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淮宁在原地站了片刻,原路返回。 后来他换了个国家读书,治疗,开启了一个人的生活,没有他的日子,也许父母就能省省心了,这七年,他们聚少离多,甚至几乎没有什么联系。 直到现在。 简淮宁接到了这通电话。 从阳台回到病房的时候他还有些恍惚,看到江望的时候,他原本想要把情绪伪装起来不让他担心,却不想,坐在沙发上的男人抬头说:“回来了?” 简淮宁轻轻的点了点头。 江望道:“出什么事了。” 简淮宁有些意外,还没来得及掩饰呢,就见江望坐起身来,男人的姿态明明是松快的,但是却带着点不容置喙的强势,他道:“淮宁,我希望我对你坦诚的同时,你有什么事情,也要告诉我。” 简淮宁的心微挑。 江望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没有再说话,只是安静的等待着,没有逼迫也没有进一步的追问,永远都给他一个不远不近的安全区。 简淮宁原本压抑的心好像也渐渐平静了下来。 灯光洒落下来,两个人安静的坐在沙发上,简淮宁将电话还有过去的事情都讲了出来,这是他第一次把过去的事情这样完整的讲给别人听。 江望也一直耐心的倾听着。 等简淮宁讲完后,江望道:“那就回去一趟吧,签证办下来很快,我陪你一起去。” 简淮宁有些惊讶的说:“可你的伤……” “没什么大问题,只要每天及时换药就行。”江望道:“用不着担心我,以前拍戏的时候也受过不少伤,我心里有数。” 简淮宁这才放心了些,他想起父母的事情又有些沉默。 江望却道:“你这些年很少回去,为什么,不愿意再见他们吗?” 简淮宁轻轻的摇了摇头,缓缓开口道:“不是的。” 室内安静片刻。 良久后。 简淮宁才终于说:“是母亲不想见到我。” 母亲一直都不喜欢他,尤其是当年葬礼的那几天,更是一看到他就落泪,后来他生病住院的时候,也很少看到她,他明白母亲觉得是他害死了哥哥不愿意见他,而他每次出现在母亲的面前时,都会让她想起哥哥来,想起那些不好的回忆,所以他宁可不回去。 江望的声音从旁传来,他说:“那你想见她吗?” 简淮宁无言,从心里的话,这些年从未和母亲好好的聊过天,他又怎么会毫不挂念? 说白了,只是心中不愿面对而已。 江望的声音平静有力道:“回去一趟吧。” 简淮宁看向他,就见江望的目光幽深,他在他的眼里清晰的看到了自己的身影,也好像在那一刻,他找到了自己:“如果有些话现在不说,以后可能就再也没有机会了,人生的遗憾已经够多了,趁着还来得及。” 在这一刻。 简淮宁所有的忧虑都被放在,他下定了决定,点头道:“嗯,我不想再有遗憾了。” 哥哥的事情已经让他抱憾终身。 他与母亲之间,好像也欠缺一个和解。 翌日 从机场落地,L国的天空一片晴朗,万里无云是个难得而好天气。 一路坐车到了疗养院的时候,简淮宁都有些恍惚,仿佛记忆还停留在很久很久以前,没能拉回来,直到穿过长长的走廊,经过接应人的带路,他在二楼的走廊上看到了正站在窗户边等待着他的父亲,窗畔的男人穿着一身浅咖色的马甲,背有些微微的弯了,回眸的时候,鬓角有些泛白。 来之前他心里总是忐忑的。 也总会忐忑的想,如果见了面会怎么样,可是当真的见了面后,他心里的大石却终于放了下来,是前所未有的安定。 简父的眼角有了皱纹,他听到动静转过身来,先是有些惊讶,然后才露出了点点的笑意来说:“回来了?” 平平只是简单的一句话。 却立刻有酸楚感在顷刻涌上鼻子。 简淮宁的眼睛有些湿润了,但他下意识的垂眸隐藏,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展颜露出了笑容来,温声说:“我回来了。” 简父好似也有些局促道:“辛苦了。” 简淮宁立刻摇头,他询问道:“母亲呢?” 简父顿了顿,才回答说:“在后花园晒太阳,她每天午后都要去哪里看花。” 简淮宁说:“那我去看看她。” 简父稍微拦了一下,才询问说:“你……一个人来的?” 简淮宁停下脚步,他回答道:“我没有让他来。” 简父有些微讶,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说:“不来也好,不来也好,你们过好自己的生活就好了。” 简淮宁抿了抿唇没有开口,最终还是朝里面走去了。 穿过长廊,从这里直接到楼下的时候,就能看到不远处后花园零零散散住着一些病人,这座疗养院是很高阶的疗养院,后花园非常的大,像一个小型的公园,亭台小陆平坦干净,花草宜人,路边有些茂盛的草木中有蝴蝶翩飞。 他慢步走到最后面。 第一眼就看到了坐在不远处假山边的人。 母亲从前就是个很讲究的女人,优雅一辈子习惯了,他很少看到她狼狈的模样,非要说的话,可能就是哥哥去世的那一年开始,她仿佛一瞬间就苍老了许多,变卖家产后她生了一场大病,从那后,他也不曾看到过母亲戴着精致的首饰,摆弄喜欢的花儿了。 