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仍旧沉浸在影片结束的巨大空荡之中,闻让居然没有听出来,赵权言语间隐含着的自嘲意味。 荧幕反射的微光落在闻让白皙的脸上,由于大制片需要上台的缘故,他脸上难得带了妆,那种气势上锋利的冷厉被遮去了不少,更像一个符合观众期待的闻雪贤的儿子。 闻让又因为赵权的话,短暂地陷入了回想,神色上的空白使得他看起来年纪更小了一点,闻让短暂地回忆了一下,“怎么会不记得……” 那时候他想从基层做起,被钟兴平带到了片场学习,“……那时候你拍戏伤了眼睛,到现在右眼还有近视。” “是左眼。”赵权平静地纠正。 “是吗?”闻让终于侧首看了赵权一眼,轻轻地说了一句,“时间太久了……” ——时间太久了。 轻飘飘的五个字,让赵权哑然语塞,甚至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要好。 发布会结束之后的酒局,闻让理所当然地因为《羊膜》的成功以及即将正式成为北山说一不二的话事人的风声,成为了更加被众人簇拥的中心,他长袖善舞、忙于应酬,连赵权是何时何地离开的都不曾察觉。 直到散场之后,闻让接到了来自赵权妹妹——赵莉的电话,他才察觉赵权原来从后半场开始就离开了。 “我哥喝多了,可能走错地址,我回家的时候他躺在我家门口了,麻烦闻总来接他回去。” 赵莉电话内的口吻是不该建立在赵权与闻让亲密关系上的生疏。 可包括闻让本人都没有觉得什么不对的地方。 赵莉是一个由于家庭原因早熟而理性的女人,更是第一个当面对闻让说出她觉得他和赵权或许并不合适的人,只是赵权当年坚持太过,终究作罢,连带兄妹关系都僵硬一时。 “抱歉,只是我接下来还有工作,能麻烦你照顾赵权一晚吗?” 闻让清晰地听清楚了自己说出口的每一个字,他甚至没有比这一刻更冷静地知晓自己不想要什么。 他不想要照顾一个喝得醉醺醺又有满腹怨言幽愤的赵权,也再也不想和他解释些什么。 电话那头的赵莉就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一样,她沉默了两秒,突然问:“闻总,我从来没称呼过你嫂子……一方面是我自己的意愿,一方面我哥觉得太不正式,您说我以后还会有叫你一声嫂子的机会吗?” 闻让的沉默无疑是轻而易举地就告诉了这个聪明的女人答案,她轻轻抽了口气,“我知道了。” 又或许即使是这几年感情日渐冷淡,但到底一母同胞,相依为命地长大,赵莉到底没忍住,多嘴了一句,“我哥……很在意闻总你,看在你们在一起多年的情分上,能否麻烦闻总届时……口下留情。” “赵莉。” 闻让没有接话,反而岔开了话题,“我看你哥的SNS,你MA今年要毕业了,是否有考虑往布列塔深造呢?” 电话那头赵莉的呼吸声重了一瞬,“闻总的意思是。” “你是一个聪明、识时务的人,我一直很欣赏你。” 闻让娓娓道:“你哥哥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你一个亲人了,他很在意你,会愿意为了你做出一些让步和放弃的。我有相熟的朋友在你研究的领域,他们可以给你非常有分量的推荐信。” 在短暂地静默与思考之后,赵莉神色平常地拒绝了闻让给出的丰厚条件,“多谢您的好意,只是凭我目前的成绩,自己就可以拿到全奖。” 但她接下来又说:“闻总可以放心,无论出发点是什么,我和你做出的选择会是一致的。” 赵莉挂断电话之后,看着沙发上迷迷糊糊叫着闻让的赵权,眉宇间挂上一层复杂的情绪,弯腰给他换了一条冰毛巾,也不管人是否听得进去,她凝视着男人端正的眉眼,口吻沉静而果决,“哥,别太难看了。” 翌日清晨,赵权自沙发上醒来,看到正在客厅备课的赵莉时眉眼间染上了显而易见的失望。 “我昨天……” “你喝多了,闻总太忙我没有联系上他。” 赵莉转上笔盖,“哥,我申请了布列塔的PhD,你要好好照顾好自己,不然我不会放心走的。”她说到这里,点到即止地疑问,“你和闻总,你们发生了什么吗?” 赵权削薄的唇因此抿了抿,对于和赵莉谈论自己喝闻让的感情问题让他有些难得的胆怯,但他没人可以说了。 “我和闻让……”他说得有些艰难,“是产生了一些问题。” “你愿意说的话。”赵莉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他可能……”赵好像有些权难以启齿,“他可能喜欢上了别人。他最近半年一直很忙,没有什么机会和我见面,但是我可以感觉出来,他不对劲。” 赵莉却看上去毫不惊讶地点点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这在你们娱乐圈不是很常见的事情。” “不是。”赵权摇了摇头,“不是那种事情。” 闻让从不跟人逢场作戏,赵权深知他厌恶一切拿看闻雪贤的那种眼神看自己的人,所以才显得这一次对于赵权来说更像是一场晴天霹雳。 男人的脸上露出了少有的茫然与一层生涩的难过,“他好像爱上别人了。” 