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那些愤怒与厌恶,此刻在他脸上已经消失殆尽,他看着我,就跟往日并无不同。体面到我不由生出一股恶意,就想哪壶不开提哪壶,让他再也装不了若无其事。 “赵辰元说昨天是你送我回去的?”我拿起杯子喝了口白开水,装作不经意地提起,“我没发酒疯吧?” 摩川拆着桌上的一次性餐具,头也不抬:“没有。” 不知道是不是我昨晚咬太狠,他今天没有戴耳钉,左耳耳垂微微泛红,不注意就跟被冻伤了一样。 “是吗?那就好。我这个人酒品不太好,喝醉了容易胡来。”他越是回避,我越是要穷追不舍。 他可能记起了昨日不好的回忆,捏着筷子,指尖有一瞬的泛白。 “那就少喝点。”说完,他轻轻将那双筷子架在骨盘上。 我嗤笑一声:“你是不能喝才不喝,我能喝为什么不喝?我要是明天就死了,今天就是我的最后一顿,想喝又没得喝,那我多遗憾?” 一旁闷头点菜的严初文不知道是不是听到我们的对话,忽然插进来道:“要不要喝点酒?” 我和摩川齐齐看向他。 严初文一无所觉,划拉着手机道:“这家的梅子酒不错,柏胤你要不要喝一点?不对,你是不是开车了?” 昨天我喝得有点多,虽然没到醉得不省人事的地步,今天身体也总感觉不大爽利。要是别的什么局,这酒肯定是不会喝了。但偏偏,我才在摩川面前放了话,这会儿就缩,多少显得我有点可笑。 “喝啊,叫代驾就行。”瞟了眼摩川,我说,“昨天赵辰元请客我也喝了酒,最后他请了代驾,摩川把我送上楼的。” 严初文点点头,一点没好奇为什么摩川也会受邀参加沈静的生日宴。 “那就先点一壶吧,我也陪你喝点。摩川,你要喝什么?”他问。 摩川指尖敲了敲面前茶杯道:“我喝水就行。” 下完单,严初文扶了扶眼镜,加入到我们的谈话中。 “摩川你耳朵怎么了?生冻疮了?”严初文也注意到了摩川耳朵的异样,关心道,“是不是不适应海城的天气?” “不是……”摩川揉了揉自己红肿的耳垂,声音陡然低了几度,“被一只不长眼的‘小虫子’叮了。” 严初文惊道:“这天气还有虫子啊?海大宿舍卫生条件这么差的?那你涂点药膏,别是什么毒虫子。” 我:“……” 不长眼的虫子?我默默将这笔账记在了心里。 一瓶梅子酒喝完,严初文已经不行了,脸红得跟猴子屁股一样。我又点了一瓶,一个人喝光了。 到了饭局尾声,我照着昨晚那样,往桌上一趴,万事不管。 严初文推了推我,见我不醒,对摩川道:“柏胤……好像喝醉了。” 摩川半晌没动静,我趴在那里,揣测他的想法,猜他一定在心里偷偷骂我又菜又爱玩。 忽然,耳边清晰地响起一声长长的叹息,然后我就听摩川说:“你叫个代驾,我送他回去吧。” 一切和昨晚惊人的相似,不同的是今天我不用再给代驾指路,进了小区,摩川已经能够指挥代驾准确停到我家楼下。 进电梯的时候,我还整个人挂在摩川身上,醉眼朦胧,连站都站不稳的样子。等他用我的指纹开了锁,我们一起进到黑暗的室内,我就懒得装了,一把扯过他还在摸索开关的手,将他抵到了门对面的那堵墙上。 轻柔地吻过他的耳垂,考虑到它现在的状态,我没多蹂躏这个地方,转而双唇往下,开发新阵地,急切地一口咬住他的喉结。 他今天穿的是一件圆领的黑色毛衣,露出完整的脖子和喉结,刚刚吃饭那会儿我就想这么做了。咬住他脆弱的脖颈,让他像受伤的天鹅那样仰起脖子,哀求我放他一马…… “嗯……”他吃痛地低哼一声,如我所想地仰起脖子,后脑抵住墙壁。 “柏胤!”他恼怒地声音都在颤抖。 我没有理他。我都喝醉了,我怎么理他? 牙齿不轻不重地啃咬着他脖子上那块突出的骨头,我一只手按在他的肩上,另一只手从下面探进他的毛衣里。 手太冷,与他身上的温度差得有些多,一贴上去,他就不自觉打了个激灵。 “柏胤……”他慌忙抓住我的手,偏头想要避过我的唇舌,“放开我……” 我也没太过火,他抓着我就让他抓着,手掌贴住他的小腹,双唇与鼻尖不住摩挲他的颈侧。 从棚葛回来后,我以为我可以放下了。从此他做他的频伽,我做我的珠宝设计师,这辈子都不要再有交集。 可我错了,我根本放不下。只要一见到他,那些心底最深处的肮脏念头就会纷纷冒头。 为什么我不可以?为什么我一定要忍耐? 这辈子……我他妈就没忍过这么久! 门外走廊里的一点微光照射进来,呼吸滚烫而急促,我退开一些,视线落在摩川的唇上,才要有所行动,他抓着我的手猛一用力,反手就将我按在了墙上。 身后随即压上一具灼热的人体:“你的酒品确实很差,习惯也很糟糕。” 他语气危险,空着的那只手落到我的脖颈上,警告性地收束,我才觉出一点窒息,他又很快挪开,握住我的下颌,迫我仰起头。 “……太糟糕了。”他的手指探进我的口腔,随着阴沉的声线,一个个擦过方才咬了他的那排牙齿。 我一抖,单手撑在墙壁上,心中不禁生出些惊惧。 他该不是……气到要拔我牙齿吧?
