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寻:“……” 微笑。他只能微笑。 “诶,幼冬?”Harmony突然又问,“你动了那个手术没有?” 李幼冬斜了他一眼,反问:“真想脱我裤子?” Harmony笑了起来。他穿着非常入时,胸口还特地用一根极细的链条背了一个大牌的微型包,除了一根口红什么都放不了的那种,纯粹做个装饰。无奈就是一个普通人的身材和长相,坐在一群得天独厚的模特中间显得虎背熊腰,坐下来还有两层肚子,像个努力了又白努力的小丑,连承希都比他眉清目秀得多。但李幼冬的回嘴很显然不是真生气,所以他笑得十分无所谓,得寸进尺地说:“我是在想,Andre搬家前不是在你家住了一阵吗……你俩怎么睡的?” 李幼冬还是眨眼,她贴了又浓又密的假睫毛,眨起来又天真又动人。但这次谁都看得出来她在装相了,她捏着女孩子似的嗓音问:“什么怎么睡呀?闭上眼睛睡咯。” 旁边人都已经不笑了,索寻看了一眼安德烈,他正面无表情地看着Harmony,没有特意凶,但已经足够让承希不安地从沙发扶手上直起了腰。索寻不得不佩服这个Harmony,他居然无知无觉地又问了一句:“你要已经是个女的倒安全了,要是还没动手术——” 他话还没说完,安德烈就微微提高了音量,字正腔圆地打断了他:“What the fuck is wrong with you?” 室内顿时一片静默。Harmony愣住了,几个模特也都愣住了。Louis正正好好坐在了安德烈和Harmony中间,一脸无措的表情。李幼冬不自在地捋了捋自己的长发,想挤出一个能圆场的笑容来。 最后是承希先动了。他把手里的纸杯子放到了茶几上,用自己的身体隔绝了Harmony和安德烈的视线。这一招很管用,Harmony反应了过来,小声但十分不甘地说了一句:“我又没说什么……” 安德烈眉头一皱,看起来似乎还想继续骂他,但李幼冬突然瞪了他一眼,站起来拉了他一把。承希还在跟Harmony说话,一边给索寻递了个眼神。索寻茫然地坐在一群陌生人之间,接收到了他的眼神,但有点儿迟钝地没反应过来。视线只顾着跟随安德烈站了起来,和李幼冬一起去了阳台。 承希又瞪了他一眼——这不是你家啊! 索寻收回视线,慢半拍地“哦”了一声,赶紧给Harmony又倒了一杯朗姆加可乐,不痛不痒地带了几句场面话,把话题岔到了Harmony任职的那本杂志上——刚进入中国市场的新杂志,还在物色创刊号封面的人选。索寻听了几句,明白过来为什么这些模特对他都有一种微妙的客气。虽然这本杂志不是Bridge那样的大刊,创刊号封面也肯定不是流量明星就是一线女模,轮不到他们——但能上一个内页也很不错了。 索寻漫不经心地听着Harmony吹牛逼,眼角的余光还是往阳台上扫。李幼冬先回来了,脸上还是那个笑,大大咧咧地往原处一坐:“聊啥呢!” 承希回了她一句什么,索寻没听。他草草说了一句“不好意思”,也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从工作台旁边的狭窄过道穿了过去,到了阳台上。他们的阳台很窄小,角落里叠着两个人闲置不用的行李箱,还有一盆早就养死的盆栽——衣服却又晾得太满,层层帷幕似的遮住了安德烈的身影,索寻不得不拨开了他自己的几件T恤,安德烈听见声音,回过了头。 索寻走到了他的身边。两人都没说话,客厅里反而传来了笑声,小小的尴尬已经过去,成年人都懂得适时的若无其事。 “有脾气当面骂人,没胆子坐回去?” 安德烈闻言看了他一眼,笑了笑:“幼冬让我罚站。” “她想上人家杂志吧?” “嗯。” “你不想?” “不稀罕。” “哦,对。”索寻歪过头,躲过了一件牛仔衫荡过来的“攻击”,学着安德烈的样子把半个身子伸到了窗外,“你是名模,不一样的。” 安德烈对这句话没什么反应,盯着楼下的车流,安静地看了一会儿。 索寻突然道:“你不会跟真的跟李幼冬……?” 安德烈一下子皱起了眉,看着他。索寻做了个息事宁人的手势,表示不问了。但这好像更让安德烈不高兴起来,他突然在窗边拍了一下:“我很讨厌,直男总是想当然地以为,我们只要看见个男的就会想跟人家做|爱。” 索寻无语地笑了一声,其实他没受到冒犯,他只是觉得那个人有点儿猥琐。但安德烈这句“我们”就好像拉了一条战线,一下子把索寻拽进了“同性恋”这个共同的阵营里,他不跟着义愤填膺都显得政治不正确了。 “哎呀……”索寻很敷衍地安慰他,“直男不就这样。还没习惯啊?” 松哥知道他性向以后还尴尬了一阵呢。 安德烈就没再说什么,索寻扭头看了看他,突然笑了一声:“我还以为你不是会对这种事生气的人。” 他说得没头没尾的,但安德烈听懂了。他的神情放松下来,半晌,为了解释自己似的,又道:“他不尊重幼冬。” 哟。索寻一挑眉,够仗义的。 “我跟幼冬好久以前就认识了,”安德烈轻声道,“她也是从家里跑出来的……她爸妈受不了她这个,‘爱好’。” “哦。”索寻点点头,听懂了,“你们同病相怜。” 情谊不一样,所以知道一切她在意的、不在意的细小屈辱,所以不可以。不可以当着他的面这样下流地冒犯她。 