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辉转过身,定睛看了看前方,继而暧昧一笑,点头道:“是。你可以出师了秋秋。” 徐成在两人之间来回看了一圈,“什么是不是的,你们俩在打什么哑谜?” 陈家辉挨近徐成的耳朵,用气声说:“前面那俩人,是一对儿。” 就在距离他们大约五米处的前方,有两个走路挨得特别近的男生,乍一看在人群中不显眼,但是他们的举手投足间都透露着亲密。 “噢。”姜诺也看见了,“他们的鞋是情侣的。” 左边那个穿着松松软软的白色的毛衣,右边的高一点儿,穿了件黑色的皮夹克外套。 “攻受分明。”秋亦曜说了句。 “什么?”徐成没听明白。 “没什么没什么,你不用懂!”陈家辉突然把徐成从秋亦曜旁边推开,对秋亦曜说,“你不要说些有的没的把人家带坏!” 秋亦曜嘲笑他:“你还怕我带坏他?早点科普不是对你好么。” 他故意这么说,谁让陈家辉刚才揶揄姜诺说他整天黏着自己。 “你再说!”陈家辉急得跳脚。 秋亦曜好笑地看着他的样子,继续逗着他。 而秋亦曜不知道的是,在他的侧后方,姜诺眼睛微微地弯了弯。 **** 山顶非常开阔,视野是佳了但是体感不佳——寒风来势汹汹,刚走上山热起来的身子马上就被吹得发抖。 秋亦曜抱紧自己,讲话都哆哆嗦嗦。还好姜诺给他拿了一件外套,否则他怀疑自己今晚可能就会冻死在山顶。 “没事,冻死的时候人是微笑的,你死了也死得很帅。”陈家辉已经和秋亦曜斗了一路的嘴,看来他的毒舌功力并不会因为这寒风而减弱三分。 “我死了就变成鬼每天缠着你,给你安排恐怖故事,让你也生不如死。”秋亦曜回道。 而姜诺和徐成则用一种关爱幼稚小学生的眼神看着他们。 “怎么了!有什么意见吗!”秋亦曜瞪姜诺。 “没有。”姜诺挑眉。 山顶简直是情山侣海,五步一对,小情侣们都借着寒风依偎在一起互相取暖,爱情浓度过高,秋亦曜尴尬得眼神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才不算打扰。 徐成把自己的围巾给了陈家辉,之前上山的时候陈家辉还说徐成真是个大土鳖,这才秋天就开始戴围巾了,这会儿又巴巴地围上了。 姜诺也问:“你冷不冷?” 秋亦曜上下扫视了姜诺一圈:“你要把什么给我?你又没有围巾。”他最后把目光锁定在姜诺的外套,他看姜诺这件外套好像比他给自己的这件要稍微厚一点。 姜诺:“哦,没事,我就问问。” 秋亦曜:“……” 好久没揍人了,手有点痒。 姜诺:“开个玩笑,你要是冷,我可以把我这件外套也给你的。” 秋亦曜:“套两件外套,比围围巾还要傻逼。” 陈家辉:“?有被冒犯到。” 秋亦曜没再继续说这个,而是岔开了话题。因为他在姜诺问“冷不冷”那句话的时候,突然想到了今天下午单佳雨说的话,她说她以为他和姜诺是真的在一起了。 “现在的‘好’,是从语言和动作中流露出来的自然。” 单佳雨这句话像一记惊雷打在他心脏里。 “冷不冷”,很自然。 “我可以把我这件外套也给你”,很自然。 自然到就好像和山顶上那些依偎在一起的小情侣一样。 秋亦曜的心突然好像乱成了一团,他不敢再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只能做正事——看星空。 仰观宇宙之大,俯察品类之盛,星空能使人平静,使人觉得自己渺小,能让人忘记心烦的事情。 …… 然而这一切都是秋亦曜臆想的。 事实上,星空并不能看得很清晰。这里人太多了,吵吵闹闹的,不停地有后来的人打着手电筒走到山顶,手电光晃得他眼前白一阵黑一阵的。 “哎,学校为什么要组织这么多人来秋游。”陈家辉连声在秋亦曜耳边叹着气,他本来设想的是和徐成来一次浪漫的星空下约会,没想到山顶的热闹程度堪比菜市场,不光星星看不清楚,还吵、还挤。 “难道还挑几个人来秋游吗,你觉得那种事轮得到你?”秋亦曜没好气地说。 “学校秋游就是按年级来组织的,我们年级一共有一千零五十八人。”徐成一本正经地在一旁解释道。 秋亦曜悄悄问姜诺:“他平时也都这么严谨?”徐成的可怕在于整个大脑都是理性思维占据的,对数字的敏感度和记忆力好得要死,用在学习上让人难以望其项背,用在生活上就觉得这人是不是有点呆。 姜诺郑重地点了点头:“减去请假的,今天来秋游的人一共是九百九十三人。” 秋亦曜:“……你们是不是有毒。”他觉得姜诺说这话的样子特别像一个智力超群但没有一丝感情的机器人。 就连徐成也表示惊讶,佩服得五体投地,自愧不如:“你居然还了解到了请假人数。” 姜诺淡定道:“我编的。” 秋亦曜:“……” 陈家辉:“……” 徐成:“……” **** 由于山顶的星空基地和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并且夜寒风大,吹了半个小时整个人都要凉透了,于是四人决定下山。 