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淮站在喷水池旁,喊了一声“叶小童”。 叶小童麻溜地站起来,准备跑向慕淮时,盛擎把小姑娘叫住,往她的衣兜里塞了几只的千纸鹤。 慕淮看着像花蝴蝶奔过来的小姑娘,温柔提醒着,“叶小童,不许跑。” “慕医生!”叶小童把千纸鹤递给慕淮,“送给你!” “谢谢。”慕淮接过千纸鹤,往盛擎的方向看了过去,他还在慢悠悠地折,长凳上摆了好多排,排得整整齐齐。 不知怎么地,他总能想起青春时的盛擎,游手好闲,喜欢折纸,折各种小动物,最爱的就是把试卷折成小飞机,扔得飞来飞去。 “慕医生,你怎么一直看着情敌叔叔?”叶小童扯了扯慕淮的衣袖。 “情敌叔叔?”慕淮被逗笑了。 叶小童认真点头,“对啊,那叔叔是我的情敌。” 慕淮挑了挑眉,差点笑出声,“那叔叔也喜欢四号病床的余家辉吗?” “……余家辉?”叶小童瞬间黑了脸,“我才不喜欢余家辉呢!” “是么,我怎么听护士姐姐说,你喜欢老盯着余家辉看,要把人家盯出洞来?这不就是喜欢吗?”慕淮有理有据地说。 余家辉,9岁,儿童病房戴黑框眼镜的小胖黑。 叶小童一阵语塞后,“我盯着余家辉,是因为他是……” 我的头号情敌啊! 余家辉也喜欢慕医生! 小姑娘的心事不好表露,支支吾吾一会儿,叶小童无奈地说,“慕医生是笨蛋。” 奈何,我们都爱笨蛋美人! 怎么办,只能宠着! 慕·笨蛋美人·淮:“……” 当天晚上,盛擎有应酬,没有去“顺路”接慕淮下班。 盛擎喝了三杯酒,脑袋就晕乎乎的,走路都有点飘。 慕淮下班回到公寓时,在电梯遇到了带有几分醉意的盛擎,一股浓烈的酒味涌过来,他眉头微微叠起。 盛擎靠在电梯壁上,手摁着太阳穴,迷迷糊糊的,估计醉到分不清东西南北了。 电梯门开了,慕淮摁住了开门键,提醒着,“到了。” 盛擎轻轻地“嗯”一声,拖着沉重的步伐,摇摇晃晃地往外走。 慕淮担心醉鬼会摔了磕了碰了,尾随在他的身后,认真地观察着。 盛擎摸半天,始终开不了指纹锁,他一脸困惑地看向了慕淮,“这锁动来动去,成精了。” 慕淮看了一眼盛擎迷糊找不着智商的模样,无奈地笑了下,靠过来,伸手握住了盛擎的手,按在指纹锁上。 “你喝了多少?”慕淮问。 盛擎举起另一只手,竖起三根手指,迷糊中带着认真地说,“一杯。” “滴”一声,门开了。 “几杯就醉成这样,不会喝,以后就别……”话没说完,慕淮忽而感受到肩膀一沉—— 慕淮无法承受住突如其来的重量压迫,往后退了一步,背脊靠在墙上。 下一秒,盛擎如同断了线的提线木偶,失去了控制,软绵无力地栽到了慕淮的怀中,脑袋靠他的颈窝处。 “盛擎,你……” 盛擎伸手环住慕淮的腰,像条需要顺毛的小狗,嗅了嗅那一股淡淡的栀子花香信息素,满足地喃着,“……嗯,以后不喝了。” 慕淮觉得呼吸有点困难,推了推盛擎的肩膀,催促着,“门开了,自己回家去。” 盛擎轻轻地“嗯”一声,然后一动不动地靠在慕淮的怀里。 “……”慕淮垂眼,又好气又好笑,“我真是欠了你的。” 说着,他调了调位置,把盛擎扛着往屋里走。 慕淮开了灯,顺手开了暖气,把盛擎安置到沙发上。 看到盛擎动了动脚,慕淮开口问,“盛擎,需要吃点醒酒药吗?” 没有回应。 慕淮摇了摇头,拿起一侧的毛毯,弯身盖到盛擎的身上,正要起身时,一只手搂住了他的腰。 盛擎睁开了眼,深邃漆黑的眼眸里带着迷离的醉意,深深地凝着近在咫尺慕淮。 慕淮伸手,正想要把盛擎放在腰间的流氓手掰开时—— “……小校花。” 慕淮的动作一顿,鼻息间是一股清烈的酒味,刺激着味蕾,他的大脑一片卡机,忽而没有办法正常运转了。 他懵了。 盛擎的手捧着慕淮的脸,食指指尖轻轻地蹭了蹭他眼角下那一颗像是被朱砂晕染的泪痣,“……我又做梦了。” 慕淮眼角有点发热,咬了咬唇,语气有点颤,“做了什么梦?” “梦到了,”盛擎傻乎乎地笑了,一脸满足,“……我的小校花。” 不知道曾几何时,只要意中人能入梦中,那便是最大的幸运。 说完,盛擎觉得一阵头晕,又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慕淮无奈地舒了一口气,目光落在盛擎的俊脸上好一会儿,低声说一句,“盛擎,你真是一头倔驴。” 七年的时间足够长,长到将一切都风化,他以为盛擎会走出来的。 没想到,当初那一个明亮耀眼的少年为了曾经的惊鸿一瞥,甘愿画地为牢。 熬过漫长的岁月,他归来时,遇到的还是那一头倔驴。 一个星期后,叶小童的基金援助获批。 面对母亲的以死相逼,叶良跪在母亲的跟前,哀求着,“妈,求求你,让我再赌一次,我不花家里的钱,我已经筹了钱,向朋友借,向银行贷,我会自己还钱的,我不会拖累你和爸的。” 年迈的老母亲哭得溃不成声,紧紧地握住叶良的手,摇了摇头,“阿良,那就赌吧,小童是我的孙女,人非草木,怎么会无情,我只是怕输,怕人财两空。” 