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出了旅行支票,交到阿佑手里,“抽空去补办银行卡,零花钱不够用的话,我再给你打钱。” “好勒,一路顺风。” 常北望突然问道:“你这份工作是认真的?” “啊?”阿佑随口答:“你是说面包店?没事打打工,玩呗。” “你不小了,该认真考虑未来,想过什么样的生活,做什么样的事业……跟什么样的人在一起。凡事都有代价,可不是一句‘玩呗’可以糊弄过去的。” 阿佑心里一紧,嬉皮笑脸道:“北望哥这可不是你的画风,板着脸教育我是我妈的剧本呢。” “我就是提醒你,想一想未来目标是什么,要不能长久,最好还是放手吧,别让你妈担心。” 阿佑鞠了一躬,没正经道:“遵命。” 常北望摸了摸他的头,转身走了。 常北望走远,阿佑还保持弯身的样子,心里愁得要命。常北望的话,一下就把现实这座大山立在了他跟前。 他来大阪跟俞家宝一道生活,自然不是“玩呗”心态,但也没什么复杂想法。待在俞家宝身边,他就觉得挺快乐、挺舒坦,他还希望俞家宝的日子过得好一些——至于自己的存在到底让他过得更好,还是陷入水深火热之中,这就不在他的考虑内了。 说到底还是少年意气呢。成年人可不这么考虑问题,他们想的是未来,想的是你现在的付出对未来有什么建树。 可他跟俞家宝有屁未来! 一只手摸上了他的头,不讲究地大力揉乱他的头发,俞家宝的球鞋出现在视野中。俞家宝惊笑:“你丫在路口干嘛呢,捡钱还是拜祖先?” 阿佑这才直起身。见俞家宝拿着大背包,问道:“这就走了?” “嗯,回见。”俞家宝挥了挥手,往车站方向走去。 阿佑追上去,跟他并肩而行。俞家宝:“甭送了,快回餐厅吃饭吧乖。” “我跟你一起走。” “哈?” 阿佑扬了扬手中的支票,笑道:“我有钱了!咱一起回庙里,买点好吃的孝敬老和尚吧。” 俞家宝拿过来一看,200万日元。 “谁给你的?” “你管不着,我金主多的是。” “我操!”俞家宝对阿佑的忽冷忽热耿耿于怀,把支票塞回给他,“快滚蛋吧,伺候你金主去。” 阿佑才不滚,笑咪咪:“昨晚跟你在一起的男人是谁?” 这话点中了俞家宝的死穴,他整个人僵住了。他心知鸭子桑的打扮和神色跟普通人不同,阿佑肯定猜到个八9不离十,虽觉得没必要心虚,老子自己挣的钱,找个鸭子怎么了?可终究说不出口。 阿佑抱着他的肩,好脾气道:“没事,你慢慢说,这去庙里得大半天呢,时间有的是。” 俞家宝甩不掉阿佑,只好把支票抢过来,“你跟着也行,这200万当香油钱吧。” 这一路,他们再没提起昨晚的事,就像尴尬的相遇没发生过一样。 他们奇妙地“和好”了。俞家宝吃着阿佑给他拿的面包,心情渐渐变得轻松舒畅,说起来,两人还从未一起长途旅行呢。 “安达老师做的面包,真是名不虚传,不知道我到了他那个年龄,能不能做到这个程度。”这是放了水瓜馏和麦麸的硬面包,外皮酥薄,面包心柔韧又很有味道,余味有淡淡的奶香,大概是面团里混了品质上佳的奶酪。老头的作品像他的个性一样,是能吃出花了大心机的匠气型面包,让人敬畏;而师父的面包极简平和,看不见面包师的手段,滋味却同样浓郁难忘。两种面包各有千秋,风格各走两端。 阿佑含着棒棒糖,“不过是一个面包,还能比个全国第一、世界第一,贵圈真能折腾。” 其实俞家宝也是这么想的,但被阿佑那么一说,他倒觉得应该维护行业的尊严:“你这牛舌头能吃出个啥,面包里面道道多了,水、时间和空气的一点变数,都会做出完全不一样的东西。” “不一样又怎样,吃了拉的屎能变香?” “真恶心,说得跟你拉完屎会凑近闻闻是香是臭似的,我……”两人眼看又要开展小学生吵架模式,一人走到他们跟前。 “打扰了,”他微微弯身,“客人找到了比卡丘袜子君?真好啊。” 阿佑认出来了,此人正是给他指点过迷津的热心乘务员。“多谢您,我找到他了,”他抱着俞家宝的肩,“真不容易呢。” 乘务员欣慰极了,“每天坐同一班火车来找人,客人的毅力让人敬佩。祝你们旅途平安,失礼了。” 乘务员走后,俞家宝久久回不过神来。阿佑每天坐同一班火车找他?!他没问过阿佑是怎么找去庙里的,不知道阿佑为了见他,曾经费过那么大的事儿。 真是大事不妙啊。 从公车下来时,天上飘起了雪。此时正是雪季,路旁都是没融化的积雪,踩一脚,半只鞋陷进去。 阿佑的球鞋湿漉漉的,缩着肩,哈着寒气,“这里真冷!” 山里气温低,阿佑什么行李都没带,身上只罩了一件运动外套。俞家宝把大衣脱下来,裹他身上,“到晚上更冷,别感冒了。” “我五六年没病过了,你当我还是那个小弱鸡呢。” “你就得瑟吧,病了我把你往山沟一扔,自生自灭。” 阿佑一笑,“你舍不得。” 俞家宝的心酥酥麻麻的,阿佑这随口撩的毛病从哪里学的呢,这得撩过多少人了,才练成这么个理直气壮的厚脸皮? 古庙的院子积了厚厚的雪,放眼望去,光洁无暇,一个脚印、半片树叶都没有。