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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歆愣了一下，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看了索寻一眼，发现索寻抿着嘴，好像在努力忍笑。他反应过来，自己也没忍住先笑了。他一笑，索寻也笑，陆歆反而问他：“你笑什么？” 索寻什么都没说。总不能跟甲方说他去工作室参观了一遍就知道他们“产能跟不上”所以在PPT里着重讲了“匠人精神”。但是陆歆现在给他的感觉很放松，似乎是可以这样去开玩笑的。 陆歆从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我才不会在现成公式里随便改一味原料就说成给某个人的特别定制。我要送肯定是还原出他的味道，就以他的名字命名。这才是真正独一无二的……” 索寻一边吃饭一边听，听着听着咀嚼的动作就慢了下来，缓缓转过头跟陆歆对视。 “那个……”索寻想了想，“你有没有看过一部电影？” “什么电影？” “也是讲香水的，男主角为了提取少女独一无二的体香，把女孩子泡在那个油里面——” 陆歆面不改色地点头：“酊剂。” 索寻没听明白：“什么？” “泡在酊剂里。”陆歆说得一本正经，“如果没有现成的原料的话，我们也会这样去提取香气。最好要煮一下，趁热泡。比如最近我得了一个武夷山雀舌，味道就非常好……” 索寻：“……” 最好煮一下……还趁热…… 陆歆低下头，掩住了自己的嘴角，眼睛瞟了一下愣住的索寻，然后肆无忌惮地笑了出来。索寻无语地呼出一口气：“卧槽……你真是……” “你还真信啊？”陆歆笑得不行，“那个电影我看过，太假了。茶叶可以这么泡，人这么泡……”陆歆做了个很恶心的表情，“咦”了一声。 索寻：“我就觉得太扯了，还不是你说得一本正经……什么还原他的味道……” “这是修辞手法……”陆歆放下筷子，撑着太阳穴看着索寻笑，“你看……气味是五感当中和记忆联系最深刻的。你不会说你喜欢甲基壬基乙醛或者是开司米酮，你会说你喜欢柑橘和绿草的清新，或者是木头和琥珀的甜香。还原一个人的味道，也可以说是还原某些场景，还原……旧碟片上有点灰尘的味道，洗面奶茉莉香精的味道，还有……” 陆歆停下来，看了看正在认真听他说话的索寻，顿了好一会儿，似是放弃了什么，低头自嘲地笑了笑。 索寻愣在那里，总觉得他一个排比句没说完：“还有什么？” 陆歆夹了一块葱油鸡扔进他碗里：“还有葱油鸡的味道！” 作者有话说： 索寻：懂了，新品前调粉尘气，中调花香，尾调美食。这就去写广告创意PPT。 🔒第33章 昨日暗影 “你从小就发现自己鼻子特别灵吗？” 陆歆点点头, 一边用小勺从索寻给他做的“阿芙佳朵”里挖冰淇淋吃，一边回答他：“小时候家里包饺子，馅儿里放什么料, 我闻一下就清清楚楚；吃鱼虾海鲜，有一点儿不新鲜, 什么料都盖不住, 我都闻得出来……弄得家里人一直以为我长大了能做个厨子。” 索寻听得笑起来：“我好羡慕你们这种从小就有某方面天赋的人。我有个朋友，就之前你在医院里也看到的——” 陆歆很懂地点头：“展言他男朋友是吧？” “嘘——”索寻赶紧嘘他, “不能往外说哈。” “嗯嗯。”陆歆笑着点头, “他怎么了？” “也是天赋特别好。音乐天赋。”索寻吃着吃着就从沙发上滑了下去。茶几比较矮，坐沙发上吃饭其实弯着腰很难受，索寻板正了一顿饭的功夫, 眼下进行到甜品环节，已经越来越放松，不自觉地就跟平时一样，干脆坐地上去了。陆歆无声地看了他一会儿，也跟着坐到了沙发和茶几的空隙里, 挤挤挨挨地跟他肩并着肩, 听他接着往下说, “你随便拿个乐器弹一段, 他就知道是什么音什么调。” “差不多。”陆歆听懂了, “我们拿别人的香水过来破解配方也一样。” 索寻便很忧愁地叹气：“好羡慕……” 陆歆叼着勺子转头看他：“你也很有天赋啊。” “哎哟，”索寻往边上让了让，跟他开玩笑，“太客套的话就不要讲啦陆总。” 他一向知道自己是有一点才华的, 从在学校里拍短片开始, 索寻就一直得到身边亲友老师的反复确认。他有才华有天赋, 也有傲气。反而是这两年，索寻已经对这种夸奖免疫了。天赋这种东西要对比，也要环境和运气。简单来讲就是他成长了，见到了更大的世界和比他更有天赋的人，也遭遇过了挫折，知道没有人欣赏的天赋根本不算什么。陆歆这种只看过了他两条广告片就来肯定他天赋的客套话，听起来甚至都不那么走心。 陆歆：“那我今晚就在你这里看你的电影。” “不要。”索寻干脆地拒绝，“我不想看了。” “为什么？” “尴尬的呀！”索寻缩了缩脖子，“我现在看《粉鬂》已经觉得很幼稚了，以前的一些想法也改变了，很多地方也没有弄好……哎呀，反正我路演的时候已经把脚趾都抠断了，你要么自己回家看。” 陆歆便没再要求，安安静静地在那儿酝酿半天，眼看着面前一杯阿芙佳朵里的冰淇淋慢慢融化在了咖啡液里，才突然开口：“但我觉得天赋也没有那么重要。” 索寻转头看他。 “我其实不是天赋最一流的，我遇见过一个人，也是在上海的……他野路子出身，完全没有受过系统教育，但是破解配方真的厉害，再复杂的气味结构他都能给你复刻出来。但他是帮人做假货的。”陆歆自嘲地笑，“每年赚的……可能是我的好几百倍吧。” 索寻听得微微赞叹，没什么灵魂地“哇”了一声，不知道陆歆要往哪里讲——这不正是天赋很能赚钱的铁证吗？ 陆歆把已经化干净的甜品放下：“香水也是艺术品好吧？他鼻子再灵，不搞创作也就是个小偷。创作最重要的不是天赋，而是这里……”他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然后又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很深情地点头，“还有这里。” 索寻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又是笑。这样浅显的道理他当然不是不明白，也不是真的觉得自己天赋不行需要安慰。但陆歆这样的说辞很明显取悦到了他，他感觉今晚的陆歆和他之前接触过的都有点儿不一样，放松，有趣，还挺谈得来。上一次之后，索寻其实没有想太多跟陆歆之间的事。陆歆可能是因为工作忙，也可能是出于谨慎，后面也没再给索寻发很多消息、打很多电话非要找话题什么的，索寻就顺理成章地把此事搁置了。当然，他不讨厌他。陆歆身上有很多优点，索寻只是找不到那种特别心动的感觉。不过索寻没有在这件事上过分纠结，人到了一定的年纪，见过了足够多的人，就是很难再有那种纯粹的心动，剩下的几乎都是“考量”——相貌怎么样，经济基础怎么样，兴趣爱好是不是比较重合，基本的观念说不说得到一块儿，以及在自己的社交圈里是不是“拿得出手”。 索寻看了他一会儿，心里突然想，也不是不能试试。 陆歆也看他：“为什么突然这样看我？” 索寻笑着收回视线：“没什么。” 他站起来，把桌上已经吃完的甜品杯子拿到厨房去收拾。陆歆也跟着站起来，帮着收拾外卖盒。菜点得多了，剩了不少。索寻回过头看见陆歆在忙，想起归去来山房里那些无声穿梭的服务员们，顿时感到自己怠慢了陆总，连声道：“你放下放下！我来就行。” 陆歆直起腰，突然对他说：“我上次装逼装过头了是不是？” 索寻：“啊？” 陆歆“啪”的一声扣上外卖盒子：“其实我自己生活能力是很强的，不是那种什么都要人伺候的大少爷。” 索寻：“……” 嗯，上次确实有点装过头。 他便没再制止陆歆，自己开了水龙头洗杯子。陆歆把剩下的菜合上，给他放进了冰箱里。关冰箱门的时候顺便看了一下索寻贴在冰箱贴下面的几张拍立得，第一眼先认出了林筱璆。 “诶？你跟她很熟？” 索寻探头过来看，陆歆指的是一张杀青之后的大合影，林筱璆跟他们后来用的男主角一左一右站在索寻旁边，把蛋糕抹了他一脸，都笑得十分开心。 “是啊。”索寻现在提到林筱璆还是会笑，《粉鬂》虽然在票房上不算特别成功，但作为林筱璆演艺生涯的起点还是相当瞩目，她甚至被两个青年电影奖项提名了最佳新人。去年她正式从学校里毕业，马上就接到了大导演的电影，电影还没上映，她的经纪公司已经在她身上押了重宝，今年给她各种推综艺推商务，现在可谓星途一片璀璨。 陆歆撇撇嘴，一副有被炫到的样子。自从他在医院发现索寻跟展言也是好朋友以后，他就对索寻的“人脉”有了一些认知。 “这个呢？”陆歆又看到一张单人照，“这也太帅了吧？” 索寻在转头之前就已经知道他说的是谁，基本上来他家的所有人都要被冰箱上那张照片惊艳一下——安德烈的拍立得被捏在陆歆手里，视角是从上往下拍的，他坐在地上抬头看，拍出了一个极具镜头感的三白眼。 不知道为什么，索寻居然让安德烈那个眼神看得心虚了一下，下意识避开了视线，嘴上打了个磕绊：“前……前舍友。” 陆歆的眉毛险些飞进鬓角里，他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点点头，把照片又原样塞回了冰箱贴下面，什么都没说，只是含笑看着索寻。 这些轮到索寻问了：“干嘛这样看我？” 陆歆打趣似的：“前舍友还是前男友？” 索寻把洗干净的杯子放好，轻轻松松地绕开：“这好像应该是下一次约会的话题。” “哦！”陆歆斜倚在冰箱上笑，“所以这是一次约会。” 索寻反问他：“不是吗？” “你说是就是。”陆歆不怎么确认地问，“但这是第几次约会？” “什么？” “按照你承认的算的话这应该是第一次，那我们就留到下次再聊前任的话题。”陆歆歪着头，“如果上一次也算的话，那今天就是第二次约会，已经可以聊前任了。如果我们被绑架那次也算的话，这就是第三次约会了……” 他朝索寻眨了眨眼，但索寻没接茬，就笑眯眯地盯着他看。陆歆见好就收，低下头抓了抓自己的耳朵，很懊恼似的悄悄地低声自语了一句：“又过头了。” 好吧。索寻不得不承认，他有那么一点点感觉到动心了。陆歆其实挺可爱的。 “ok，那我就先……”陆歆指了指门，往外走了两步，又问，“下次你会主动约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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