她怕输,人没了,钱也没了。 一辈子的积蓄在疾病的跟前,渺小又脆弱,一瞬间都消散了。 疾病落下来时,就是一座大山,紧紧地压着他们这样的普通人。 叶良泪流满面,激动地给母亲磕了好几个响头,“妈,谢谢你,谢谢你……” 老母亲为叶良抹去泪水,“阿良,无论发生什么,一家人会一起面对的。” 得到了家属同意做手术的消息后,慕淮立马联系了心外科的权威专家,但是都被婉拒了。 有点气馁的成述都想放弃了,拿着叶小童的最新报告,丧气地说,“叶小童的手术风险太大,就是一个烫手山芋,没有专家想要冒这风险,很大可能要在自己的职业生涯中添加败绩。” 慕淮把回绝的专家从名单中一一划掉,最后只剩下一个未联系的——向南路。 他用红笔圈了出来。 成述更头疼了,“向教授,权威中的权威,但是他已经封刀了,绝对不可能。” 慕淮不气馁地说,“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成述看着慕淮固执的模样,无奈地摇了摇头,没再说话。 这一边焦头烂额,另一边叶小童和她的八号情敌盛擎在折纸。 她给情敌编了号,盛擎排第八,于是被称为小八叔叔。 “折错了。”盛擎看着折的乱糟糟的叶小童,“慕医生不喜欢笨的,你聪明点。” 叶小童低着头,有点丧气地说,“小八叔叔,我可能要死了。” 盛擎皱眉,“你一小孩,懂什么是死吗?” “余家辉说,人死了,就是睡着了,再也不会醒过来了,不能吃饭,不能说话,不能晒太阳了。”叶小童难过地说,“我那天听到护士姐姐说,没有医生敢给我做手术,不做手术,就会死的。” 盛擎拍了拍叶小童的脑袋,“叶小童,不能丧气,不到最后一刻,怎么知道结果呢。” 叶小童抬起头,坚定地瞅着盛擎,眉眼弯弯,认真地说,“对,我不能死,我以后还要追慕医生的!” 盛擎给她一个白眼,将头撇开,“你要怎么样才能放弃慕医生?” “我不会放弃的。” “给你五十块,行么?” “啊?哈?嗯?我考虑考虑,要不……你加到一百,我就放弃慕医生了。” “叶小童,你的喜欢,怎么那么肤浅!” “……” 当天晚上,盛擎一通电话拨给了心外科的向骋风。 向骋风刚下班,“怎么?” “需要你帮忙。”盛擎把叶小童的具体情况说了一遍后,开口问,“你怎么看?” “我瞎了,看不到。”向骋风开始头疼,“叶小童的病例详情,南城医院收到过,也讨论过,手术风险极大。” 盛擎认真地开玩笑,“向骋风,我手上掌握着你的黑料,足够让你身败名裂,懂吗?” 向骋风隔着屏幕都想给他翻白眼,“什么黑料?” 盛擎回,“六岁看恐怖片被吓得尿裤子了。” 向骋风:“……”想我死,直接用刀,没必要让我社死! “我不管,你想想办法。”盛擎说得理所当然。 向骋风一个头两个大,真气笑了,“不是,叶小童跟你什么关系,需要你出卖我们之间的兄弟情,她救过你的命?” 沉默三秒,盛擎淡定地说,“情敌关系。” 向骋风:“……”你有病吧! ……
第10章 盛总,或许是您天生不爱笑? 叶小童的手术定在一个星期后,由国内顶尖的权威专家向南路亲自操刀。 向南路教授早已封刀,时隔七年再次出山的消息,轰动了整个医学界,再加上叶小童病情的特殊与风险,使得这一场心外科手术变得更引人注目。 “盛擎,你听着,还得是我,请你以后时刻对我抱有尊敬与感恩的态度。我抱着我叔大腿哭了三天,一把眼泪一把鼻涕,他才点头同意的。”向骋风在电话里邀功了。 向南路是向骋风的亲叔。 盛擎哂笑,“还哭了,你真出息。” 向骋风骂骂咧咧,“哎呀呀呀,还嘲笑我,全靠我一哭二闹三上吊,信不信我原地发疯,立马给爷唱一首〖感恩的心〗啊!” “别闹,一百五十斤的人了,能不能成熟稳重一点?”盛擎看着护士推着病床走过来,对向骋风快速地说,“谢了,兄弟。” 叶小童躺在病床上,左边是她的父亲叶良,右边慕淮陪着走在一侧。 病床停在手术室前时,慕淮弯身,叶小童凑到他的耳边,小声说着悄悄话。 走廊有冷风灌进来,吹得慕淮的白衣大褂晃动,一束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暖暖地铺到慕淮的身上,将他温柔的裹着,他在光中,但是比光还要亮。 “知道了。”慕淮笑着摸了摸叶小童的脑袋,“慕医生等你醒来。” 叶小童露出灿烂的笑,“一言为定。” 手术室的灯亮起,显示手术正在进行时,家属开始了度秒如年的漫长等待。 手术门关上的那一刻,棋盘上的赌局正式开始,医生与死神的博弈,到底鹿死谁手,不到最后一秒,都无法预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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