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学习是心态,不想学习是状态,哪怕汤煦抱着一颗真诚学习的心,依然要忍不住感叹:这他妈是什么破题啊,怎么这么难? 其他科目也就算了,汤煦最讨厌的就是数学,一会儿“集合”一会儿又是“几何”的,汤煦是真的忍不住要思考,如果自己被这些数学题创死了,骨灰能装“几盒”? 陆柏清正坐在不远处的木质沙发上,听到汤煦这边儿的动静,他很适时地抬起了头,问汤煦:“怎么了?叹什么气?” 汤煦猛地从书上抬起了头,拿着那本儿辅导书走到陆柏清身边儿,笑嘻嘻地对陆柏清说:“你这会儿有空吗?给我讲道题呗。” 怎么能把陆柏清给忘记了呢,汤煦想,陆柏清是谁啊,这可是今年高考的裸分状元,有陆柏清在身边儿,他还会怕这些数学题吗? 陆柏清没接汤煦递来的东西,不动声色地挑了下眉:“刚才不是还嫌弃我打扰你学习?怎么这会儿又来找我问题?” 汤煦眨了眨眼,心里觉得有点儿好笑,他刚才就是开玩笑的,结果陆柏清倒是惦记起来了。 “谁说你打扰我学习了?谁说了?反正不是我。”汤煦瞪着眼睛装无辜,轻轻地晃着陆柏清的手臂,笑得格外乖巧,“小陆哥哥,你最好了,你就给我讲讲呗。” “……别撒娇。”陆柏清的表情依旧绷着,但并没有再摆架子了,他伸手接过汤煦递来的书,说,“什么题,让我看看。” 其实俩人都是开玩笑的,陆柏清不可能真的不给汤煦讲题,可以毫不犹豫地说,在汤煦复读这件事上,陆柏清比汤煦自己要更上心。 那是一道几何题,汤煦思考了很久都没想出答案,陆柏清只看了十几秒钟就出答案了。 他向汤煦要了根笔,单手画了一道辅助线,再配上寥寥的几行字,不需要任何多余的解释,一道难题便迎刃而解了。 “太牛了,太牛了……”汤煦拿着陆柏清递来的解题步骤,他早知道陆柏清很厉害,但还是忍不住瞠目结舌,“我看标准答案上的步骤写了十几行,你怎么五六行就解出来了?” “还行吧。”陆柏清的语气淡淡的,说,“这题挺简单的,是标准答案写得不够简洁。” 汤·连标准答案都没看懂·煦:“……” 很好,这个逼被你装到了。 当然,吐槽归吐槽,汤煦还是很喜欢找陆柏清问题的,陆柏清很耐心也很细心,有时汤煦没听懂,他会换不同的方法给汤煦讲,任何时候他都不会嘲笑汤煦。 而且学霸到底是学霸,陆柏清的思路总是很简便也很新颖,跟着陆柏清学习的时间久了,汤煦好像也沾染了些许学霸的气息,整体思路转变了,做题也比之前轻松了。 高三暑假本该是放飞自我的时候,但汤煦的这两个月格外规律:白天去奶茶店上班,晚上在家里学习。 汤煦已经计划好了,趁着暑假的时间多多打工,等到开学之后他就不打工了,凑点儿钱找个寄宿制的学校复读,钱什么时候都能挣,复读的时间是很宝贵的。 看似是很无聊的生活,但汤煦却过得很充实,也很有意义。 两个月的暑假转瞬即逝,一眨眼,就到了八月的尾巴。 这天下班回家,汤煦又买了点儿葡萄,一边儿抱着葡萄吃,一边儿坐在餐桌前看书。 晚上十二点半,陆柏清准时推门回来。 暑假的这段时间里,汤煦一边打工一边学习,陆柏清也没有闲着,每天都被各种兼职塞满了。 去首都读书是一笔不小的开销,汤煦去复读也是,陆柏清想尽自己所能为俩人创造一个好一点儿的条件。 “吃葡萄吗?”汤煦坐在板凳上,他穿着短裤,白皙的小腿晃荡着,很自然地把手里抱着的那盘葡萄递了出去,问他,“今天工作累吗?坐下来歇会儿吧。” “先不吃了。”陆柏清走到汤煦身边儿,把他往旁边儿推了一点,跟他坐在一张椅子上,伸手揽住了他的腰,声音含混道,“……我有事儿跟你说。” “怎么了?”汤煦有点儿迷茫地放下手里的葡萄,表情不自觉地严肃了起来,“发生什么事儿了?” “A大那边儿给我发消息了,说下周开学。”陆柏清的语气有点儿为难,“我可能这两天就要收拾东西了。” “这不是好事儿吗?”汤煦眨了眨眼睛,“噗嗤”一下就笑了出来,“你怎么这种语气,我还以为你遇上什么大事儿了呢。” “……本来就是大事儿,”陆柏清的语气闷闷的,十分不悦地捏了捏汤煦的侧腰,“你很想让我走吗?” “别动,别动,痒!”汤煦笑着去躲陆柏清,压着他的手不让他摸,撒娇似的去蹭他,“这不是没办法吗?又不是我不让你走你就能不走了。” 陆柏清没再动他了,眸色沉沉地看着汤煦,沉默了好久,轻轻地叹了口气。 汤煦最受不了的就是他这样的表情,他的眸子里好像藏着无尽的情绪,像是平静的深潭,表面看起来古井无波的,却能轻易地把人溺死。 “好了好了,没事儿的,不就是分开一段儿时间吗?”汤煦知道他是在担心自己,笑嘻嘻地凑过去安慰他,“你就放心吧,我早就不是那个什么都没经历过的小少爷了。” “挺好,咱们汤大帅哥长本事了。”陆柏清顺着他笑,轻轻地捏着他的手背,凑过去亲了亲他的唇角,“……有事儿跟我说,别藏着。” 陆柏清是三天后的高铁,汤煦提前跟奶茶店辞了职,把他和杜清秋一起送到了高铁站,然后又独自托着行李箱奔向了复读学校。 