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进的脸色十分难看,道:“王爷,您又吐血了?” 司华遥闻言一怔,随即想起自己只收拾桌面,忘记擦嘴了。他不禁苦笑着说道:“撒谎果然不适合本王。” 章进来到近前,将脉诊拿了出来,道:“小人给王爷把脉。” 司华遥看着他日渐消瘦的脸,难得有些心虚,这一个月来,章进守在他身边,一日三遍的给他看诊,绞尽脑汁为他调理身体,努力为他续命,就是想让他能坚持到章辙回来。章进的辛苦,他都看在眼里,也十分感动。 想到这儿,突然觉得自己蠢,身边有这么多人关心自己,照顾自己,生怕自己有一丝一毫损伤,而自己却为一个不值得的人伤心难过,实在是愚不可及! 司华遥张了张嘴,想要说些软话,可他的身份在这儿摆着,不允许他说这种话,琢磨半晌说了一句,“今日天气不错。” 章进在认真把脉,冷不丁地听他这么说,下意识地抬头看向窗外,外面的天空阴沉沉的,好似要下雪。 司华遥也意识到自己犯了蠢,脸上一阵烧得慌,端起茶杯掩饰性地喝了一口,“瑞雪兆丰年,明年应该能有个好年景。” 前后矛盾的说词,引来章进的注意,似是发现了什么,抬头看向司华遥,见他苍白的脸上染上了绯红,沉重的心情舒缓了许多,道:“王爷的心跳快了。” 司华遥一怔,随即看向自己的手腕,心中不禁一阵哀嚎,真是大型社死现场啊! 好在章进并未纠缠,低下头仔细把脉,司华遥这才松了口气。 过了一会儿,章进收回手,起身将脉诊放回木箱,道:“近一月的调养白费了,今日开始需加重药量。” 司华遥闻言越发心虚,道:“章进,近段日子辛苦你了。” “王爷若是觉得章进辛苦,便好好保重自己的身子。您是我们的主心骨,您若是……”说到这儿,章进的声音有些哽咽,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道:“王爷好生歇着,我去给您熬药。” 看着他走出去的背影,司华遥心里十分后悔,只是他早晚是要走的,他们得慢慢接受这个事实。 午后,司华遥睡了一个时辰的午觉,醒来后脑袋昏昏沉沉的,身子也乏得很,他清楚这是病入膏肓的表现,虽然自己不怕死,可这种沉重的感觉总是让人无法愉悦。 “王爷,您醒了。”洪阳听到动静,从门外走了进来。 司华遥撑起身子,靠坐在床头,“去打点温水来,本王要擦擦脸。” “是,王爷稍候。” 司华遥用温水擦了擦脸,才算有了些许精神,洪阳为他束好发,整理好衣服,又塞给他一个手炉,这才去了书房。 司华遥脸色很不好,洪阳很是担忧,“王爷,今日冷得很,您若是想看奏折,在卧房也是一样,为何非要来书房?” “身子就好似工具,长时间不用就会生锈,再想用就用不了了。从卧房到书房不过几步路,若这也不能走,那本王就真的……” 说到这儿,司华遥突然停了下来,他可以坦然接受死亡,但身边的人不能,所以他都尽量避免说‘死’字。 司华遥虽然没把话说完,但洪阳不傻,明白他想说什么,心里十分难受,不过并未表现出来,转移话题道:“王爷,胡逸那边来了信儿,说马季已经在来京都的路上,打算在京都过年。” 之前司华遥让邵华模仿马秀兰的笔迹,给马季写了封书信,他回来说明这封信起了效果,才放心来京都述职,“来得好啊。他若不离开老窝,本王还真拿他没什么办法。他何时到达京都?” 洪阳想了想,道:“算算时间,应该在下个月中旬才能到。” “下个月中旬?”司华遥长出一口气,道:“那就还等得及。” 洪阳心中越发难受,道:“王爷,再过几日春海就要回来了。” “嗯,一连数月未见,还真有些想念。”司华遥沉吟片刻,道:“你传信儿给胡逸,让他尽快回京,切莫打草惊蛇。” “是,王爷,奴才这就去办。”洪阳应声,转身走了出去。 司华遥刚拿起奏折,守在门外的小方子走了进来,躬身说道:“王爷,怜公子求见。” “让他进来。” 小方子应声,来到门口掀起了帘子,看向门外的宫怜,道:“公子,王爷有请。” 宫怜将披风解下递给三喜,抬脚走了进去,来到近前行礼道:“宫怜见过王爷。” “免礼。”司华遥见他耳朵冻得通红,道:“今年冬天格外冷,想出门便多穿点,帽子手套不能少,若是生了冻疮,有得罪受。” 听到司华遥的关心,宫怜心中欢喜,道:“来时穿了披风,进门时脱了,多谢王爷关心。” 司华遥点点头,道:“过来见本王可是有事?” 宫怜拿出个木盒,放在了司华遥手边,不知为何突然有些紧张,本能地深吸一口气,道:“宫怜能有今日,多亏王爷照顾,想送王爷一份礼物,聊表感激之情,还请王爷莫要嫌弃。” 若宫怜这话被三喜听到,定会恨铁不成钢,辛辛苦苦做了一个月,本以为他会趁机表明心意,哪曾想说的都是场面话。 见宫怜神情紧张,司华遥不禁有些好笑,心想:他应该是第一次送礼,无论是说话还是神态,都显得那般局促。 司华遥将木盒打开,里面是一块翡翠做的平安牌,用红色的绳子串着。 “这是我自己做的,手艺粗陋了些,但我去普度寺的方丈开了光,方丈说能保平安。”宫怜脸红地搓着手,看着司华遥的眼神却极其认真,道:“宫怜希望它能保佑王爷平平安安。” “你亲手做的?”司华遥仔细看着上面的刻字和花纹,当真看不出是新手所做,不禁有些惊讶。 宫怜点点头,道;“宫怜的手艺不如那些工匠,但胜在心诚,希望王爷莫要嫌弃。” 司华遥看向他的手,有近半的手指都带着伤,有的掉了痂,有的刚刚结痂,足见他的用心。司华遥心下感动,温声说道:“你有心了,这平安牌本王收下,定会随身携带。” 听司华遥这么说,宫怜不禁松了口气,只觉得这一个多月的努力没有白费,道:“只要能保王爷平安,宫怜愿日日诵经,为王爷祈福。” “你的心意,本王收下,但日日诵经大可不必,本王不信佛。”司华遥微笑地看着他,接着说道:“做这个应该花了不少银子吧,待会儿去账房领一千两银子,马上就要过年了,总要为自己置办点东西,想买什么,想用什么,自己做主。” “王爷,宫怜这里还有不少银子,实在用不着。况且再过一段时日便要离开京都,太多东西反而累赘。”宫怜连忙推据道。 “那就存着,身边有钱,有备无患。” 见司华遥坚持,宫怜也没再推据,“好,那宫怜谢王爷赏赐。” “去吧,本王还要处理政务。” “宫怜告退。”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司华遥长出一口气,这样好的人将来定会有更好的人相配,希望自己的死,能让他开始新的生活。 时间飞逝,转眼就到了腊八,司华遥的精神越来越差,一日只有两到三个时辰是清醒的,其他时间都在昏睡,即便章进想尽办法也无济于事。 晌午时分,司华遥从昏睡中清醒过来,守在床边的宫怜见状站起了身子,道:“王爷,您醒了。” 司华遥撑起身子,宫怜忙拿了靠枕给他垫在身后,让他靠坐在床头。 司华遥虚弱地开口,“现在什么时辰了?” “回王爷,刚过巳时。” “巳时?”司华遥微微一怔,随即说道:“本王竟睡了这么久吗?怪不得总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 宫怜听得心里一阵发酸,给司华遥倒了杯水,道:“王爷,您饿了吧,我去厨房,让他们给您做点吃的。” 司华遥下意识地想说不饿,可话到嘴边又被吞了回去,低头喝了口水,润了润干涩的嗓子,道:“嗯,让他们做些清淡的。” 宫怜点点头,“王爷稍待,宫怜去去就来。” 司华遥端着茶杯又喝了两口,坐起身子想要下床,把茶杯放回桌上,却觉得浑身无力,一动就冒虚汗。 “王爷,您怎么起来了?” 春海从门外走了进来,见司华遥下了床,快步走上前,一把扶住了他。 司华遥见他如此,无奈地笑了笑,道:“睡了这么久,也该起了,何必这般大惊小怪。” “就算要起,王爷也该叫奴才一声,这寒冬腊月冷得很,若王爷着了风寒,该如何是好?” “这屋子里有地龙,温暖如春,本王没觉得哪里冷。好了,别唠叨了,侍候本王更衣,总躺在床上,手脚都快锈掉了。” “是,王爷。” 见司华遥打定了主意,春海也只能应声,侍候他更了衣,又为他束起了头发。 “今日是腊八,总要热闹些,中午便一同吃顿饭吧,让孙安来安排。”以他现在的身子,想要坐在一起吃顿饭的机会不多了,能聚一次是一次。 “是,王爷。” 春海犹豫了一瞬,道:“王爷,昨日晚间皇上来过王府,那时王爷已经睡下,皇上便回去了。” 对赵韩青,司华遥已经能做到心如止水,那萌芽的感情就如冬日的小草已然枯萎,“皇上可说所为何事?” “这个皇上没说,只说今日还会再来。” 司华遥淡淡地应了一声,道:“东西收拾的如何?” “都已经收拾妥当,这几日便分批运出去。” “那岛上的房屋建得如何?” “第一批房屋已经建设完成,第二批要等到来年春日才能施工。不过若是挤一挤,现有的房屋应该能住的下。” 司华遥点点头,道:“现在正值冬日,最重要的是食物和取暖,这两方面定要准备妥当。” “王爷放心,我们已采买了足够的粮食运到岛上。至于取暖,前段时间他们在岛上发现了一条不小的煤矿,用于日常取暖不成问题。” “煤矿?”司华遥怔了怔,随即说道:“看来老天很是眷顾我们啊。” 春海闻言张了张嘴,扫兴的话到底没有说出口,“王爷说的是。” 两人正说话,洪阳掀开帘子从外面走了进来,躬身说道:“王爷,楚肖王和楚国三公主求见。”
第77章 “启禀王爷, 楚肖王和楚国三公主在外求见。” . 司华遥听到洪阳的回禀,不禁挑了挑眉,道:“这天寒地冻的, 楚肖王不在四方馆养伤,却跑来见本王, 看来是楚国那边给了回信儿。” “王爷料事如神, 昨日确有楚国的人进了京都, 不过收到消息时,王爷已经歇息,奴才便没有回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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