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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瓜永远是对的

时间:2023-09-20 15:00:17  状态:完结  作者:安尼玛

  他第一次坐飞机,第一次出国,凭着一股气,居然一路顺遂。但此时他已经是强弩之末,满心的烦躁,忍不住伸拳头狠敲了一下墙。此时他才看见,原来一直塞的是人民币。

  工作人员闻声过来,问他有什么需要帮助。这个对话他倒是熟悉,他用课本里的标准日语说:“附近旅馆有吗?”

  作者有话说:

  日本的火车和地铁购票机,真的,让我对自己的智商丧失信心。其实主要还是看不懂交通线路图,太复杂了


第45章 焚烧

  他放弃了去名古屋会见阿七的计划。本来他想去阿七家住几天,再到工厂报到,但现在他认为自己是“通缉犯”,日本社会严谨,不能给阿七带来麻烦。那么接下来的路就很简单了,他先找个地方猫着,第二天直接去食品厂上班。

  那是一家做果冻的大型工厂,所谓研修生,其实就是廉价外劳。工厂对研修生的学历、资历、甚至日语都要求不高,俞家宝的工作既不需要技能,甚至不太需要跟人交流。

  俞家宝就这么安定下来,甚至不用过度和适应。在工厂工作时,他沉默寡言,总是垂着头,避免给人留下任何印象。不到一个月,他仿佛换了一个人,同事都认为他性格阴沉、不善交际,渐渐地没人主动找他说话。

  俞家宝倒是觉得平静,没人理睬的生活给了他安全感。唯一的问题是,他的伤口一直无法痊愈。三周后他的皮肤依然红肿,半个手背布满了水泡。工作时戴的手套摩擦水泡,疼得入心,伤口更是恶化。

  他没钱支付医药费,只好忍着。生活往复循环,无聊也无光,唯一的变化就是溃烂的伤口。消炎药已经完全不管用,没多久水泡开始化脓,疼痛已成常态,只能吃阿司匹林减缓痛感。

  直到有一次手套渗出了血,有个日本同事看见了,大吃一惊,坚持把他带到医院。医生一看他的创口,用蹩脚的英语礼貌地教训了他一通——这伤势再发展下去,就要腐烂见骨了!

  俞家宝只好听话地接受治疗。他数了数仅剩的日元,只去换了两次药,再也不敢踏足医院。所幸他年轻健康,停了药后手掌逐渐痊愈。

  那个伤口结成一个紫红色的伤疤,如蜘蛛趴在手背上,非常狰狞。俞家宝非但不厌恶它,有时甚至从抚摸伤疤中得到慰籍。他乡的生活,比他想象的还要孤独,他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低到意识里的自己就是一台机器臂,只输入了一种程序,重复一种工作。

  他的身上唯有伤口是鲜活的,会变化,会痛痒,会连接到自己的过去。等到伤口完全结疤,成了有机物的坟墓,他整个人就彻底无知无觉了。

  送他去医院的日本人,是他唯一的朋友。他们的沟通是在日语例句500范畴内的,并不能做更深入的交流。许是这样,两人才相处融洽。

  那是在工厂值夜班的某一夜,俞家宝记不清他在工厂十个月,还是十三个月了。他连比划带书写询问同事:日本乌鸦那么多,是不是因为日本人把乌鸦当神了?

  同事不屑地骂了句,当然不是!日本垃圾太多了,如果我有枪,一定biubiubiu把它们统统射下来!

  他又说,乌鸦不好看,你要看日本的信仰,去我的老家看祭祀吧。

  “祭什么?”

  “睡觉的鬼。”

  轮休的一个周末,俞家宝跟着日本人去到了青森。

  他没想到这个庆典那么浩大。日本同事带他去看祭祀的山车,那是竹子编的大型灯笼,安放在木造台子上,大卡车般巨硕,绘着精美艳丽的图形。俞家宝一看,画里的大胡子不就是张飞吗?

