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山这家伙也会想杀人?吓疯了吧?”宗光一面卸下肩上的东西,一面猜测。 “我看他是有点疯了。”和树把射钉枪塞回衣兜,长出一口气,“还骂人渣滓什么的。” “不过人要有自知之明嘛。像我们这种方式生活着的人,在别的乖宝宝眼里不就是渣滓吗?”宗光耸耸肩,揉揉自己的一头金发,在和树身边坐下,顺手扯了根草,叼进嘴里,“不不,不能这么说——就连我自己也认为我是个渣滓。” “那你觉得我们是渣滓吗?”信太在一旁听着他们的对话,此时冷不丁地问。 “哈?那倒不至于。怎么说,你们也比我强一点吧?”宗光一面无意识地嚼着嘴里的草,一面对天空伸了个懒腰,语气突然有点伤感,“哎,也不知道裕志现在怎么样了。还有我妈……喂,和树啊,你说,我们应该回不去了吧?” 和树瞟了宗光一眼:“说什么屁话?” “就算能离开这里,也回不了家吧。”宗光摇摇头,“真奇怪。” 和树愣了一下。似乎是的。只是他忘记考虑这个问题——即使他们侥幸逃脱,也只能陷入奔波流离的逃亡之路。从被选入“程式”的那一刻起,无论结局是死是活,他们都已经从正常的人生道路上脱轨。和树想。真奇怪。明明是厌倦透了的家庭,到现在竟然也成了遥不可及的奢望。他们的奢望。 “死了之后,裕志怎么办呢?”宗光叹了口气。“难道要拜托千鸟那种家伙吗?”千鸟夏生是低他们一届的同校生,与他们关系不错。怎么说那家伙也算是裕志的学长呢。 “还是不要随便指望别人为妙。”信太有些忧郁地说,“如果我有个弟弟,就算交给你们,我也不一定放心。尤其是宗光。” “喂——你拿我跟千鸟比?!”宗光愤怒地说,“我比他可不知道——” “好了,先离开这里吧。打斗的声音可能会引人过来。”柊也优雅地打断了他们没有什么意义的争吵,“回到A2区也可以,那里有几栋房子。” 听到这句话后,朝冈集团的四个人纷纷起身,背上他们搜集到的各种材料。 开始赶路后,他们沉默了一会儿。信太是那种话不多的人,大部分时候他开口都是为了回敬聒噪的宗光,那个时候,他的语言总是意外地辛辣。柊也更不必说——一直那么沉默。当最活跃的宗光也安静下来时,毫无疑问,朝冈集团的四个人陷入了冷场的氛围。 他们沿着宗光与信太来时的路走了一会儿。摇动这种凝固的空气的还是宗光。 “喂,请教你们件事。”宗光一脸若有所思的表情。“你们觉得丸山绫乃这女孩子怎么样?” 宗光说的是我们班那个丸山绫乃(女子17号)?和树愣了愣。话说回来,在现在这个场合以这种方式提起一个女孩子的名字,虽然很不合时宜,可能的也只有那个了吧—— 和树努力地回想绫乃这个人。是总跟在班里的不良少女三浦杏子后面的女生。长相嘛,还不错,够用“美少女”一词形容。比起杏子那种有点矫揉造作、喜欢背地里使坏的个性(就是她指使人把辻浅穹关在器材室的吧。但浅穹可不是那种省油的灯,杏子实在惹错人了),绫乃显得更直接,敢爱敢恨,而且感觉上要比杏子行事更有原则一些。 “怎么,你对丸山有兴趣吗?” “不,不算有吧。”宗光很快地否认了,“之前只是觉得她这人有点意思啦。但来到这个狗屎地方之后,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想起她。应该是担心她出事吧。” 信太翻了个白眼:“那不还是有兴趣吗?” “……那又能怎么样呢?”宗光抬起手,将脑后短短的辫子拆散,又重新松松散散地绑起来。这个流里流气的发型使宗光看起来比集团里的任何一个成员都具有攻击性。话说回来,宗光也确实总是打扮得像只巨大的花蝴蝶,扑棱着翅膀飞来飞去。 和树突然看到宗光头顶的头发大概有段时间没有补染,一截黑色的新发生出来,混在浅金色里,有些突兀。宗光身高一米八一,在平常,和树总是难以看到宗光的头顶。 “喂,如果有喜欢的人不在身边,在这种情况下,你们会去找吗?”宗光问。 朝冈柊也当然不会参与这样的讨论,信太摇摇头,率先回答:“我们只是小孩子,所谓的喜欢大半只是一时兴起,如果只是因为找一个人,自己却死了,如果人死了之后有灵魂,灵魂也会后悔的吧。” “好现实啊。和树你呢?” 我?喜欢的人吗? 和树试着把自己置入这样的场景里。不不,完全想不到。小学时代说不定有喜欢的女孩子,但现在,和树也不确定那种感觉是否真的是值得托付一生的喜欢。更何况,像我这样整天惹是生非的人,人家一定讨厌得不得了。 他还记得那个小学女同学的名字。好像姓栗山。栗山真央,大概。真央梳着两条辫子,和树就总是上手揪,一面揪一面笑嘻嘻地说:“栗山,你好笨啊。”之类的话。真央总是涨红了脸,露出愤怒的表情。即使举手报告老师,和树也不在意。 那么,如果栗山真央也卷入了“程式”呢?和树努力地想象,但他发现自己的内心竟然不可思议地没有一丝波澜。这样的问题,叫我怎么回答呢?可能因为我在意的东西,只是…… “我,可能也不会吧。”最后只能这么说。 “我就知道你们是这种反应。”宗光叹了口气。 “你要去找丸山?”信太问。和树注意到,只有听了这句话时,柊也才转过脸,瞥了宗光一眼,随即又兴致缺缺地移开了目光。 “不,不会啦。就算我去找,也不一定找得到吧?而且像我这种出了名的混蛋,即使见到面,她也不会信任我吧。更何况,如果我离开的话,我们的计划也可能受阻。”宗光调整姿势,将装着肥料的袋子在自己的肩头搁得更平稳些。 和树揶揄道:“那你还有点心眼。” “但如果她死了,我也会自责的吧。” “那为什么之前不把你的想法告诉她呢?” 宗光闻言,哼了一声:“倒是有告诉了她的东西。告诉她我家那位是怎么往家招男女老少通吃的男人的嘛,告诉她之后我们也就完了,省得再胡思乱想些不切实际的东西。” 和树的视线正对着宗光的右手手背。四个圆圆的烫痕,很深,在手背上整齐地排列着,和树突然觉得自己的眼睛遭到了灼烧,有一种滚烫的痛感。四个人又陷入了沉默。 男生19号 横山裕介 死亡 残余36人
第11章 日向昱名不在乎 ……这家伙…… 好麻烦啊。 昱名和胜一都抱着双臂,一齐望着躺在床上的鹤见春枝。呆了一会儿,昱名冷不丁地开口:“我说,鹤见啊。” 春枝仍然闭着双眼,呼吸很平稳,没有苏醒的意思。 昱名无奈地叹了口气,走近一步:“喂,鹤见,别装了。” 春枝的睫毛动了动,双眼猛地张开。 “啊、啊,你醒了啊。”反而是昱名被吓了一跳,嘴角抽了抽。 其实他只是想随便诈春枝一下的,没想到还真的诈成功了。不过,春枝似乎一直都是这种人。不太经骗。 “啊,那个,谢谢你救我啊。”春枝神态自若,只是背在身后的双手掌心已经被汗水浸湿,紧张地扯着自己的水手服。没关系,反正日向看不到,“我睡了多长时间?” “哈,不、不用谢。”昱名干巴巴地笑了两声,“第一次广播响过了,现在六点多钟吧。” 哈,你肯定听到广播了。现在装得像模像样。早就醒了吧?昱名在心里用他流里流气的口吻调侃。 站在一边一直没说话的胜一插嘴:“除了松冈,还死了四个。高桥、中原,女生那边北条和小林也死了。禁区的位置帮你在地图上画好了,你自己看就好。” 呃?挺周到的嘛。 昱名推了推眼镜,盯着春枝,却意识到现在自己的处境很尴尬。如果他们带着春枝上路,就等于带了个拖油瓶,虽然有杀人的胆子很不错,但要再吓晕一回,可就不好玩儿了。说不定,他们还会因为她丧命。 但照胜一的意思,他是不想玩这个游戏,想要救助春枝。毫无疑问,这时一旦他表示反对让春枝留下,几乎无异于对着藤井胜一嚷嚷“嗨,我要玩这个狗屎游戏了,除了我自己,我对谁的人命都不关心。道不同不相为谋,你还是快走吧”。那样的话,他在这个游戏里可以仰仗的最大的生存下去的资本就没有了。绝对不行。 总之,昱名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要不要把鹤见杀了,伪装成敌袭,或者说她自己死了?不,不行,目前没有能把现场伪装得瞒过藤井胜一的手段。更何况,其实,自己与鹤见的关系……曾经还算得上不错。如果真要杀掉没有防备与恶意的鹤见春枝,即使是日向昱名这种敢于大方地承认自己的自私的人,也会犹豫不决,甚至心生退意。 唔。对啊。曾经不错。 不仅是指这场游戏开始之前的那个“曾经”。昱名确实有段时间与鹤见那四个女生关系不错,但他们之间——尤其是他和鹤见——这一年来一直在渐渐疏远。 一切的起因,还是“那件事”吧。 那件自己与铃木理纱(女子7号)交往之后发生的事情。 日向昱名和铃木理纱之间的关系,说是“交往”并没有问题。实际上,在理纱向昱名告白后的第二天,全班同学就都知道了这件事。昱名本人并没有要往外声张的意思,理纱却有着将她的爱情宣传得满城风雨的能力。理纱长相不差,除了偶尔有点严肃之外一切都还可以,没有任何人对他们的交往提出异议(不像广濑和北条。啊啊,后者为了给这段感情证伪,已然付出生命的代价),可昱名那天又羞又惭,恨不得钻进地砖缝。 问题就出在这里。如果真心喜欢着理纱,昱名是绝对不会因为恋爱曝光而感到不好意思的。——虽然在交往,却没有交往应有的感觉,这段关系对于昱名而言,只不过是可有可无、徒有其表的衣装。仔细想想,当初接受理纱的告白,也只不过是为了尝试着改变一下自己索然无味的生活,后来才发现那毫无用处。 不如终止它吧。昱名无数次那么想。可很显然,与自己不同,近乎狂热地投身于这段感情的铃木理纱,并不甘心接受他们就止步于此。就连藤井胜一也和昱名说过:“铃木是真喜欢你啊。”前两天还用揶揄的口气提醒昱名,“毕业旅行记得带好保险套喔。” “才不要呢。”昱名当时不屑地表示。和一个不喜欢的女生做那种事情属实有点缺德,简直是广濑和高桥(啊啊,又是死人的名字)做出来的事。总的来说,昱名还是不希望自己过分地私德有亏的。可自己不想要的喜欢,就是种很沉重的负担嘛。每当昱名流露出一点想要分手的苗头,理纱便又哭又闹,还搬出“不负责任”之类的话,给昱名扣上一顶顶大帽子。昱名觉得如果自己执意要分手,理纱绝对能干出来满世界给自己抹黑的事情,这实在是一大困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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