赵权的唇微张着,舌尖被空调风烘得发涩,他就像是不可置信亦或者说面对一场巨大的骗局而无法接受一样,恍惚开口,“他好像从来没有真正地爱过我。” 这是一件赵权原本从来没有疑问过的事情,那时的他理所当然地觉得闻让在数不清的追求者当中选择了自己就是爱情了,从未想过权衡利弊四个字会有这么一天被用来揣测他和闻让的感情。 赵莉看上去也因为赵权的表述而疑惑了,“难道不是吗?” “什么?”赵权没反应过来一样张了张口。 “只是因为你当初那么热烈地追求他,又脾气好恰好合适闻总说一不二的风格,所以他才选择了你。”赵莉又一次疑惑,“难道不是因为合适吗?” 赵权扬声反驳,“当然不是!” “你们从来没有大吵过架,因为闻总进你则退。你宁可自己委屈也不会让闻总委屈。” “这不应该吗?”赵权不解。 赵莉望着赵权的眼神已经近乎怜悯,“人怎么会舍得自己喜爱的人委屈呢?” 过了良久,赵权的脊背一点点弯了下来,他眼下发红,近乎颓然地轻轻问了句,“你说闻让会和我分手吗?” “我不是闻总,推测不了他的选择。”赵莉笑了一下,“只是天下商人大多是重利轻离别的,哥你如果不想分手的话,或许可以从这里入手。” ——商人重利轻别离。 赵权一言不发地坐着,这个被赵莉轻描淡写点出来的事实更叫他难受得反胃。 没有男人可以打心底里接受自己比不过另一个男人。 换做任何一个普通人都知道傅琛绝非良配,瞥去齐大非偶这等杞人之虑,傅琛私生活混乱,荤素不忌,性格上又骄纵反复,自我中心,种种皆非一个可堪考虑的伴侣人选。 赵莉看着赵权一点点颓唐下去的脊背,有些可怜地想:她的哥哥是个难得的好人,重情重义,待人一心。只是可惜这些在如今这世道求之不得的品质,不是那位闻总需要的东西,只能侥幸地略微打动那位闻总一时。 - 自那日与赵莉的通话之后,闻让虽未和赵权正式提及,可在内心就已经做好了与之正式分手的心理准备。 闻让甚至迫不及待地叫了搬家公司。 在赵权宿醉之后就因那份对赌协议,往亚京拍摄综艺的档口,闻让叫搬家公司用一天的时间,把自己的行李都搬去了前两年在申城的投资用的房产当中。 直到这时候,闻让才发现,由于半年他大多数的时间都在酒店和北秋的片场酒店,自己其实已经没什么常用的东西在自己和赵权同居的那栋房子里了, 而他要搬去的那栋房产的位置也颇微妙,就在傅琛常住的那套公寓边上一栋,购入时不过是因为价格适合,外加考虑到日后工作便利,后又因傅琛给他留了客房索性就租了出去。 除此之外,闻让难得违背了自己商人逐利的本性,把《春天的蒲公英S3》中傅琛出演的几集母带买了下来,叫这个饱含傅琛粉丝期待的综艺首秀,不过播了预告就至此再不见天日。 不为别的,全然出于闻让的私心罢了,他看完全片,对那些并不多的片段里,傅琛看着孔文洋那种温柔专注的眼神,多看一秒钟都想要冷笑。 也就是孔教授心怀慈悲,不仰仗面孔在娱乐圈吃饭,不然怕是被闻让雪藏的,就不止一盘母带而已了。 做完这一切后,闻让接受了钟兴平的股份转让,成为了北山正式的话事人。 只是令人始料未及的是,负责赵权的项目组,本自居会因为裙带关系,更加青云直上,却被闻让在就任董事局第一天打散。 而赵权工作室更是在当天下午收到了北山方的解约通知。 这一连串的变故打得赵权措手不及。 在那件事发生之后,赵权设想过无数遍闻让跟他说出分手的方式。 可他从没想过,原来真到了这一天,闻让会连“分手”两个字,都不屑得跟他说。 ---- 闻总一旦下定决定,就非常地果断惹惹惹🥺
第88章 “嗯,我会留意的。” 郁容放松地靠在椅背当中,“傅钰前两天还给我来了个电话。”又笑了一句,“他的工资该分你1/3才是。” 傅琛哼哼唧唧一声,“那是,至少过两天我就去跟他要钱。” 郁容跟着他笑了两声,话锋一转,“秦卷玉身边的新人,废了你不少心思,这也得跟傅钰算上。” 傅琛那边停顿了一秒,旋即装傻,“碰巧罢了。” 惹得郁容切他一声,“听说你法考过了。怎么,还要当明星?” 傅琛一听,立刻煞有其事起来,“我只是闲得没事考着玩,侥幸侥幸。郁容,古人云情生不寿,慧极易伤,你觉不觉得你前半生占前者,后半生占后者。” “不敢当,不敢当。” “我呢,学不来你们天天殚精竭虑。”傅琛随手插了个鲜红饱满的草莓放进嘴里,“我这人抗不来那个压,我还想活到一百二呢。” “叩叩” 居室的木门被小道童轻轻敲响,紧接着郁文玉吊儿郎当的语调就飘了进来,“说吧要我干嘛?” 傅琛立刻捂住听筒,随后对郁容交代一声有事,挂了电话。 郁文玉脸色一变,警惕道:“你跟谁打电话呢?” “跟你哥告状呢。”傅琛一脸坦然,“说你前两天又跑去看江媛了。” “滚啊。”郁文玉作势就要踢他。 “傻逼啊你我真告了你还能在这儿站着?”傅琛随手推了他一把,“你也是个智障,消化不良能以为成怀孕,带没带套自己不知道是吧。去屏风后面坐着,陪我见一个人,不管我说什么你都别出来,也别说话。”
108 首页 上一页 92 93 94 95 96 9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