋亦曜想狠狠给自己掌几个嘴。 他还想说什么补救一下,只见姜诺凑得离他更近了,好看的眼睛、鼻子、嘴唇,都在放大——天知道为什么此刻他要心跳如雷。 秋亦曜僵直住了。 谁知以为的事情没有发生,姜诺凑近他,嘴唇有意无意地略过他的嘴角,在他耳朵尖上亲了一下,接着把下巴搁在他的肩头。 秋亦曜感觉自己耳朵尖儿瞬间红了。 姜诺低沉好听的嗓音从耳畔传来,只是这嗓音此刻带着化不开的雾气。 “曜哥,我不知道你以前混的时候是怎么打架的,但是我今天真的很怕。” “我看见那把刀划到你的脖子的时候,心跳都快停了,很怕真的戳破你的喉咙,很怕今晚你没走出这条小巷,很怕我以后见不到你了。我宁愿是我自己挨上一刀,也不愿意看到你这样……” “今天人没出事,只是我们运气比较好,知道吗?我知道你胆子大,天不怕地不怕,但是我希望你以后做这些危险的事情的时候,稍微考虑一下我。” “我很怕。我怕失去你。” 说着,姜诺把秋亦曜搂得更紧了点。 两副少年的躯体紧靠在一起,秋亦曜感觉到胸膛处传来姜诺的热度。 他的身体似乎在微微发颤。 秋亦曜像摸小狗头似的摸了摸姜诺的脑袋:“好啦,我知道啦,以后不会再去打架了,你看我现在不是学得很乖了嘛,每天都在好好学习。” 姜诺还是伏在秋亦曜肩上没起来,他继续撸了撸姜诺的头发,觉得很享受:“明明受伤的是我,怎么你委屈成这个样子了……嘶……啊!” “姜诺你干嘛!你属狗的啊!” 姜诺突然没由来地在秋亦曜脖子上咬了一口,刚才被小刀划伤的伤口在右边,姜诺咬在左边,这下好了,整个脖子没一块好肉了。 秋亦曜用力推开他,但姜诺重得根本推不动,推了半天只推开他的头——也是姜诺自己主动让开的。 姜诺盯着他,目光像野狼一样凶狠:“我看你没长记性,再让你痛一下。” “……” 秋亦曜揉着自己刚刚被姜诺咬过的脖子,感觉姜诺这一口可一点没留情,比被小刀划伤痛多了,气得不行,扭过头去不再理他。 病房里的气氛降到了冰点,谁也没有说话。 ——当然,这都只是秋亦曜一厢情愿的以为。 因为在几秒钟后,他就感觉到温热的手指又附上了他的脖子。 姜诺用大拇指在他被小刀划伤的伤口上轻轻摩挲着。 伤口已经不再渗血了,在一点点凝固、愈合。 然而姜诺的动作非常轻柔,秋亦曜忍不住回头看他,看见姜诺盯着那个伤痕出神。 可见当时小刀划到他脖子的时候,真的把姜诺吓得够呛。 大人有大度,秋亦曜突然就原谅他了。 叹了口气,道:“确实是运气好,那一下当时我也挺慌的,以后保证再也不会了。” 说归这么说,秋亦曜想,要是以后再有危及到姜诺的性命的事情发生,他还是会义无反顾地冲上去的。 姜诺那么好,那么优秀的人,应该过完他闪闪发光的一生。 姜诺没再说什么,摸了摸秋亦曜的头发。 病房里沉默的气氛被秋亦曜的手机铃声打断。 秋亦曜见来电显示是徐成,赶紧接了起来:“徐成?找到了吗?” “找到了,找到了。”徐成那边的电话中还有呼呼的风声,“他没回家,坐在小区旁边那条河边的椅子上哭呢。” “我没哭!”陈家辉的声音从电话那头远远地传来,还带着浓重的鼻音。 秋亦曜笑了笑,手指捏了捏眉心:“找到就好,没事我先挂了。” 徐成虽然平时看着呆蠢,但是心思还是很细腻的,一下就听出秋亦曜语气中的疲惫:“秋亦曜,你怎么了吗?” “我没事啊,挺好的。”秋亦曜强打着精神,语气又成了他平时那副没所谓的酷哥风。其实当他听到陈家辉找到了的那一刻,整个人就放下心来,刚才一场惊险过后余留下来的疲惫就冒出了尖儿。 “姜诺呢?”徐成还是不放心,又问。 “在的。”秋亦曜看看姜诺。 姜诺把电话接过来:“我在的,我们没事儿,你好好照顾陈家辉。” 