可是现在。 站在假山边花丛的女人正在用剪刀修剪花儿,旁边还站着几个疗养院的老人。 离得近了,就能听到他们说话。 其中一位说:“你这花儿养的真好,前两天下大雨,听说花园里的那颗果树活不长了。” 母亲好像有些着急的说:“那怎么行,有的救吗,让我去看看,我很会照顾这种树的?” 身旁的人说:“你很喜欢那颗树吗?” 母亲道:“我家小儿子嘴馋的很,最喜欢吃那个果子了,说实话我真没觉得那个果子有什么好吃的。” 简淮宁站在不远处看着她说话,忽然想起很早以前,小时候他最喜欢吃果子了,但是母亲总是说外面的果子都是打了激素的,吃多了不好,不让他吃。 站在湖畔的人问:“那你会经常给他买吗?” 母亲说:“买的都有激素,我们在后花园种了两颗果树呢!” 简淮宁又想起在很早的时候,那个时候他吃不上果子又爱吃,就在外面买了偷偷吃,结果后来总拉肚子,他原本很害怕被母亲发现了被骂的,结果后来父亲从外面运了两颗果树回来,后来那两颗果树都成长的非常茁壮,每年夏天都会结很多果子。 简淮宁忽然有些恍神,那时候,他一直以为总是嫌弃的母亲不会喜欢那颗果树的,就像是不被喜欢的他一样。 岸边的风儿吹拂。 简淮宁站在那里,远处正在剪花的人动作微微顿了顿,似乎有所察觉般的抬头看了过来。 距离上次他来看望母亲已经是半年前了,那天中午他来的时候她还在午睡,为了没有打扰她便离开了,这会儿见了,才发现她总是一丝不苟的发被剪断了许多,如今是一头短发了,她瘦弱了很多很多,仿佛站在风里就容易被吹散了。 “啪嗒” 她手里原本拿着的剪刀落在了地上。 简淮宁迈步走过去替她捡了起来,交还给她说:“小心。” 她一直看着他。 简淮宁对上她的眸子,犹豫该怎么开口的时候,就听到她说:“谢谢你啊,小伙子。” 四周是松散的人群,时不时会有零零散散的人走过。 可是这一刻,简淮宁却觉得好像世界都安静了,他几乎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她,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 她身旁还站着一个人。 有些微胖的妇女微笑的说:“小伙子来看谁?” 简淮宁抿了抿唇没说话。 微胖的妇女似乎猜到了些什么,她道:“秋月她一直在等儿子呢,都等好久了。” 简淮宁还没说话呢,母亲孟秋月就开口说:“我大儿子去参加比赛去了,还要好久才会回来了。” 微胖的妇女问:“那你小儿子呢?” “他上学去了。”孟秋月有些瘦弱的手挽了挽鬓角的发,有些骄傲的开口说:“我小儿子虽然调皮了些,但是成绩很好的。” 微胖的女人说:“可是昨天还说他贪玩呢。” 孟秋月道:“他就是贪玩啊,真是太不让人省心了。” 简淮宁的身子一僵,熟悉的话又再次听到,一时间竟是不知该作何感想。 却在下一秒。 孟秋月说:“但是贪玩也没什么不好的,我只是怕他总是和同学爬墙跳树的万一伤着了怎么办,以前我们请过一个大师给两个孩子算过,大师说我两个孩子其中有一个少年亡,阿黎那个孩子总是调皮做一些危险的事,我怎么放心的下呢……”
第62章 阿黎的男朋友 简淮宁整个人僵在原地,有些不敢置信的听着母亲的话。 起风了,风吹拂过人的身旁,带来淡淡的香气,不远处的桥畔传来脚步声,简父从后面走了过来,孟秋月看到丈夫后倒是有记忆,她对身旁的两个人说:“我老公来了,我得回去睡午觉了。” 简父走了过来,他的手里拿着一件外套披着了孟秋月的肩上。 孟秋月对他说:“你知道吗,院子里那颗果树病了。” 简父动作很温柔的替妻子穿好外套,温声道:“怎么忽然病了?” 孟秋月摇了摇头说:“不知道,但是我打算下午来看看,得把那颗果树治好才行,你不是说阿黎马上就要从学校回来了吗,他肯定要吃果子的。” 简父的动作顿了顿,下意识的侧目看向旁边的简淮宁,但他依旧还是温声的安慰孟秋月,笑着说:“嗯,好,下午我陪你去看看。” 孟秋月这才答应了。 两个人要离开的时候,孟秋月却又忽然转身看向简淮宁,她笑了笑说:“小伙子,谢谢你刚刚帮我捡剪刀。” 简淮宁站在假山旁,穿着长大衣的站的姿态笔直,清冷俊秀的脸微微点头:“举手之劳而已。” 孟秋月道:“你是个好孩子。” 简淮宁还未侧目,便听到她笑着说:“你长的可真好,跟我的小儿子眉眼有点像,可是他还小,但是我觉得他长大后应该就会跟你一样帅气了,看你应该也是个很优秀的孩子吧,我家小儿子就不行,他很调皮的,不过啊,我也没指望他能有大出息什么的,只要平平安安就好了。” 孟秋月的眼睛带着笑意和赞许。 简淮宁有些微讶的瞳眸微微的放大,僵硬的站在原地。 孟秋月却已经对他挥了挥手:“我们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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