  在作坊里,一辆辆山车排列,绘着恶虎、鬼、英雄、毒蛇等等,同事说这个习俗是农民为了不睡觉,所以把睡觉的鬼放到水里。俞家宝听得一头雾水,也没什么兴趣深究,围着几辆山车走一圈,突然发现底下藏着一只大老鼠。

  他好奇地弯身探看,发现大老鼠的眼睛很美,眼睫毛忽闪忽闪的。老鼠一笑,招呼他进来。

  俞家宝深吸一口气,睁大双目,才发现老鼠是个娇小的女人。他探头问:“你在做什么?”

  女人食指放唇上,“嘘”了一声。

  他们就这样相识了。女人叫石贤洋英,年龄可能是16,也可能是46。她说自己是山车的绘图师,“这个工作,女人不可以做,我是第一个。”她还给俞家宝看她的采访剪报,以示她没有说谎。

  她对俞家宝说了很多话,到了晚上,她主动握住了俞家宝的手。俞家宝没有抗拒,他太久没有感觉到人的体温,即使她的话他大部分没听懂,但毕竟是人类在温柔对他说话。

  第二天夜晚是睡魔祭的祭日,游客早早就在路边和海岸边占好位子。游行从白天开始,到夜幕降临时,热闹达到高潮。游行的人穿着七彩缤纷的衣服,边跳舞边整齐地喊叫,鼓声咚咚,亮着灯的大山车列队亮相。

  石贤洋英拉着俞家宝的手,兴致勃勃地看着一辆辆山车,评头论足。俞家宝微笑听着,心里毫无波澜。世间如此喧闹,每个人都很高兴,却一点都无法进入他的内心。他像停泊在棚里的山车一样,是空心的,里面没有亮光。

  到了“张飞”车,石贤洋英笑道:“这是我的作品。”

  她绘制的山车,比别的线条更细腻,素材更复杂,俞家宝觉得这是游行队伍里最美丽的一辆车了。山车走到他们跟前时,石贤洋英突然说:“kiss me。”

  俞家宝惊愕不已。只听群众突然一阵骚动,转头看,“张飞”的脸着火了!山车里装的是灯泡,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自燃起来。一群训练有素的工作人员赶来灭火,可山车是纸糊的,只一会儿,火势就吞噬了大半辆山车,火焰飙向天际。

  游客们都举起相机兴奋地拍摄,而俞家宝脑子里只有一个画面,石贤洋英躲在山车底下,像老鼠一样笑着。他猛然转头看她,却见她的目光说不出的温柔,还在等着他的吻。

  即使火烧得猛烈,俞家宝心里还是冷的。他对石贤洋英感到了心软,却不能爱她。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知道自己的生命之火已经黯淡无比,丧失了感情,对一切都不再有回应的欲望。

  他摸了摸石贤洋英的脸,轻声道:“再见。”

  回到东京,俞家宝彻底把自己封闭起来。不晓得从何时开始,他已经不再计算身上有多少钱,也不再等八点后买优惠食品充饥。

  他家里的碗堆放如山,不再清理。之前他每次出门都会确认好几遍有没有带钥匙,现在他的门干脆不锁。不到一个月,他的房间脏得无法下脚。由于太少跟别人说话,他甚至分不清到底自己开口了,还是幻想中吐出了语句。

  工厂里这样的人不少,俞家宝并不惹人注目。没有人责怪他的阴沉,也没人关心他。

  差不多是这个时候,他下了个结论:活着太累了,要不就算了吧。做出这个决定时,他感到特别平静。他没什么出息,虽然到此地步,也没有悲愤的复仇之心,或者觉得应该奋发图强,膈应一下伤害过他的人。他决定自杀,与其说是生活苦难,不如说因为无聊。

  人最难熬的,不是失去——爱情、金钱、地位、朋友,总是有机会再得;而是他什么都不想要了。他还那么小,人生那么长,流水线没有尽头地循环,费这个劲走下去干嘛呢?