第30章 我老婆 “这些事情,都是跟明卓学的吧?” 捏住我的两腮,摩川将手指探进口腔更深的地方,压住我的舌尖。 明卓?关明卓什么事? “我……”抵开手指,我试图为自己争辩,才说一个字,摩川再次霸道地纠缠上来,用两根手指夹住我的舌头。 “好的不学学坏的,正道不走走邪道……那种脏东西,你竟然还跟他吃饭。”随着他的话语,夹着我舌头的手指越来越用力,仿佛下一刻就要发狠剪断我这孽舌,让我失血而亡。 “唔……”我发出痛吟,拼命挣扎起来,终于挣脱摩川的钳制。 放别人身上,谁敢把手这么伸进我嘴里,我多少得让他有去无回。但对摩川……我舍不得。 舌尖像是拥有了自己意识的某种软体动物,小心翼翼地靠近,乖巧地贴住,见对方没有反感的表现,再是讨好地舔舐。 不光是嘴里的手指,摩川整个人都僵硬了一瞬,似乎被我醉酒后无底线的谄媚震惊到了。 “你知道我是谁吗你就这副样子?”温热的风拂过耳廓,他的声音咬牙切齿。 手指在下一刻更用力地翻搅我的口腔,来不及吞咽的涎水顺着嘴角流下,一路蜿蜒至脖颈。 “你也是脏东西……”他一语双关,骂得高级。 持续亵玩着我的舌尖,他另一只手原本牢牢扣着我的右手,这会儿松下力道,带着我的手来到身前,隔着毛衣缓缓摸到下腹。 “如果是那个姓蒋的送你回来,你也会这样吗?” 我闭上眼,心里默念忍字诀。别出声,别反驳,我现在这是醉了,醉了的人哪里知道他在说什么? “会吧。”摩川也不需要我的回答,他自己心里早有答案,“反正无论谁对你做什么,你第二天都不会记得。”说完,抓着我的那只手离开了。 不一会儿,我感到自己的拉链被拉开了那细小到接近没有存在感的声音,于寂静的夜晚,昏暗的室内,宛如威力巨大的机关炮,一连串下来炸得我头晕目眩、情难自抑。 我怀疑我是真的喝醉了,那梅子酒后劲十足,早在踏进房门的时候,我的大脑已经被酒精产生的幻觉侵占,不然……不然怎么可能发生这种事…… 摩川再次握上我的手,引着我去触碰自己。 恍惚中,我仿佛又回到了大一那年。摩川初进猎弓社,见我射箭不得要领,从后面靠过来,手把手地教我。 五指环住握把,拇指与下方的鱼际肌发力,稳定地推弓。手臂因为维持一个动作太久而颤抖,摩川托住我的手,像一个牢固的支架,支撑我,也困住我。 射箭的是我,但掌控一切的是他。 很快,那根弦绷到极致,他却不允许我松开。他要我一直维持那个状态,他要我清楚地感受到指下弓弦的硬度。 闭着眼,我轻轻拧眉,喉间发出不满地含糊音节。 每一秒都变得格外漫长,就在我快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握住我的手骤然松开,耳边响起熟悉的指令。 “射。” 条件反射般,长箭从指尖疾射而出,以白虹贯日之势正中墙壁。 弓弦震颤着恢复原样,手臂酸软地垂下,我再也支撑不住,靠着墙脱力滑坐下来。 刚刚我承认我有装的成分,但现在,我是真的脑子一团浆糊,转不过来了。 胸膛剧烈起伏着,我仰头望着摩川,终于看到了他脸上的表情。 不甘、怨恨、怅然……暗昧的光线下,他不再需要掩藏,终于能够彻底表露自己的情感。 然而也只是很短的时间。短暂的失控后,他闭上眼,深深呼吸,再睁开眼时,眼里已经清明一片。 从怀里掏出一块蓝色的帕子,他垂眼一根根擦干净自己的手指,以确保不留下一点属于我的东西。 “你为什么要去厝岩崧?为什么还要出现在我面前……” 我愣愣看着他,半天说不出话。 一如之前所有的疑问,他也不需要我的解答。在我面前站了会儿,这次甚至没有将我扶到床上,他就这么把我扔在玄关处,自己一个人走了。 屋子里彻底安静下来,酒劲儿上头,加上一些预料之外的体力流失,我靠着墙,困意席卷,竟不知不觉睡着了。 一辆消防救援车飞驰着驶过小区外的街道,我猛然惊醒,身上热意已经完全消退,大脑也开始慢不知道多少拍的运作起来。 我踉跄着跑去开灯,从模糊地感觉到手上有点不对,到清楚地看到手心里黏糊的东西,只需要一个亮灯的时间。 “操……”我瞪着手心,简直匪夷所思。 不是梦…… 我转进洗手间,将手伸到龙头下一点点冲洗干净。 抬头看向镜子,镜子里的男人双目微微泛红,脸色苍白,浑身充斥着醉酒后的憔悴,脸上却挂着灿烂的笑容。 整个将头塞到水柱下,水越冷,我脑子越清醒。 双手揉搓着面孔,我再次抬头,镜子里的男人头上、脸上全是不断滴落的水珠,脸上的笑容却更大了。 “……真的不是梦。” 现下我要是还觉得摩川对我只是单纯的恐同,那我真的可以去看看脑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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