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十八岁就离开了那个房子,出了国自己一个人起家,没要老畜生一分钱。 白青被他带回来了,他发现白青绝对是被关在那个阁楼里不止一年两年了,身上的旧伤很多,除了说不要,就是几句求人的话,极其怕人,看起来精神都不太好。 如果把这个人和那个孩子放任不管,他也做不到,这男人说不定怀里的孩子还是自己的弟弟。 那老畜生什么做不出来。 站在阳台上抽了一根烟,看着卧室里的护士和医生出来才重新进去,白青太激动,所以去医院的话也费劲,他就直接叫了人来家里。 周烨是原来一个大学不同系的朋友,现在就在x市当了个精神科主任,大清早的他就给人叫起来。 “怎么样?” 周烨摇摇头,眼神里不太放心,“你什么人?” 熬了一夜没睡,陆驰也有点困了,眼神里都是疲倦,揉了揉太阳穴坐在了沙发上,闭着眼说道,“那老头阁楼里关的,我要不领回来估计死了也没人知道,情况怎么样。” “打了安定已经睡了。”周烨看了一眼桌子上的合照,是陆驰带回来的,他母亲的照片,转眼就别过去倒了一杯水,“我建议你带他还是要去一趟医院做体检。” “我专业不对口,他身上的伤已经让护士处理了,而且……他的性别……” 周烨想到刚才给人做检查脱裤子的时候,白青拼死了挣扎,那么瘦的人差点都没按住,因为在他下体的睾丸下还有两片肉,挤成了一条缝隙。 双性人,但是白青的男性特征明显,喉结和下体都正常,只不过是多了这一个器官而已。 “腹部可能有积水,我建议越早治疗越好,精神状态不佳,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理都需要治疗。” 陆驰揉了揉太阳穴,靠着沙发闭着眼,“那个孩子呢?” 周烨收拾了东西,跟来的两个小护士把药品放在桌子上也帮着收拾,“我给他打了消炎,一会给他换一下营养剂,DNA比对已经送去了,估计一周。” “嗯,不送。” “绝情。”周烨把手里的一张写好的医嘱拍在了陆驰的脸上,语气带着点笑。 大清早的忙活了一阵就是弄卧室里的男人。 他派人查了查这人,白青。 三十三岁,是老男人大学教研究生的学生,从五年前博士毕业就失踪了,因为无父无母所以基本存在感很低,报案的人都没有。 陆驰看着手里秘书发过来的照片,二十二岁的白青面容姣好,笑容灿烂,俨然一副前途光明的模样,如今躺在他卧室床上的男人却是瘦骨嶙峋,伤痕累累。 那个小孩倒是没什么事,只不过是白青。 推开门走进去,这人还躺在床上安静的睡着,刚才被护士们按着冲了一个澡,不然好多发炎的伤口都没有办法处理。 头发都没有吹太干,他的头发太长了,都快长到腰间了,因为长期没有阳光的照射,身上出奇的白,手背上的血管都是淡青色的显眼。 或许是本能保护弱者的想法,陆驰坐在床边看着人,也觉得心软了,他不知道老畜生怎么舍得对这样一个人下手,他都无法想象这人……都经历过什么。 小孩在床边的婴儿床里因为喂了奶粉睡的也香。 看着白青挂了吊水,他的家里基本除了秘书过来送文件,很少会有外人来,短时间内他估计不会放白青出去,至少把人治好,也算是代替那个老男人的一种补偿。 陆驰自己一个人生活了十年,现在也算是多多少少打乱了一点他的生活吧。 床上的人太安静了,就像是静静的死在这里,怎么看都不像是大了他五岁的男人。 看了一会,等着吊水结束,他就回了客房睡觉,折腾一天他也觉得累了。 自己也没想到自己在家里还要住客房,窗帘拉起来,整个屋子里都一片黑。 他很少做梦,今天却梦到了自己的母亲。 梦到小时候,老男人和母亲牵手抱着他一起照全家福,陪他玩飞机玩具,母亲学会做的饭菜并不好吃,老男人还告诉他实话实说,等自己说了不好吃,老男人再得逞似的夸赞母亲的菜就是美味的,那时候他们是幸福的,完美的一家人, 后来也不知道怎么了,母亲和老男人逐渐疏远了些,老男人不再准时回家,母亲的质问还会引来打骂,母亲说,让他快点长高,就可以保护她了。 可是让他快点长高的母亲停留在了他的十岁,他如今长到了一米九,却也没有需要保护的人了。 自己一个人异国生活这么多年早就习惯了孤独,可是老男人的死去却并没有让他轻松。 一觉醒来身上都是冷汗,曾经幸福家庭的回忆在他的脑海里就像是噩梦,提醒他一次次十岁那年血染浴缸的情形。 等他再醒过来已经是下午四五点钟了。 换了一身睡衣冲了个澡,准备去看看卧室里的情况,一打开门就看到床上没有人,这人缩在墙角,看见有人进来,抱紧了自己的膝盖,还把婴儿车往自己的身边拽了拽。 婴儿车是那种透明的,有点类似保温箱,白青弄不明白,打不开,抱不到孩子他也着急,但是对陌生的环境他也更加警惕。 “你……你是谁?” 今天已经是他第N次问出这个问题,陆驰头发上还滴着水珠,他换了一身居家的衣服,宽松的墨色睡裤自己一个棉质的长袖打底衫。 “我是陆驰。”他耐着性子回答,“你不用怕我,我不会伤害你,起来。” 