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人能治一下自己惹上权贵的父母,他现在也不会是一个任人捏扁搓圆的孤儿。 “不管怎样……我们得帮季珩成为那个‘唯一’。帮他成为首席。” 季珩是他们之中实力最强的一个,也是心性最好的一个。强大却不傲慢,淡漠却不寡义,他们不知道哪个星盗团能养出季珩这样独特的人,但他们愿意把季珩推出去。 关之奕想,季珩太亮了,他不适合做星盗,如果他足够优秀,凭着他的能力,能够摆脱金革的控制也说不定。 门再次打开,这次是季珩回来了。 他们已经没心思问宿舍是怎么回事了,看见他只想问:“季珩,你对首席怎么想?” 季珩的动作顿了顿,他思索了两秒,神情像是下定决心:“我觉得路息野比我更合适。他情商很高,更通晓人情世故,性格引人亲近,能更好关心同学、处理矛盾分歧。” 隔壁的路息野被问了同样的问题。 他眨了眨眼,笑着说:“我觉得季珩比我更合适。他的统筹能力很强,能关注到所有细节,时时刻刻保持冷静,不管什么情况都能做出最合适的安排。”
第42章 你再说一遍 距离首席选拔没剩几天, 这段时间是其他人考察候选人最关键的一段时间,季珩能感觉到,整个年级的气氛跟之前完全不同了。 不管季珩去哪儿, 明里暗里总有人偷偷瞄他, 上课时的一举一动像被盯着, 连去个厕所都有人蹭在他后头跟着。 季珩停下脚步,转身凉凉地看着那人,也不说话, 目光像结了冰。 对方讪讪停下脚步, 也不跟了, 后退一步亮出空空如也的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恶意:“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我就是想问问你, 路息野呢?” 任谁都看得出来,路息野总爱跟季珩一块儿。 谁也不知道为什么路息野能跟季珩玩得这么好, 早上起床去人家宿舍门口等着,一起吃饭一起上课不说,还要互看笔记、同步训练。 很多人看在眼里, 急在心里。 看路息野也不像个傻的, 跟谁关系好不行, 非得跟季珩纠缠不清? 首席之位只有一个, 凭路息野的家世声望,就算之前入学测试低了那么一名,也有大把的人会因着他响当当的名头票他,他们这个支持派系本身是有着傲立于很多候选者的绝对优势的。 但就唯独除了一个——眼前这一个——季珩。 这家伙不知道是哪地方出来的黑马, 实力强劲不说,外貌、品性都挑不出错, 待人接物差了点反而是有种跟普通人拉开距离的神秘感和酷劲儿,连不够出彩的家世都变成平民派支持他的优势。 只要是个人,拿脚指头都能想到,是平民多,还是贵门多。 一般而言,一个年级的首席就意味着未来整届学生的未来倾向,所有外出任务是首席前去交涉,人心天生生在胸中靠左,不管是谁当上首席,所有的事件处理肯定会向自己所代表的团体倾斜,不可能一碗水端平。 跟很多按资历选人的普通学生不一样,有些孩子生在勾心斗角的权谋家庭,内心的一杆秤早早就建造成型,知道要选择能给自己争取利益的首席。 这届候选人的种子选手身份太过清晰,路息野权势加身,季珩毫无背景,几乎是明晃晃地代表了金银两派。 而在这种至关重要的考察期,路息野却不知道跑哪儿去了,一整天都没现身! 这人用怀疑的眼神扫视季珩,想,这真不怪他阴谋论,一直跟季珩呆在一起的路息野却在竞选之前神秘失踪,说跟季珩这另一竞选人没关系,谁信啊? 季珩偏了偏头,头发轻轻划过玉白''精致的下颌,不知怎的,像在那人神经末梢掠过一点儿,几乎没办法直视这张太有冲击性的脸。 那人把目光移开,心头不知道为什么漫上一丝尴尬,自己跟着人进厕所这事儿似乎做的确实不地道,不怪人家生气。 然后他听见季珩说:“路息野死了,我干的。” 这人大为惊骇,以一种差点要把脖子拧断的力度转过头来,抖着嘴唇,头脑一片空白,只是凭本能开了录音,说:“你,你……再说一遍!” 季珩看了一眼他非常明显的手部动作,懒得再吓他,说:“我骗你的。路息野有事出校了,再活一百年没问题。” 意识缓缓倒灌进大脑,他动了动发痛的脖子,低声喃喃:“活着好啊,活着好啊……等等,所以你刚刚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季珩面无表情看了他一眼,进厕所了。 “邪了门了……”这人挠挠后脑勺,“……他原来也会开玩笑啊?” “唉等会儿!路息野是什么事非得现在出校啊!喂!你理理我啊!” “路息野走了,你可得小心点儿……!” 季珩又从厕所出来,反手关门,把还想继续跟着他的人关了进去,走了。 他一个人走在教学楼长廊里,目不斜视,沐浴着所有人打量的目光,肩背挺直,衣摆都像带着仙气儿。 