说完便把电话挂了。 他们都很默契地没有提自己在找陈家辉的路上被小混混堵住的事情,否则,会让陈家辉陷入深深的自责之中。 秋亦曜长舒出一口气,感叹道:“这小子居然是跑到小河边散心,什么时候有的这种闲情雅致,果然爱情让人失智,性情大变,性情大变!”一边说着,一边叹着气摇了摇头。 陈家辉没事,悬着的心就放了下来。 等医生的中途,秋亦曜靠着床打了个盹儿,姜诺独自起身来到了走廊上。 夜间的医院还是依旧繁忙,明晃晃的白炽灯把走廊照得亮堂堂的,不时有护士匆匆走过,还有移动病床不知道推向何方。 姜诺背靠墙壁,缓缓地蹲下。 刚才秋亦曜身上那滩血迹,又唤醒了他儿时的记忆。 母亲就是倒在一片血泊之中,而他,无能为力。 他的手还有点抖,他不想、不想再让同样的事情重演了。 **** 学校那边,姜诺跟老李请好了假,直接请了一礼拜。 秋亦曜问是用什么理由给两个人同时请假的,姜诺竟然说用“他生病了,高烧不退,秋亦曜陪他去挂盐水的时候在医院里摔了一跤,胳膊划破了,流了很多血”这种蠢到极致的理由请了假,老李居然还什么都没问就同意了。 秋亦曜用草的各种形态和语气表达了他的不服。 他堂堂一校霸,没事表演平地摔?! “不然呢,你觉得你包成这样去学校,有什么理由不被抓到校长室去盘问?” 姜诺的一个问题就直接让秋亦曜泄了气,只好认了。 “没想到刘勇这事儿还没结束,他是为了单佳雨?”姜诺帮秋亦曜调整了病床的倾斜角度,让他能坐在上面。 “嗯。”秋亦曜点点头,“这人蔫儿坏,我应该早点想到的。” 自从上次刘勇在他们这儿吃瘪之后,在学校里碰见时都没敢有什么动作,但现在仔细想来,刘勇看他们的眼神是阴暗的,像无声蔓延的恶臭的毒液,指不定哪一天就溅人一身。 特别是那次秋游,刘勇一定是误以为他和单佳雨在湖边谈情说爱,于是便找人来狠狠报复他。 “今天他们计谋也没得逞,万一下次又来呢?”姜诺有些担心,这次刚好是他陪在秋亦曜身边,万一下次刘勇他们专挑秋亦曜一个人在的时候该怎么办。 秋亦曜冷笑了一声:“那就让他来不了,我会让他的行为付出代价。” “不要打架,那种人,不值得。”姜诺按住秋亦曜的手,示意他冷静。 “我知道,碰他我还嫌我手脏了。我自有打算,不必我亲自动手,你等着看好了。” 看着少年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姜诺忽然明白了,其实秋亦曜并不是惹不起刘勇那种人,而是之前懒得去理会罢了。 “说起来,那些混社会的身手竟然也不过如此?” “他们也分上中下层的,今天那帮人里面有个我见过,刘勇混的那是最底层的帮派了。”秋亦曜带着一丝讥讽。 “哦?那你之前混的是哪一层?” 妈的,又想套话! 秋亦曜:“……啊,我伤口有点疼,姜哥你帮我看看。” 求生欲让他选择蒙混过关。 姜诺不再为难人,没再追问,很配合地帮他检查了遍伤口。 秋亦曜看着自己一身的伤,左思右想,实在觉得太冤:“这人怎么这么死脑筋,非要觉得我和单佳雨有一腿!” “都怪你,成天在外面鬼混,给我戴绿帽子。”姜诺说这话的语气像个等着丈夫鬼混回家的可怜小娇妻。 “我没有!” “秋游的时候,我都听说了。”姜诺气鼓鼓地“哼”了一声,还配合着把腮帮子也鼓起来了,像只小河豚。 确认了,这人戏瘾又上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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