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吗?找我玩替身游戏呢?”林知夏哂笑,“我又不是没有被别人追过,知道被追是怎么回事。关肃文没追我。” “我觉得是你自己太迟钝,没接收到人家发射过来的脑电波。”孙明珠说,“你也是,小小年纪就被盛朗给吃死了,然后从一而终。明明这么优秀又帅气,追你的人大把大把的,可你愣是眼睛都不斜一下,心思都不歪一歪。” “我已经得到顶尖好男人了,干吗还要动歪心思?”林知夏说,“论颜值、财富、忠贞,谁还能比得过盛朗?” 孙明珠还真被问住了。 论单项的分数,盛朗财富上并不是顶尖的,但是颜值和忠贞绝对满分,平均分碾压天下绝大部分小攻。 “关肃文虽然比狼哥有钱,可是毕竟年纪大了。”孙明珠点头,“男人过了四十,那方面就不大行了。还是狼哥这样的鲜肉好。” “……”林知夏发觉自己还真得承认孙明珠说得挺对的。 “盛朗几点的飞机?”孙明珠问。 “晚上八点落地。” “那你还开车送我回永安?盛朗大老远跑去冈仁波齐,荒野里策马狂奔了两天才帮你把证人给找到,你可不得好好地‘犒劳’他一下。” “老夫老妻了,不讲究那么多。”林知夏说,“是拆迁的事,居委会让我们签个什么协议,我爸弄不清,得我来看看。” 车终于从最拥堵的路段驶了出来,永安那片破旧的房屋就在斜坡的前方。 “说起来也奇怪。”孙明珠感慨道,“以前可嫌弃永安这破地方了。出去混社会,有一段时间都不想告诉别人我是永安出来的。可现在一想到这地方以后就不存在了,又突然怪舍不得的。” “到底是我们长大的地方,有感情的。”林知夏说,“拆了,就像生命中少了一段历史似的。” “或者没了根。”孙明珠说,“以前在外头遇到挫折,受了委屈,回永安逛一逛,吃点小吃,和街坊聊聊天,就又能得到力量,重新杀回去战斗。将来永安不再了,我跑哪儿去充电?” 林知夏说:“房子拆了,街坊还在。街坊们老了,永安的精神还在。” “永安的精神?” “朴质、顽强、务实,还有精干。”林知夏说,“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在屋顶比赛跑跳吗?” “怎么不记得?”孙明珠笑,“可惜现在楼顶的违章建筑都拆得差不多了,现在永安的小孩没这个条件了。” “生活就是那些楼房之间的缝隙。”林知夏说,“鼓足勇气,多助跑两步,总能跳过去的。” 车离永安越来越近,街道两侧的房屋逐渐老旧,店铺和绿化带都乱糟糟的。 可这一切也不会存在太久。如果一切进展顺利,明年的这个时候,拆迁就会开始了。 这些老楼旧瓦,都将消失在历史的烟尘之中。取而代之的,是整洁的高楼和公园。 旧貌被新颜替代,这片土地也将会摆脱穷困、混乱、落后等臭名,焕发出新生。 “是啊。”孙明珠忽而笑着,秀气的面孔迎着夕阳,“永安永远都在。” - 林家的小麻将馆才刚刚结束了下午场。 林知夏走进了屋,摸了一把二狼的脑袋,从父亲手里接过扫把,打扫着地上的果皮纸屑。 “回来啦。”林安文朝着儿子的方向露出温和的笑意,“今天买了半只鸭子,正炖着呢。” “闻到啦。”林知夏笑,“我最近回来得勤,都吃胖了。” 林知夏在厨房里熟练地忙碌着,门外传来郭德纲的相声。林安文坐在门口的凳子上摘着菜,脸上带着满足而又安详微笑。 爸爸还是寂寞的吧。每次自己回家,他心情就会特别好。 这个念头一动,林知夏便感觉到一阵愧疚。 成年了的孩子在对自我的追求和孝顺父母之中,很难求个两全。尤其他的情况还非同一般。他怎么好意思让老父亲和自己的同居男友共处一室? 吃完了晚饭,趁着晚场的客人还没来,林知夏看着那一份要签署的协议,把内容讲给父亲听。 “你看着办吧。”林安文不大听得懂,干脆做了甩手掌柜,“反正将来那房子也写你的名字。这个家,早就已经是你当家啦。” 林知夏笑着,在协议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爸,”林知夏斟酌了片刻,说,“将来我们买个靠学校近的,大一点的房子,我搬回来和你住,怎么样?” 林安文非但没有高兴,反而露出了担忧的神色。 “怎么突然想到搬回来?是学校不给你宿舍了,还是你……怎么啦?” “没呀。”林知夏忙说,“我不是看你年纪越来越大了,不放心你一个人住吗?怎么,我回来陪着你住,不喜欢呀?” “当然喜欢的。”林安文说,“可是你这么大了,该有自己的生活,跟我一个老头子住一起,多不方便。小夏,你和老爸说实话,是不是外头遇到什么事了?” “真没有。”林知夏啼笑皆非,“我的工作好好的,没有混不下回来啃老!” “是吗?”林安文依旧一脸不放心,“也是,我一个老瞎子,我能帮你什么。你不和我说,也是怕我担心。” “爸……” 林安文准确地抓住了儿子的手,用力握住。 “不论怎么样,老爸这里的大门都为你敞开的。你要真遇到什么事,想回来歇歇,那就回来吧。