季珩走路很快,往常他旁边会有个步子慢悠悠的家伙,总是闲得无聊一样卷两下他的发尾、拽拽他的袖口,用无聊的小动作引过来不悦的一瞥之后,再懒洋洋地说:“季同学,走慢点嘛——” 那尾音仿佛绕了几个圈儿后牢牢把季珩缠住,让季珩不得不放慢步子,看上去就像在遛弯了。那些原来看他行步如风,不敢上前搭话的人也能过去说上两句。 但今天那个人并不在,季珩又变成了一个人。 身边有点空,触手可及的人不在了,空气好像都有点泛凉。 季珩看上去眸色剔透,什么都没想,但却在回味着那句“路息野走了,你可得小心点儿”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不是他第一次听见这话,关之奕他们说,隔壁的徐麾拉面说,连路息野走之前也这么说。 路息野走得很急,他不是不知道首席竞选的重要性,必须拿出态度,但他要办的事也是不容耽搁的——他得去检查一下身体。 机械身躯可没什么忍一忍说不定就能过去的说法,机械师告诉你哪天去检查就必须得去,不去试试,从指甲盖到心脏尖儿都能一块罢工。 他临走前全跟季珩待在一起了,从首席竞选的意义说到历任的口号,从支持者可能的想法说到如何准备演讲,最后说得嗓音喑哑,被季珩递了杯水。 路息野喝着季珩给的水,明明没味,却觉得甜的像被放了糖,心里熨帖得不行。他又嘱咐道:“我走了以后你记得小心点儿……” “行了,”路息野的嗓子像被扯起来说话,季珩听得不舒服,冷冽地做了个停止的手势,“别说话。” 路息野也就不说话了。他一个劲地看着季珩,把不在意别人眼光的季珩看得都有些不自在。 因为那个眼神,季珩把“小心点儿”记得特别深。 但是,他到底要小心什么呢? ———— 路上将侧头看了路息野一眼,他自从上了飞船就没说一句话,一直偏头望着窗外,动也不动。 非常不像那个没事就跟老爸打辨两句的臭小子。 路上将冷不丁问:“看上哪颗星星了?” “不是星星……”路息野话说出口才觉得要遭,回头就看见那个人精已经挑高了眉。 “不是星星,那就是人了?” 路息野的面部轮廓、眼睛鼻子跟路上将很像,此刻两张有七八分像的俊脸对着,双双似笑非笑,气氛诡谲。 路息野没好气地说:“看舱窗上我的脸呢,怎么?这都不让看?” 路上将不假思索:“那你不如看我,不仅跟你像,还是你的高配。” “拉倒吧,”路息野说,“您那嘴角不知道被手动提了多少次了,还没扬起来呢?” 虽然路息野大部分跟路上将长得像,但一张柔软微勾的嘴是随了母亲,一定程度上让路息野不那么压迫感外露,不管性格如何,反正显得亲人不少。 小时候路息野见人就笑,没少被夸过嘴长得真好。 “不提这个了啊,”狡猾的成年人一被戳到痛处就喜欢转移话题,“一会儿送你去检查身体,完了之后你妈等着你,跟她说说话吧。” 一场绑架过后留下心理后遗症的不仅仅是路息野自己,还有他的父母。 路上将完全推翻之前给路息野设计的循序渐进的训练过程,饶是给路息野找了顶尖机械师打造身躯也要让他复健、训练,把路息野从固步自封放弃自我的困境中拉出来,他告诉路息野,通过机械可以重新掌握强于他人的力量,就算可能花费无法预估的时间和金钱,他也要学会自己保护自己。 云岫则更为敏感,她早早感知到路息野的心理问题,一直在为其寻求心理医生,心理医生遭到路息野抵触后自学心理;每次路息野出远门的时候,必须定期给他拨去通讯,听到路息野平平安安的声音才能安心下来。 他们只有也只会有路息野这一个孩子,他们希望路息野能走出来,继续奔着他原先的光明前途去。 “我会的。”路息野说。 他从最开始在漆黑的空间里被歹徒残害时没怨恨父母,未来更不可能怨恨父母。 他知道导致那场行动的根源不在父母也不在自身,而是在混乱的环境。 他也知道自己身份的价值,决心一定要改变什么东西。 路息野进了操作室,与其说是身体检查,不如说是身体维修。 他身上所有磨损之处会被拆卸下来,换上崭新的部件,这期间全身的人造神经线会被关闭,什么也感受不到,状似虚无。 这也是路息野最讨厌的。 无能为力、任人摆布、意识活跃、感官虚无…… 路息野无法在这种状态下睡去,觉得自己已经只剩下了一团纠纠缠缠的思维,再睡过去那真就毫无存在了。 等到装好一切,路息野摁了摁自己新换的眼睛,神情是其他时刻都没有过的阴郁。 很多人对他的印象都是矜贵且彬彬有礼的,只有给他维修的机械师们从没得到过他一次面无表情之外的神情。 路息野走出去,果不其然看到母亲正坐在等候区担忧地望着这边,看见他,站起来温声让他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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