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诚治怒目圆睁。 你看吧,无论是和我表面关系多么好的人,最后的结果肯定都是一样的。 诚治想。 就算我在班里一天一天地混着,看上去和每个人关系都很好。但实际上…… “我在你们眼里连只蚂蚁都不算吧!” 诚治听见自己这么喊出声音。 春枝被吓得四肢沉重而僵硬,几乎动弹不得,大脑也一片空白。眼睁睁看着朝自己飞扑而来的诚治,春枝下意识地伸出手,手中那根黑色的橡胶棒似的东西不轻不重地抽在诚治脸上,后者刹那间停止了一切动作,眼球上翻,软绵绵地栽倒在地。 啊……对了。日向和藤井去哪儿了? 跑远了还是没有呢?有没有恶意呢?一时半会儿都难以分辨了。自己出了分校就往这个方向移动,结果就在快到附近的聚落时,突然碰到这三个人在战斗,自己怕逃走会引起注意,只好就近躲藏起来。 谁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 游戏吗?我当然想赢!春枝想。而且,或许是个悲观的想法,反正她认为逃走是不可能的。就算真有人(或许是早川恕则?)对她说出“我们可以逃走”之类的话,她大半也只会以为那是诱引她走向死亡的骗人说辞。不过,如果可以的话,她还是不希望自己成为主动出手的那一个。主动挑起战斗,成本也挺高的,不是吗? 但如果有人对我构成威胁,就像现在…… 春枝颤抖着,一面不住后退——衣服被低矮的灌木的枝杈勾住并扯破——一面手忙脚乱地将霰弹枪的枪口对准中原。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一瞬间的事情。中原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瞳孔骤缩。或许你也想来一场折返跑? 别、别开玩笑了! 如果你要威胁我的话。那就…… 去死吧! 虽然是生死攸关之际,但不知道为什么,昱名的心里竟然已经提前有了一种危机解除的轻松感。鬼使神差地,他回过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情况,随即立刻收住了脚步。 几乎在同一时刻,迟来的枪声响起,昱名和胜一同时惊诧地瞪大了眼睛。 霰弹枪的强力之下,中原诚治的身体像个破旧的布娃娃,朝后倒飞出去。不用看了——胸腹一带已经被打成筛子,还有谁能活着呢? 话说回来,还好我命大,拿到了这么一件不错的东西。昱名稀里糊涂地想着,不然的话,变成筛子的可能就是我了。 他继续盯着那个方向。 鹤见春枝(女子11号)从树丛后探出头,右手拿着一根电棍,左手拿着诚治的霰弹枪,注视着面前中原诚治的尸体(肚破肠流,流出来的东西像置身于大型废料处理中心时才能看到的,还被红色的黏膜包裹着),面色苍白。 身体前后晃了晃,然后趴在了地上。 ……晕倒了? 昱名和胜一一起上前,都感到非常不可思议。 “吓晕了?” 昱名说着,突然想起春枝的光荣履历——逛文化祭的那种轻量级鬼屋结果叫得比鬼还大声,甚至被澈子说“小点声啊我还想听剧情”……总之,是胆子很小的女生。就算有杀人的心,吓过劲儿了也可能会晕的吧? “先把她拖到哪个房子里安顿下来吧。”胜一说。 哈?我还以为你要放着她不管的。 至少如果是我的话,我会这么干。昱名想。只要有一瞬间拥有这样的念头,我就能在这一瞬间内下定决心。就算后来我会因为那些怜悯心与同情心而后悔,但至少,也是因为这种无情的抉择,我会活下来,活得久一点。 更何况,鹤见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她和她那三个朋友都不简单。简单来说,昱名认为她们四位是与自己的思维方式有些类似的人。嘛,就是不太看得起这个国家、有点玩世不恭,但又有点自私、活命第一的人。现在鹤见正单独行动的事实,不就有力地佐证了这一点吗?如果她们能互相信任,绝对是会一起行动的呀。除了谷崎澈子,那三个人的出发顺序可以说是相当接近了。 “你要管她?”昱名问。 “她是正当防卫才杀了中原吧。”胜一反问,“如果你放着她不管,不就和玩这游戏没区别了?” 谁说我不玩这游戏?昱名想。但说出的话变成了:“开玩笑。我怎么会玩这个狗屎国家的狗屎游戏?那随你处置咯,我也觉得她挺可怜的。” 胜一将春枝背在肩上。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昱名似乎看见胜一笑了一下。也只是一瞬间。或许真的是错觉吧。 被背起来的那一刻,春枝就醒了,但是没敢睁眼。 这两个人,能信得过吗? 不。在这样一个游戏里,不会有真能信得过的人。但毕竟是想救自己的人,不能杀了他们——更何况我也没那个本事。而且,现在是我落到了他们手里。就算现在他们想帮我,等游戏快结束,大家的项圈马上就要一起爆炸的时候,想必也会尽失风度吧。 目前的处境就是这样。 春枝闭着眼,听着昱名和胜一小声的对话。 “……你会撬锁?”昱名问。 “算是吧。”胜一回答,吱呀一声门响,属于民宅的清洁剂与真皮沙发的气味扑面而来。 总之,得想办法逃走。 男子10号 中原诚治 死亡 残余39人