陆驰伸出手,但是白青只是坐在地上,抬眼看着他,杏眼里充斥着警惕,迟迟不敢伸手,家里是大理石地砖,还没有到冬季供暖的时候。 “光脚坐在地上,你会着凉的。” 陆驰附身直接把整个人抱起来,白青的身体紧绷着,目光却一直在婴儿车上没有看他,他最关注的就是这个孩子。 “白青?” “嗯。” 陆驰耐着性子叫他,白青这个人就是长时间没有与人交谈,所以什么话都不太说的出口,眼睛灵光是很漂亮的,可是现在看来却有些木讷。 不知道为什么,陆驰总觉得这人很惹人心疼,至少他不太想给这个人委屈受,或许他也不想让白青成为第二个在浴缸里死去的人,被生活和爱情磨碎肉体。 没有保护到母亲的陆驰,有点心疼白青。 “饿了吗?想吃点什么?” 白青仿佛觉得自己听错了,咬着嘴唇看着他,下唇被他咬的凹了一个弧度,没有血色,“我……我想抱抱我的孩子……”尾音有些抖,可能是不确定自己的要求会不会得到应和。 婴儿推车里的小孩现在是醒着的,却没有哭,已经差不多两个月了,白白胖胖的,陆驰也不会抱孩子,只是把婴儿推车推到了白青的面前,教他如何打开这个透明的箱子。 “你的身体不好,吃点东西再来抱他好么?”陆驰想着尝试把人带去餐厅,如若第一天就可以取得白青的信任,那么带他出门体检一下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 白青不说话,乖巧的等着陆驰把婴儿车打开,陆驰问他,“学会了吗?” 点点头,然后迅速把孩子抱出来搂进怀里,可能是想要喂奶了,但是打量着陆驰还在。 在他现在有点认生的状态下,他觉得什么都是危险的,骤然换了环境,他也不确定是否安全,不过在他体验到现在看来,他也知道是要比之前要好的。 白青不是不正常,他只不过是被逼迫的不正常了,让他不得已对任何事都产生质疑,如果没有危机意识,那么可能下次等待他的仍然是地狱生活。 陆驰看着人不准备和他说话,转身准备去厨房做点吃的,还没等他起身离开呢,衣角就被人拽住了。 “您……您别走。” “怎么了?” 白青潜意识里知道他不会伤害自己,“我……害怕,您能别留下我一个人吗?” 他很怕一个人,一个人的房子,一片无尽的黑暗,他很害怕。
第三章 天降的任何事物,都是神赐。 白青的那双眼白里布满着通红的血丝,惧怕的神色仿佛是对人,也像是对世界,他曾经也是一个阳光少年,被残忍和禁锢捆绑了双腿,失去了生活的光。 他唯一的那扇门,最后打开的人是陆驰,把他接回了家。 一切虽然陌生,却没有任何恶意,他曾经的阁楼里狭小而封闭,可是空气都不能够让他多活一秒钟,他太想过死了。 可是他好怕疼,鞭子抽他会流泪,蜡烛滴在皮肤上会烫伤,明明他是脆弱的。 “白青,过来,到我这来。”陆驰伸手,或许是自己一个人也太久了,他对于这个可怜的男人,有些不同寻常的耐心,轻声的叫他,指导他到自己来。 他内心里有隔阂,白青怀里抱着孩子,不肯松手,可是又不想让陆驰就此离开远去,他不想一个人再待在一个房间里了,他怕一个人,又要很久。 房间安静,没有声音,白青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却又没有想要和他走的意思,陆驰叹了一口气,“可以带着这个孩子,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客厅吃点东西?” 愣了神,然后点点头。 陆驰也算是松了一口气,至少证明这个人是能够听明白别人说话的,只不过这个小孩是他很重要的牵绊,所以哄一哄还是很乖很听话的。 他太瘦了,穿着陆驰的睡衣抱着孩子,弓着的脊背能够透过绸缎的睡衣看到他一节一节的骨节,看起来很突兀,就连舒服宽松的睡衣他穿都有一些空荡荡的。 陆驰家里并没有特别大的夸张,只不过是一个市中心的平层,去公司的交通主要是方便,地段也好,平时就他自己一个人住倒也是很方便。 唯一一个客房现在还变成了他自己住,但是更多的时间他是在书房更多一些。 他的家里也很简洁,没有什么多余的玩意让他糟心,只有桌面上放着的合照,白青愣神似的看了好一会,逐渐往后推了推,推开了桌子上的照片,“啪嗒”一声。 他紧张的说:“他……” 陆驰看起来很无所谓,从冰箱的保鲜层里拿出了意面放在厨房的桌子上,顺手把剪刀拿起来走过去,当着白青的面,把相片打开,剪掉了里面那个成年男人的位置,扔进了垃圾桶,重新又把照片放上面。 蹲下身温柔的问他:“这样可以了吗?” 白青没有动了动喉结没有说话,他的头发很长,睫毛也黑而密,对于他来说,他是不认识陆驰这个人的,在他的眼中过去的几年里他见过的所有人都在黑暗里,他不得不保持警惕,不敢再轻易交出自己的信任。 因为随意信任别人,攀附一个宽厚的肩膀要付出的代价好大,他不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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