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睁眼,一看手机,七开头的一串数字明晃晃的,刺痛了汤煦的眼睛。 甚至都顾不上去问管家为什么没叫醒自己,汤煦跳下床,一边洗漱一边喊司机:“快点儿快点儿,我要迟到了!” 银灰色的车在学校门口停稳的时候,学校的大铁门恰好关闭,发出一声闷闷的响声。 旁边的校门倒还开着,但门前站着两个戴红袖章的值周生,专门抓汤煦这种迟到了的学生。 汤煦恹恹地坐在车后,手扶着脑袋,不愿意面对真相,而当他终于做好心理建设,抬头看过去的时候,又突然乐了。 门口值周的同学他越看越觉得眼熟,好家伙,其中一个不是陆柏清嘛。 汤煦这才隐约想起,好像前两天还听他提过一嘴,说这周该他们班值周了。 桐柏高中的量化考核是由各班轮流负责的,每班一周,主要负责查迟到、查操、查校服等等,当时陆柏清提的时候汤煦没在意,嗯嗯啊啊地过去了。 这会儿再看到陆柏清,汤煦来了劲儿,他仰着头下车,光明正大地走到校门口,眼皮子都没眨一下。 俩人对面站好,陆柏清淡淡眉心皱了一下,说:“班级,姓名,迟到两分钟,扣一分。” “你不知道我叫什么?不知道我哪班的?”汤煦歪着头,咧着嘴朝他笑了一下,露出颊侧的小虎牙,“陆大学霸,袖子上带个红袖章,就不认识我啦?不是那天跟我说我俩是好朋友的时候了?” “汤煦,国际班。”陆柏的眼皮子同样没眨一下,对身边儿的同学说,“记上,扣一分。” “……”汤煦猛地咳嗽了两声,赶忙把陆柏清拉到一边儿,小声说:“能不能通融一下,别记我名字啊?我这儿有特殊情况。” 陆柏清的眼睑微垂,问:“怎么?” “我被班主任喊出去谈话了,说这周再扣分就要喊我家长,”汤煦撇撇嘴说,一脸委屈道,“我自己也不想迟到啊,我今天早上定了八个闹钟呢。” 陆柏清沉默了一下,说:“迟到了要扣分,这是学校的规定。” “我这不是这周的第一次嘛,你就饶我一回呗?”汤煦凑近了点儿,讨好似的去晃陆柏清的胳膊,“再说咱俩啥关系呀,那可是铁铁的好朋友,这点儿小事儿应该不算什么吧?” 陆柏清还是不吭声,于是汤煦的声音更软了一点儿:“陆大学霸?陆哥哥?我以后喊你陆哥哥行吗?你最好啦陆哥哥~” 陆柏清拧了下眉,片刻,对身边儿的同学说:“把刚才那条划掉吧。” 汤煦一乐,还没来得及开口,又听陆柏清淡淡道:“国际班汤煦,迟到,外加试图撒娇来收买值周同学,扣两分。” 汤煦:“……”
第20章 没资格生气(二更) 汤煦猛地把陆柏清的胳膊甩开了,气鼓鼓道:“校规里哪有不准收买值周同学这条?我怎么不知道?再说我哪里撒娇了?” “你这不是记得挺清楚的,”陆柏清掀勾了下嘴唇,说,“记得校规里没说不准收买,不记得校规里说不准迟到?” “别跟我说话了,我不想听,”汤煦才不愿意跟他理论,双手捂住耳朵,转过脑袋,背对着陆柏清,“你爱扣多少分扣多少分,与我无关!” 陆柏清摇头笑了下,跟身边儿的同学说:“还没改吧?按照校规来,扣一分。” “嗯,还没。”同学把量化表转过来给陆柏清看,陆柏清又把表给汤煦看:“放心吧小少爷,不多扣你的分。” 汤煦才不看呢,抬手把陆柏清的手打到一边,转头就走了:“不就是扣分嘛,谁稀罕。” 理智上,汤煦当然知道校规的要求是什么,他知道陆柏清就是这样的脾气,不会为了谁改变原则。 感性上,汤煦却还是觉得憋屈,憋屈得不得了,不是因为分,而是因为陆柏清这个人。 俩人都这种关系了,陆柏清放他一马又怎么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又怎么样,他又没有什么损失,汤煦觉得陆柏清是没把自己当朋友。 回到教室里,之后的一整个早读,汤煦都处于一种低气压的状态,不读书,不睡觉,也不玩手机,就一个人抱着手坐在凳子上生闷气。 早读下课,同桌出门接水,回来的时候突然喊了汤煦一声,说:“汤煦,外面有人找你。” 汤煦随即抬眼,看到陆柏清就站在教室前门的地方,安安静静地朝他这边儿看来。 深冬时节,清晨的阳光从陆柏清的背后洒下,使得他的五官更显锐利,有种冷漠的感觉。 沉默了两秒之后,汤煦转过头,背对着陆柏清,一声不吭地趴在了桌子上,还用校服遮住了脑袋。 同桌以为他没听着,坐在旁边儿,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汤煦,外面有人找你呢,你不出去吗?” 汤煦的脑袋依旧藏在校服里,瓮声瓮气道:“不去。” 一直到上课铃打响了,汤煦都没有出去见陆柏清。 中午放学,汤煦跟几个朋友约好一起去校门口吃纸包鱼,几个人勾肩搭背地走出教室门儿,汤煦一抬眼,又看到陆柏清站在教室门口。 “汤煦,”陆柏清伸手拦住了他,淡淡开口道,“有时间吗?我跟你说几句话?” 汤煦别别扭扭地哼了声,别开眼睛:“没什么好说的,我现在不想说。” 