这个点下山,路上既有上山的人,也有下山的人,来来往往,热热闹闹。一张张年轻的面孔充满了对山顶的期待,他们作为“过来人”为这种天真的表情表示遗憾。 陈家辉还拦住了几个认识的同学,告诉他们山顶上没有什么可看的。但那些同学还是坚持要上去亲眼看看。 “都说了山顶上什么也没有,这些人还是前赴后继。”陈家辉叹息。 “人都是这样的,不然哪来那么多的人不撞南墙不回头。”徐成说。 明明他们说的只是上山的人,但秋亦曜却不自觉地联想到了其他。 是不是有的事情,就算最终什么都没有,但是人们还是会前赴后继,不撞南墙不回头? 比如,同性之间的爱情? 他有时对姜诺心慌意乱,是因为喜欢吗? 单佳雨说的,是对的吗? 他和姜诺之间,如果最终什么都没有,他还要前赴后继,不撞南墙不回头吗? 秋亦曜心里装着太多心事,刻意放慢了脚步。
第45章 秋亦曜看着前面走着的三个人。 陈家辉、徐成关系好,是因为陈家辉另有所图,带着不轨之心接近徐成,而徐成又属于那种老实巴交没什么心眼儿的,有人想跟他做朋友他也不会拒绝。 那他和姜诺关系变得这么好,是因为什么呢? 因为假扮情侣的游戏吗? 也不是。游戏只是一个楔子,因为这个游戏他们被迫相处。 一开始的时候确实是像单佳雨说的,他们彼此之间都是相互厌弃的,做的事情都是为了讨人嫌而做的。那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转变的呢? 秋亦曜开始追忆过去发生的一些事情,感觉都是一些小事,但是小事叠加小事,两个人的关系就从假装亲密变成了真的亲密。 秋亦曜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会和陈家辉以外的人做朋友。 也许是因为父母在他小的时候总是吵架的缘故,他好像练就了那种一眼就能洞穿别人的能力。 有的人觍着脸过来找他,是因为想找他帮忙打架。 有的人比如王治,喊他老大,是因为他出手帮过他。 有的人刻意接近他给他送礼物,是因为看上他的脸,想和他发展进一步的关系。 这些有原因、有目的的接近都像是在堆砌高高的、摇摇欲坠的积木,只要他把最底下一层他们最渴求的那块木头抽走,整个积木大厦就会轰然倒塌。 就像秋罗凡和丁兰一样。 他们一开始结婚就是因为商业联姻,当丁兰发现秋罗凡出轨了以后,闹归闹,最后还是忍着重归于好,因为她不愿意因为和秋罗凡的关系崩塌,而导致她家族企业的崩塌。而秋罗凡也是同理,他们闹了一场又一场,迟迟拖着没有离婚,也是因为利益。 但他们互相都没有说,他们永远也不会说出最真实的原因。他们表面上说为了这个家、为了孩子健康长大,他们要继续在一起,但背地里却都早就互相找好了下家。 秋亦曜不相信人和人之间的感情。 他站在一旁冷眼旁观世间的爱恩情仇,明白这些不过都是心底的私欲驱使。 没有真正的爱。 秋亦曜想着,回过神来时是被裤袋里的手机震动惊醒的。 “喂?秋秋?你在哪里?” 来电的是陈家辉。 秋亦曜猛地环顾四周,却发现周围寥寥几个陌生人的身影,姜诺、陈家辉、徐成三个人都不见了。 “你们是在跟我玩捉迷藏?快滚出来。” “没啊,我们在流心亭这儿呢,你记得不?我们上山的时候看到很多人坐在这个亭子里歇息,你还嘲笑他们没用,走两步就走不动了,就那儿。” 秋亦曜记得陈家辉说的那个亭子,但是他现在这里好像并没有什么亭子的影子:“我这边没什么标志性的东西,我先往前走走吧。” 陈家辉:“好,那我们在流心亭等你。” 秋亦曜:“不用了,你们先走吧,我很快就追上来了。”他拿着手机,往前加快了脚步。 陈家辉听起来有些犹豫:“你没事不?这儿还是有些……” 有些黑。 陈家辉知道秋亦曜怕黑,但是他在别人面前说话的时候总是能顾及到秋亦曜的面子,毕竟秋亦曜也不想让别人知道他怕黑这事,对于这一点,陈家辉总是考虑得很周到,秋亦曜因此也很乐于和他做朋友。 秋亦曜:“没事儿,上山下山的同学那么多,我可能走着走着就碰到哪个熟人一起了,你们走吧,不用管我。” 都几岁了,又不是怕迷路的小孩儿。 陈家辉:“那好吧,我们在营地等你。” 秋亦曜“嗯”了一声,挂了电话,继续加快脚步赶路。 走着走着,他觉得越来越不对劲。 怎么人越来越少了? 刚才不是还有很多人在上山下山的吗? 他刻意不让自己去看身侧漆黑的暗林。 难道大家这会儿大家都在山顶看星星? 不过好在还是有三两结对的几个同学在这条路上走的,秋亦曜把目光锁定了前方的两人,准备跟着他们走,至少这样他不会害怕。 可是这路是越走越偏,也没有看到陈家辉说的流心亭,附近的活物就只剩他跟着的这两个人了,秋亦曜正纳闷儿呢,却发现前面的俩人停了下来——开始抱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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