  他孤独又疲累,某天去罗森买了两大袋的咸饼干后,他离开了屋子和工厂。

  俞家宝打算自杀。

  杀人或许是件蛮麻烦的事,但自杀的技术难度就要低多了,操作时间和方式都有很大的选择余地。只是俞家宝有个毛病,他有严重的幽闭空间恐惧。

  在他决定要自杀时,他偶然在报纸上看见一新闻,某登山者在一座山上遇难,三星期后才被发现,尸体有一半腐烂成了骨骸。于是,他花了差不多一星期的时间,来到四国的这座山里。

  山里有座庙,庙里有个和尚……时间循环至此,到了尽头。

  和尚托付他照顾老面团,此时他光着身子,簌簌发抖,听着狂风暴雨,数着消逝的时间,没法离开。

  他拿着字典,坐在潮湿的地板上。在字典的最后一页,粘着一个小塑料袋,袋子里装着四颗白色小药丸。俞家宝脑子空白,怔怔看着药丸,像是不明白此物为什么会在自己手上。

  他拿了一个古朴的瓷杯,舀了一杯水,把药丸放进去,看着药丸融化,终成无形。

  过了一会儿,他冻得手脚失去了知觉,但还是挣扎着起来察看棉布下的面团。空气那么冷,面团依然紧绷而光滑,显出坚强又勃发的生命力。俞家宝感到了久违的快乐,他手底下做过不少的点心,成千上万的果冻产品,在他意识里都是“物品”,跟自己毫无关系。

  但多喜子不同,她是活的,肉眼可见地成长着、变化着。他第一次对自己的工作有了情感上的责任感。无论如何,他必须把多喜子健康地交给野村和尚。这将是他这辈子最后一件事。

  狂风呼啸的声音,在纸门和桌子的间隔下,竟然格外的遥远。唯一的出口被木桌封闭了,这个房间像是在洋面上漂浮,没有时空的标记,无前无后,没有未来。

  他快冻死了。潮湿的身体被越来越低的气温包裹着,他又站起来,使劲地跳了几百下,跑了好几圈。没穿内裤真不舒服,下面晃得厉害。

  看看手表,还有五个小时就到野村承诺归来的时间。不过台风肆虐下,通行不易,野村很有可能滞留在名古屋,不知道何时才能回到古庙。

  他能熬到风暴过去吗?

  俞家宝拿了几条盖面团的棉布,想要连成一条被子。可这些棉布也是潮湿的,而且尺寸太小,哪儿都盖不住。他就干脆把布罩在脸上,跟个死尸一样。俞家宝苦笑,没想到自己的结局是冻死在古庙的地下室里。所以人筹谋个屁,想要安详地死去,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作者有话说:

  日本的研修生制度是因为社会严重老化,对外引进廉价劳力才设立的,一般招的都是低技术的底层工人。研修生在日本的生活有很多问题,也很难融进当地社会,以前看过一篇报道,无论福利和尊严都跟我们想象的日本有很大差距。

  睡魔祭是东北地区夏日的大祭日,山车游行后还有花火,特别艳丽闹腾。山车有不少画的三国人物,因为三国在日本是大ip啊。画山车都是经验丰富的技师,关于女性不能画山车,也是看毛丹青讲述的。性别尊卑的问题,这里就点到为止,后面还会有些延续。

  好了,虐完了,下面就是重生啦(松一口气)。


第46章 会轮到你

  雨停了。风暴过后,太阳几乎是下一刻就高挂在天空,猛烈烈地照着水洼连连的土地。

  野村和尚踩着水洼,走进了庙里。台风导致JR停运,离他承诺归来的期限,晚了5个小时。他走下台阶时,心里忐忑不安,不知道那个年轻人会不会信守承诺,等待他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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