他还跟几个朋友勾着肩搭着背,陆柏清眼睑微掀,盯着他看了两秒,然后不容置喙地拉住他的手腕,把他从几个人之中拽了出来。 陆柏清的手指很有力,骨节弯曲着,汤煦根本反抗不得。 “你干什么?”汤煦踉跄着,一直等走到走廊尽头才挣脱陆柏清的桎梏,委屈甩开他的手,“陆柏清,你弄疼我了!” 陆柏清的眼睑微垂,没再碰他:“抱歉,我不这样,你肯定还要走。” 汤煦揉着手腕,不情不愿地问他:“你有什么事儿?说吧?” “今天值周的同学有一个请假了,你下午来跟我一起查迟到吧,”陆柏清说,“我跟老师商量过了,这个是有加分的,可以把你上午扣得分抵掉。” “不去。”汤煦干脆利落地回答,冷冷地看着他,嗤了声,说,“不稀罕你那一分。” 陆柏清与他对面站着,语气温放缓了一点儿,问他:“生气了吗?” “没有。”汤煦转了个身,不跟他面对面,故意阴阳怪气他,“我没资格跟您生气,您是高高在上的值周生,掌握量化分的扣分大权,而我就是个不懂纪律的迟到学生,我能跟您生什么气呢?” 陆柏清被他的语气逗笑了,往前走了两步,再次走到汤煦面前,与他面对面:“说什么高高在上,这会儿不是早上喊我哥哥的时候了?” “你还知道我喊你哥哥啊?”汤煦被他挑起了火,眼睛瞪得圆溜溜的,“我都那么求你了,你还要记我的名字!” “校规就是校规,它就是这么规定的,”陆柏清垂眸看着汤煦,哄人似的语气,“别生气了,以后我叫你哥,行吗?汤哥?” 陆柏清确实会哄人,别看他看起来冷冷漠漠的,语气稍微软一点儿,汤煦就招架不住了,或许也是汤煦的耳根子软。 汤煦想要的本来就是陆柏清的态度,汤煦知足的,他只是希望陆柏清对他跟对别人有那么点儿不同,他不想被他那么冷漠的对待。 “一句哥哥就想把我收买了?”汤煦还是有点儿拉不下脸来,别过头,哼哼唧唧道,“那我也太没面子了吧?我那可是一分的量化分呢!” “不是给你想办法了吗?”陆柏清的语气温温柔柔的,像是在哄赌气的小朋友,“你不是学生会的,我跟老师说了很久,老师才同意让你来跟我一起值周。” “那也不行,”汤煦仔细思考了一会儿,依旧别着头,说,“我没那么好收买的。” “那你想要什么?”陆柏清问。 “至少……”汤煦扭扭脖子,整了整莫须有的领带,咳嗽一声,说,“至少也得再叫一声吧,我刚没听清。” “汤哥,”陆柏清倏然笑了一下,很自然地喊他,片刻,声音压低了点儿,喊,“汤哥哥,别生气了,行吗?” 这声“哥哥”近似气声,听得汤煦耳朵发热,汤煦下意识地抬手捏了捏自己的耳垂,嘟囔道:“还说我收买你呢,你这难道不是在用自己收买我吗?” 陆柏清没听清,问:“什么?” 汤煦撇撇嘴,说:“没什么。” “那你下午来吗?”陆柏清又问。 “看我心情吧,”汤煦转身往回走,给陆柏清留了个背影,说,“我这会儿忙着呢,我还要去跟朋友一起吃纸包鱼呢。” 陆柏清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勾了下嘴唇,远远地提醒他:“下午一点四十,别忘记了。” 下午一点四十分,汤煦准时出现在了学校门口。 这是学校下午关校门的时间,陆柏清一个人站在校门侧面,手臂上戴着红袖章,见汤煦过来,把手里的另一个红袖章递给汤煦,说:“你来了。” 他用得是肯定的语气,汤煦一把扯过红袖章,戴在自己的袖子上,还要嘴硬:“我是为了量化分来的,才不是因为原谅你了。” 陆柏清点点头,很顺从地说:“知道了,汤哥哥。” 汤煦被他喊得没脾气了,别过头,不再接他的话。 这天中午的阳光不错,俩人就这么并肩站着,时不时有迟到的同学过来,或是一脸歉意,或是满不在乎。 陆柏清对他们的态度一视同仁,问清楚姓名和班级,然后在量化考核表上认认真真地记录下来。 不得不承认,这样的陆柏清很帅,他做什么事儿都是一丝不苟的,给人一种冷静又稳重的感觉。 说是俩人一起值周,其实活基本上都是陆柏清干的,倒不是汤煦不想,主要是陆柏清的能力太强,他一个人就足够处理全部的问题了。 到最后汤煦只能给他打打下手,帮他记个名字,还被他嫌弃写字太慢。 汤煦恼了,索性什么都不干了,就站在旁边儿,抱着手臂看他。 从关校门到下午第一节上课之间有二十分钟的时间,陆柏清大概记录了十几个同学的信息,汤煦站在旁边儿看着他,最大的感受是——天气好冷啊。 真的不是汤煦娇气,这会儿正是深冬,寒风刺骨,人在外面站几分钟就被吹透了,衣服再厚都没用,汤煦真的受不住。 校服的领子是那种敞口的,汤煦缩了缩脖子,问陆柏清:“你不冷吗?” “还好。”陆柏清的语气淡淡的,说,“就二十分钟,上课铃响了我们就回去。” 话虽这么说,汤煦的余光瞥见陆柏清的手和脖子都冻得通红,陆柏清本身挺白的,于是更显得这红色分外刺眼。
95 首页 上一页 20 21 22 23 24 2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