阿佑玩心大发,双脚跳进院子,白雪瞬间淹没到小腿肚。他吱吱嘎嘎地踩出一堆脚印,高兴道:“在北京和慕尼黑都没见过这么厚的雪。” 俞家宝捧了一把雪,凑到鼻端,清新冰冷的寒气笼罩着他的脸。果然还是在庙里清净,这种安心的感觉,在哪里都不会有呢。 他把雪捏成团,抬手要扔——对了,现在自己不是一个人了——他把雪球瞄准阿佑,轻声数道:三、二、一,发射!” 雪球狠狠扑向阿佑后脑勺,阿佑中弹倒地。站起来时,阿佑捧着更大的雪块,喊道:“玩偷袭呢吗?有种下来一战!” “战就战!” 雪块乱飞,美好的处女地瞬间一片狼籍。两人跑着摔着,最后满头都是雪花、领子也塞满了雪。后背热烘烘的,飘雪掉落在他们暖和的脸上,立即化成水。 他们气喘吁吁地躺倒在雪上,“完了,全身都湿了,我没带衣服。”阿佑呼出一口热气,只觉嘴唇冰凉凉的。 “那就光着。” “我没带内裤。” “那就别穿。” 阿佑对天呐喊:“俞家宝你是王八蛋!” 俞家宝笑:“吵死了。”——他的寂静之地,他的庇护之所,因为多了阿佑,就哪儿哪儿都是动静,再也不得安宁。 回廊脚步声响,野村和尚走了出来。“诶,我还以为来生意了呢,原来是你。” 家宝坐起身,欢快道:“是我,师父我回来了!你不想我?” 野村哪里不想,俞家宝长时间待在大阪,一个月见不了两面,他都有了空巢老人的辛酸感。 野村不回答,目光看向阿佑,奇道:“年轻人,你也来了?” 阿佑笑道:“是啊师父,我们又见面了,该相见的自然会相见。这几天寄宿在贵庙,有扰了!” “好说好说,宿坊可以的,给钱就行。”野村见两人关系亲密,原来确实是好朋友,自己真是多管闲事了。他背着手道:“家宝,你回来得正好,起来干活吧。” “是!”俞家宝应了。 他以为是做面包呢,结果进到佛殿,才看见里面摆了灵堂。照片是一张和蔼的老好人的脸,做乌冬面的田中信乙。 。 俞家宝不敢相信:“欧吉桑他……” “嗯,老田中知道这个世界没几个人吃他的乌冬面,去另一个世界营生了。” 作者有话说: 200万日元,十二万人民币左右。听说最近日元升值,去日本玩又贵了。
第80章 落子不悔 俞家宝以为这小镇、这老庙是时间的漏洞,老人永远老着,死去的小狗会有另一只来替代,雪季定会掩埋落叶,小麦收成的日子里乌冬面的深锅必会飘出热气。现在他才知道,即使在时间如此迟滞的地方,一切也在慢慢消失。 他在乌冬面老板的灵前,深深鞠了一躬。 两人洗了澡,换上了浴衣,躺在僧舍的木地板上。僧舍有三个房间,在野村和俞家宝的卧室以外,还有一个小厅,放着茶几、莆团、一台CD机,以及茶具、围棋等物。 阿佑打开CD,放了U2的唱片,干净脆生的电吉他声充斥整个僧舍,可俞家宝脑子里都是超度时喃喃的咒文,绵绵无尽,延伸向看不见的幽冥。望着窗外与雪地连成一片的苍穹,他眼里没了神采。 屋里地暖充足,阿佑趴在地上,津津有味地看漫画。俞家宝特别不爽,爬过去拍了拍他的屁股,“哟,你没穿内裤,挂空挡?” “都说我没带了。” 俞家宝正闷闷不乐,见阿佑没心没肺的样子,就觉得不能自己一个人难受。他掀开阿佑浴衣的下摆,果然是白花花的两个屁股蛋。阿佑肤色白,这部位从没晒过,更是细白柔嫩,小时候玉人般的阿佑,就剩下屁股这一小块了。 俞家宝发现了宝藏,不客气地又摸又捏,叹道:“手感真好,跟多喜子一样又滑又嫩。” 阿佑拨开他的咸猪手,“一边去!” 俞家宝抢走他的漫画,“别看了!我心情不好,给我玩会儿行不。” “神经病。”阿佑乐了,“人死不能复生,野村师父都云淡风轻的,你烦个球。” “师父道行深,我是凡夫俗子,胆子小又贪心,什么都不想丢。” 阿佑坐起来,笑道:“自我批判得挺准。” 俞家宝继续感叹:“我才三星期没回来,就永远见不到田中大叔了,这世界说变就变,什么都留不住。” 阿佑望着他片刻,然后爬到他身边,从身后抱住了他。 阿佑因为长时间趴在地面,身上暖烘烘的,俞家宝像是从幽冥之地被拉回了烟花人间,血沸腾了起来。阿佑在他耳边低声道:“得失无常,抓不住的有什么办法?但还在手里的,一定要紧紧抓住,不要放手。” 男人低沉的嗓音,有力的手臂,身上的气味包裹着他,俞家宝的脑子瞬间空白。他忘了自己在感时伤怀、也完全把田中大叔抛诸脑后,脑子里只有白花花的屁股蛋,光滑美丽,在悲喜人生之上闪着光! 他想要紧紧抓住的东西!俞家宝脸红耳赤,转身把阿佑推倒在地。他压根儿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就由着身体为所欲为,掀开阿佑的浴衣,照着白皙的屁股用力打了两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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