第6章 沼里和树眼中的世界 或许现在已经很难看得出来,然而,实际上,沼里和树是一个很骄傲的人。尽管现在这种骄傲只会体现在他对当不良还要当得光明磊落的执念上,但永远保持着自身的底线和原则,本身不也是骄傲的一种吗? 像这样一个人竟然会对朝冈柊也唯命是从,听起来似乎是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至于这一切是怎么开始的,他们又怎么会变成如今这个朝冈集团,那些事情一直放在和树内心一隅,却并不是由于其美好而将其珍藏。 ———朝冈柊也有一个秘密。 而他、宗光与信太,是仅有的三个知晓这个秘密的人。 那是和树还在上二年级时的事情了。 重新分班后,沼里和树才与柊也、信太编在一班,但同宗光是中一起就同班的老相识。 当初,宗光也是和树爬上班霸、然后再爬上校霸之路的绊脚石,和树花了不少力气才将他收拾服帖。在那之后,比起上下级,他们变得更像普通的恶友了,只不过和树的劝告宗光基本都会听。比如不让他在学校随便欺负人之类的。后来,同班的金子信太也加入了他们。他们就这样成为了在全校相当具有影响力的不良团体。 那天晚上,下着雨吧。到处都是淅淅沥沥的雨声,夏天的结束、秋天的开始,有些多愁善感的时节。 和树已经睡下,却听见门响。以为是幻听或者远方滚滚的雷,抱着被子翻了个身,眼睛在黑暗中睁了睁就又闭上了。但声音依旧持续,连绵不绝,从微弱变得渐强,在雨声里依旧模糊。 “小树?小树呀!”直到妈妈的声音从楼下传来。“小树,是不是有人找啊?是宗光吗?” 和树这才一骨碌从床上爬起,不耐烦地喊:“知道了,知道了,别叫了!” 妈妈的声音胆战心惊地戛然而止。和树赤脚踩在地板上,三步并两步冲下楼梯,跑到玄关处时终于听清了,那声音的确不是闷雷,不规则、有些粗暴的拍门声混杂着被关在门外、带着潮气的熟悉声音:“和树!开门呀,和树!” 是宗光。和树拉开门,放线菌的气味被裹挟在如织的雨丝里,泼了他满脸,两个不速之客刚刚迈过门槛,他就赶紧将门关上,脸埋在臂弯里打了两个喷嚏。拉亮客厅的灯。宗光和弟弟裕志站在玄关处,因为寒冷,不住地发着抖,上下的衣服全部被雨水浸透,湿答答地黏在身上,布料隐约渗出一层肌肤的颜色。 这时候妈妈也出来了。很热情好客的样子。“哎,怎么这么晚了还来呀。”虽然这么说,但语气里没有不愉快,反而有点高兴,有点唯唯诺诺。 “好啦,用得到你多嘴?”和树却三言两语,就将妈妈打发走了。 他知道,能让宗光和裕志雨夜里跑到自己家住的,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怎么啦?”见宗光不开口,和树决定自己问了。 宗光下巴打颤,不知道也是因为冷,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停了好久才开口:“啊……那个,我妈交了个新男朋友。” 和树很平静。习惯了。宗光的妈妈这个年纪了,人一点不显老,男朋友换得很勤,总是年轻的、学生模样的,甚至有高中生,几乎和宗光差不多大。那些人嘛。形形色色,什么样的都有。有的不仅仅对长谷川葵子女士感兴趣。 “那男的半夜过来,带了个人,还想找我们,说要一起玩。放屁!” 和树惊讶地问:“人?你是说他带……” “那女人怎么会介意?只要有人干她就行,她不在乎那男人带什么人过来。”宗光突然变得激烈,“我和裕志就把门锁上了,他们三个就在客厅……我们翻窗户跑出来了。” 和树点点头。他还以为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如果是这样的话,今天的事情还没有超出他对宗光的一团乱麻的家事的认知。然而宗光一把抓住和树的肩膀,湿淋淋披散在额头上的金发的缝隙里,看向和树的双眼蓦地睁大。 “你知道他带的那个人是谁吗?” 我怎么知道啊?和树想。“怎么?和我们差不多大的吗?” 宗光的表情微妙地扭曲了一下,好像吃饭吃到最后一口时顿生恶寒,吐掉也不是、吞掉也不是,只好把饱胀的话语含在口腔里。过了一会儿,他无比痛苦地回答了自己的问题:“朝冈柊也。我们新班的同学。” “……哈?!” 这下轮到和树被错愕侵袭。他的一部分灵魂甚至还摆动着触须,隐隐约约感到一丝空白的荒谬。 朝冈柊也?看起来是个有钱人家的孩子,就和树所知,成绩也一直榜上有名。但和树从上学以来,就没对成绩榜这种东西以任何方式产生过任何的兴趣。然后,脸很俊秀。除此之外,似乎也没什么值得称道的地方了。不过,这还不够吗?哈哈。 他还会干出电话援交这种事情? 最后他也只是说:“那好办。我们收拾不了那群大人,拿朝冈一个人还没办法吗?回头去学校把他揍一顿就好了。” 后来的事情就不言而喻了——既然现时现地,和树、宗光与信太还在毕恭毕敬地喊着柊也“老大”,那么那场战斗的胜负也可想而知了。 柊也打倒他们三个甚至不用太大的力气,让和树怀疑他没有成为鹿尾中学的老大,只是因为懒得出手而已。 不过,并不是在那次输掉之后,和树就认了柊也当老大。柊也把和树与宗光人打服了,心没打服。大不了下次见到他躲着走嘛。和树那时只是这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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