安德烈没再多说什么,李幼冬对索寻来说只是个陌生人,他无需说得更多。索寻也没再问,也没走,就这样静静地站在他身边。安德烈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楼下路口的绿灯亮了,车流快速通过,路面短暂地空旷起来。 “晚上的电影怎么样?” “挺好的。”索寻回答得漫不经心,他已经消气了,“你跟承希怎么了?” “嗯?” “我刚进来的时候,你俩脸色不太对。”索寻看他,“吵架了?” 安德烈哭笑不得:“我跟他吵什么架?” “那是怎么了?” 安德烈突然转过脸看着他,眼神带着一丝探寻,还有一丝调侃:“这么想知道?” “什么这么想知道……”索寻无语,“我就问问。” 安德烈不依不饶起来:“问了干什么?” 索寻抬头看着他:“你不说就算了,我不问好了吧。” “你问。” “神经病,”索寻笑了,“又要我问什么啊……” 他话没说完。因为安德烈突然倾过身来,吻住了他。索寻一下子愣在了原地,听到楼下什么地方有车呼啸而过。安德烈弯着腰,为了迁就他的身高。他闭着眼睛,而索寻因为惊讶,眼睛根本没闭上。于是他就看见安德烈的睫毛几乎要扫到他的脸上,颤了一下,又一下。舌尖撬开他的唇,一个细致而又缠绵的吻。然后车流慢下来了,红灯亮起来,轮胎在马路上摩擦,把晾在头顶的衣服揉皱。 “他劝我最好不要对你感兴趣。”安德烈直起腰,看着呆立不动的索寻,说得一脸坦然,“但是好像说得有点晚了。” 作者有话说: 周二不更新,周三恢复每晚九点更新。
第14章 这个狗东西可要不得。 “咳。” 索寻吓了一跳,还没从安德烈那句话里缓过神,背后就传来了一声提示性的轻咳。两人一起转过身,看见承希斜倚着在窗台门口,神情戏谑地看着他们俩。索寻顿时有种背后讲人坏话被抓到现场的尴尬,安德烈倒是脸皮很厚地和承希对视,还问了一句:“怎么了?” 承希不看他,用上海话对着索寻说:“楼下的邻居来骂讪门了,伊拉要到酒吧去继续吃,侬去伐?” 安德烈听得半懂不懂,但客厅里传来闹哄哄的声音,李幼冬扬着嗓子跟人吵架似的喊:“怎么着这是你家啊!”他眉头一皱,赶紧走回去。经过阳台门口的时候,承希翻了个白眼侧身让道,一边用很小的声音骂了一句:“戆棺材。” 安德烈也不知道是没听懂还是装作没听到,脚步匆匆地从他身边走了过去。索寻还站在原地,承希便看着他,两人都不讲话,许是都觉得没什么好讲。这些欲说还休的东西终归不好一下摊到台面上来,他一时也不知道承希会如何反应,只好呆呆地立在原地,一边莫名其妙地想起那天晚上祝岑松说过的话,又跟刚才安德烈说讨厌直男总是这么想一结合,居然被他品出了一丝不合时宜的好笑。于是他也不知道怎么了,“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他一笑,承希居然也笑了。索寻突然有种感觉,承希其实也不知道怎么反应。索寻担心万一承希比安德烈说的对他用心更多,事情就要尴尬;承希也在担心安德烈居然把自己的话直接告诉了索寻,别引得他以为自己要挑拨离间。两人对视了一会儿,不约而同地从对方的眼神中提取出了三个字——“狗东西”。 承希放松下来,用正常的音量说:“伊要帮侬调情,拿我寻开心。有毛病。” 索寻下意识也用上海话调侃他:“侬会吃干醋了。”(你很会吃醋。) 承希理直气壮地挑眉,反正索寻没听见他跟安德烈说那句话,他赖得心安理得:“伊瞎讲有撒讲头。”(他瞎说的。) 索寻便没再搭腔,面对承希的紧张退下去,那个吻突然又重新浮上来。索寻从指尖到脖子都还是麻的,唇上还停留着某种柔软的触感,像一层看不见的粉,他不敢用力呼吸,生怕扬起来一把细微的心事,全让人看见。 承希看着他,又问了一遍:“侬去伐?” 索寻:“撒地方?” “酒吧呀。” “不去。”索寻回过味了,“我又不欢喜吃老酒。” 承希冷笑了一声,又换回了普通话:“不要装腔了,跟我这儿演孔融让梨呢?” 索寻:“……” 他一时没想出来怎么应对这个局面,“安德梨”就探了个头过来,不由分说地对索寻说:“走吧,咱们跟他们一块儿出去。” 索寻便没再说什么。一行人浩浩荡荡地从家里出去,也没个确定的目的地,各人有各人的主意,纷纷乱乱地边走边说。索寻不远不近地缀在后面,压根也不知道他们要往哪里去。安德烈原本走在前面,连着回头看了索寻好几眼,最后也放慢脚步,跟索寻并肩而行。 索寻感觉他有话要说,就安静地等了一会儿。可是等了半天,安德烈也没开口。索寻抬头看他,发现安德烈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看,不由先笑了一声:“看什么?” 安德烈试探着问他:“承希跟你说什么了吗?” “干嘛?”索寻反问他,“你还指望我们俩为了你打一架?” 安德烈很捧场地勾一勾嘴角,还是很仔细地端详他的神情。索寻干脆抬头跟他直视,露出了一个很标准的八齿假笑,安德烈便不看着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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