学校是暑假就提前就选好的,当时是陆柏清陪着汤煦一起来报的名,只不过现在陆柏清走了,汤煦只能一个人来报到了。 暑假要结束了,这天报到的人很多,而这学校报到的流程又很繁琐,汤煦拖着重重的行李箱在校园里辗转了好几趟,才终于把手续都办好了。 走到寝室里,汤煦感觉脚踝处有些痛,他坐在床板上脱下鞋子,才发现两脚的脚后跟的地方被磨破了皮,有血从伤口处渗出来。 汤煦到底还是娇气,他从小没吃过什么哭,身体金贵得很,稍稍一碰就会青一大块儿,走点儿路脚就要被磨破皮。 然而汤煦只是低头看了一眼这伤口,随便找了两张创可贴黏上,就继续收拾东西去了,该怎么走路就怎么走路,好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不是不疼,汤煦的痛觉神经其实比别人要更发达,就磨皮了这么点儿皮,他就疼得想要掉眼泪了,但他还是闷声不吭地忍了下来。 那天晚上汤煦跟陆柏清说自己不是那个什么都没经历过的小少爷了,这不只是安慰陆柏清的话,从前汤煦一直是个遇到什么事儿就放弃的人,但他现在不是了,因为知道自己有更想要做的事情,所以哪怕再疼再难受,汤煦也想要坚持下去。 铺好床铺之后,汤煦又简单地收拾了一下东西,便抱着一摞书去找教室了。 复读学校的学生很多,每个班有八九十个学生,把不大的教室塞得满满当当,几乎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正是夏天,教室里闷得像是开了火的蒸笼,在走廊里的时候汤煦便感觉到了一股热浪,走进教室里,更是有一种闷到窒息的感觉。 汤煦进门的时候已经开始上课了,他找了个角落的空位置坐下,把手里抱着的书放在抽屉里,然后掏出这节课要用的课本,努力地想要认真听讲,跟上老师的节奏。 下课铃响起,汤煦撂下书,第一时间冲出了教室。 教室里太闷了,太难受,汤煦一个字儿都听不进去。 深夜。 寝室楼已经熄灯了,只有微弱的月光从窗外洒进来,把楼道里照得朦朦胧胧的。 寝室里很安静,一丁点儿的动静都没有,连蚊子的嗡嗡声都显得格外清晰。 卫生间里,汤煦蹲在小板凳前面,打着手电筒,对着一套试卷奋笔疾书。 白天上课听不进去,老师布置的作业又很多,汤煦于是只能挑灯夜战。 等到汤煦写完卷子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他小心翼翼地收拾好东西,蹑手蹑脚地爬上床。 平躺在一张八十公分的硬板床上,听着耳边的蚊子声,汤煦毫不意外地失眠了。 脚好疼。 教室好闷。 同学都是不认识的人。 …… 来之前汤煦就幻想过会经历什么样的生活,没想到现实却比他的幻想中要更糟糕。 桐柏高中的条件很好,每个班只有四十来个人,教室里宽敞又明亮,与这里是天壤之别。 虽说家里破了产,但汤煦一直被陆柏清和朋友们照顾的很好,他在桐柏高中安安稳稳地上完了高三。 于是娇气的“小少爷”便很难适应这样的环境了,在这里的每一分每一秒,汤煦都觉得煎熬,觉得是一种折磨。 又或许,根本不是环境的问题,是汤煦从心底里还没接受自己要复读的这个事实,所以不管怎么样都要挑这儿的毛病。 要是陆柏清在就好了。 不知怎的,这个想法突然进入了汤煦的脑海。 其实就算是陆柏清在,也不一定有什么更好的办法,这已经是附近条件最好的复读学校了,陆柏清当时陪着汤煦一起挑了很久。 但在这简陋的新环境里,在冷寂的黑夜里,汤煦对陆柏清的思念还是到达了顶点,他很想跟他聊聊天,想见见他的身影,听听他的声音。 深更半夜,黑灯瞎火,室友们都睡了,汤煦躲在被窝里,悄悄拿出手机,给陆柏清发了条消息,问他:【你睡了吗?】 其实汤煦没报什么希望,这都凌晨了,陆柏清大概率已经睡了,但他的消息刚刚发出,陆柏清便回复了。 陆柏清:【还没,怎么了?】 汤煦乐了,笑嘻嘻地打字问他:【你怎么还没睡?】 陆柏清:【还在忙,在做大作业】 汤煦的眼睛眨了又眨,脸上的笑意烟消云散了。 他本来是想跟陆柏清说会儿话的,可是陆柏清现在正忙着,于是汤煦的所有话都说不出来了。 现在俩人在不同的地方,各自都有各自的生活,汤煦不能因为自己的心情不好,就不让陆柏清干活了。 手机屏幕的光荧荧的,汤煦迟迟没有回复,陆柏清于是又回复了一条:【怎么了,你怎么也没睡?】 汤煦回复他:【没事儿,就是闲得无聊,给你发个消息】 陆柏清:【真没什么事儿?我怎么感觉你语气这么奇怪?】 汤煦:【真没有,我要睡了,晚安】 一句晚安掐断了俩人的所有聊天儿,陆柏清那边儿沉默了一会儿,也回复了一条“晚安”。 汤煦没再玩手机了,把手机随手撂在床头,平躺着,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慢慢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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