我给你炖骨头。” 林知夏握着父亲皮肤已松弛的手,感受着那一股温暖。林安文的手因为常年和精油打交道,皮肤十分光洁,几乎还散发着淡淡的艾条的气息。 林知夏回想他们父子俩一路走过来的艰辛,鼻根猛地发酸。 “骨头其实是盛朗喜欢吃的。我一直嫌那东西油腻。” 林安文愣了一下:“那就做你喜欢吃的。咱们不管盛朗了。” 林知夏莞尔,一句压抑了多年的话,终于在这个时候脱口而出。 “爸,其实,我不喜欢女孩子……” 林安文一动不动,也没有说话。 憋了那么久的话,如此顺滑地出了口,如释重负的同时,剩下的话也紧跟着出来了。 “我有……对象的。我……我和盛朗,很早就在一起,谈了很多年了。” 林安文睁着一双瞎眼,明明知道他看不到,可林知夏总觉得父亲的视线是落在自己脸上的。 而林安文的表情里没有震惊,更别说什么愤怒。他甚至在等着林知夏接下来的话。 这一瞬,林知夏恍然大悟。 “你早就知道了?” “我眼瞎,脑子不瞎。”林安文从容道,“我在社会上混了这么多年,什么人没碰到过?尤其是到了中学的时候,你和那小子成天腻腻歪歪的,我就觉得不对劲了。” “那你就没管我?” “你又没学坏,书也念得好好的,我怎么管你?”林安文说,“而且你们这样的小孩我见得多,年轻的时候贪玩,尝个鲜什么的,长大了自己就好了。我点破了,你反而没脸。我就是没想到,你们居然一好就这么多年。” 林知夏脸颊滚烫,坐立难安。 他怎么都没想到,自以为掩盖了多年的秘密,在老父亲这里曝光了。 林安文忽然紧张地问,“你要回来住,是不是和盛朗吵架了?” “没有!”林知夏急忙道,“我们俩还好好的。” 林安文还是一脸不放心:“我不懂你们这种事。但是盛朗和我说,你们就和普通人谈对象一样。他说他对你很好,可是我还是想听你自己和我说。” “他说……”林知夏险些跳起来,“你们俩早就已经通过气了?” 林安文这才讪讪地笑了一下,又硬气了回来:“他和我儿子谈了这么多年,我不该问问他吗?我不管你们和别人有什么不同,既然打算和普通人一样过日子,那该有的过场还是要走的。” 林知夏这下真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林安文说:“盛朗向我保证会好好对你的,说房产证上都写了你的名字,是真的吗?” 林知夏很想扶额:“是……” “还说家里是你在管钱?” “有理财经理……是我在管。” “连饭都是他在做?” “还……真的是。” 林安文放心地点了点头:“那就行。” 就行啥?这就把儿子送出去了? 林知夏的心情很复杂。 “我老啦。”林安文说,“我身子又不好,还能活多久?我现在过着的,是你的日子,小夏。你过得快乐,我就快乐。至于怎么才能过快乐,那是你说了算,不是我。只要你好好做人,认真工作,我就没什么可以说你的。你和盛朗,将来在一起也好,分开也罢,都是你们的事。你永远是我儿子,我也永远是你爸。” 林知夏双手紧紧拢着父亲的手,睫毛上滚满泪珠。 - 回到月澜湖的别墅时,已是深夜。 夏虫低鸣阵阵,别墅灯火通明,如一个落在山野之中的宝石盒子。 林知夏走进大门,风从湖面吹来,从敞开的门窗穿过屋子。 电视机里正在播放着球赛,而本该看球的那个男人却躺在沙发里,睡得嘴巴微张,发出轻微的鼾声。 盛朗一般不打鼾,只有累极了,才会发出一点鼻音。 林知夏轻轻走过去,蹲在沙发边,静静地凝视了盛朗好半晌,才俯身在他的唇上亲了亲。 盛朗立刻醒了,迷迷糊糊地睁着眼,抽了抽鼻子。 “回来啦?” 林知夏嗯了一声,轻柔地抚摸着他的脸:“怎么晒成这样?没抹防晒霜吗?” “抹了。”盛朗的声音还有点没睡醒的迷糊,“那地方日头太烈了。以后咱们还是别去那里旅游了……会把你晒成小奶茶的。” 林知夏噗哧一声,在盛朗脸上拧了一把。 “哎。”盛朗轻声唤着,抓过林知夏的手轻轻啃了一下,“事儿都解决了吧?你男人是不是很给力?你是不知道,我当时……” 嘴被林知夏热情的唇堵住了。 林知夏搂着盛朗的脖子,深深的,专注地吻着,要将所有的爱恋与感激都倾注在这一吻中。 盛朗很快反应过来,将人一把抱住,拖进了沙发里。 他们紧紧地拥抱,像一对久别重逢的恋人。即使已在一起走过了八个年头,炽热的感情一旦掀起热浪,依旧能将两具身体烧做灰烬。 “怎么了?”盛朗以指节轻抚着林知夏的脸颊,“这么感动?” “嗯。”林知夏不停地吻着盛朗的唇,“感动。你做的很多事,都让我感动死了。” 这一份难得的主动和热情,将盛朗浑身的疲倦驱散得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蓬勃的欲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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