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知道你总有一天要单独喊我来这里喝酒。”
第七十八章 心结 厉殊御诡异的沉默片刻。 眼神微闪。 “……” 江滕也不逼他,只是无声地笑了笑,安静陪他喝两杯,等他自己做好开口的准备。 两杯酒下肚,酒液从喉头一路浇灌至胃,心里有了几分底气,厉殊御斟酌着用词,状似漫不经心地。 “我觉得,我最近有点不正常。” 江滕侧眼看他。 并不出声,只目光带着询问。 厉殊御摩挲着杯璧,垂着眉眼,目光落在杯中的液体上,缓缓道出。 “……像有两个自己在对抗。” “一个叫我对杭澈坏一点,狠心一点,最好斩断之前的所有关系,形如路人;” “另一个,让我对杭澈好一点,去重新了解他,去……” 江滕静静地等他说完。 厉殊御皱眉,抿了抿唇。 “我想不明白。” 他举杯一饮而尽,示意酒保再来一杯。 江滕轻声道。 “你恢复记忆了,对吧?” 厉殊御低低的应了,“嗯。” “失忆期间发生的事情,都还记得?” 厉殊御喉结轻轻滚动。 “嗯。” 江滕点头,“难怪了。” “是不是觉得失忆的时候的自己产生的感情背叛了现在的你?” 厉殊御沉默。 江滕道:“是不是觉得脑海里记得失忆时的阿澈,跟以前和现在的阿澈不一样?” “觉得落差很大?” “我可是听说了,”江滕的目光意味深长,“你对阿澈的态度忽冷忽热,跟条变色龙似得。” 厉殊御抿着唇一言不发。 江滕凉凉补刀。 “若说觉得落差大,我看只有阿澈有资格这么说。” “阿澈在你失忆的时候对你多好啊,连每天做的菜都是不重样的,你粘人家粘得多紧,依赖得不得了,还千里迢迢追到德国英雄救美,我们还以为你终于开窍了知道阿澈的好了,结果呢?” 他叹口气。 “你这是在跟自己真实的感情闹别扭,你拒绝承认自己对阿澈的感情。” 江滕拍上厉殊御的肩,语重心长:“阿御,阿澈对你如何这些年我们都看在眼里,阿澈为你做的事情,你知道的不知道的事情我们都一清二楚,那是得多爱你才能为你做这么多,也不知道你究竟在固执什么,不说连回应都没有,这么多年你也不回头看一看,我们都为你着急。” “阿御啊,人心是肉长的,它会疼。” “我本来以为你要等阿澈彻底死心了,离开你了,你才会来找我,”他有些欣慰,“还好不至于到那个时候,否则阿澈要是真的不肯回头,我也没办法了。” 厉殊御沉默的听来自兄长的教诲,冷白俊美的脸上没什么情绪,只是眸里不甚平静,似挣扎又似疑惑。 半晌,他开口。 声线微哑。 “……我的,真实的感情?” “什么感情?” 他笑了,却泛着冷。 声线渐渐沉下去。 “你是说,我喜欢他吗?” 完全冰冷。 “你在开什么玩笑。” 江滕一愣,“阿御……” 厉殊御手抵着额,低低的笑,愈笑愈凉薄。 他抬起眸,眼底一片刺骨的冰冷。 “我会喜欢,一个在我父亲刚去世就立刻以厉氏存亡为要挟,背叛了我们的兄弟情谊,逼我跟他在一起的人吗?!” 最后一句几乎是低吼出来的。 江滕震惊了。 他完全没有想到。 原来他们在一起的契机由来,竟然是这样的?! 他顿时无言以对,满腹劝解也被厉殊御此刻的神情震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现在的表情太可怕了。 额角青筋凸起,面部紧绷牙根紧咬,眉目冰冷眼底含霜,语言带着刺骨的讽意和堆积已久的怨恨,一并爆发了出来。 他今晚找他来,不是为了如何看清自己吗? 江滕沉默了。 没想到厉殊御的心结这么深。 看来这件事对他的影响太深了,简单的语言并不能让他完全打开心结。 江滕想到什么,疑惑了。 他好像记得,当初厉父去世时,趁着在厉殊御还没从悲伤消沉中走出来喝醉酒时,立即拿着厉父的遗嘱股份转让等资料临时开了股东大会,镇住了所有妄想挑事的股东,厉氏的危机很快就被杭澈稳住了,怎么他现在却说杭澈以厉氏的存亡要挟他们在一起? 很快想通了关键,江滕摇了摇头。 ……当局者迷啊。 厉氏收养了杭澈,养他长大,杭澈知恩图报,从未起过反噬心理,当时可能只是以为自己如果不做点什么,身为直男的厉殊御以后总会结婚生子,自己就再没有机会了吧。 还是太年轻了,一时冲动做的决定,虽然很有效,但是不是长久之计啊。 江滕无声的叹了口气。 这两个人,明明是在商场上那么厉害的人,在处理感情时却各有各的傻,叫他怎么说才好。 现在很明显就是杭澈已经在这份如泥沼般的感情中逐渐成长,要抽身出来了,而厉殊御这个时候才开始往里栽,而且死活不承认自己是主动往里栽的,还抓着以前制作泥沼的杭澈死死不放,自顾自恨得有理有据,大言不惭。 哎…… 真是造化弄人。 解铃还须系铃人。 他的心结只有自己能解了。 只是,怕是要经历一些磨难才能看清真心。 江滕眸子瞥向已经自己恢复平静继续一杯接着一杯喝酒的厉殊御,再一次感到莫可奈何。 只好安静地在一旁坐着,沉默着一杯一杯的陪他喝酒。 —— 直到两人的面前摆满了酒杯,厉殊御喝完最后一口酒,伏在桌面上不动了。 陪着喝酒的江滕也觉得自己差不多醉了,揉着额角拿出手机翻通讯录给人打电话。 那边很快被接起。 “喂?” “阿……澈,是阿澈……吗?” “是我,哥你怎么了?喝酒了?” “嗯……对,我有点醉了,你快来……” “哥你在哪个酒吧?我这就去接你。” “不,不是接我……” “哥?” “你来,来接阿,阿御回去……” “……厉殊御吗?你们一起喝酒了?” “对,他,他醉了,你快来,接他。” “你们在哪里?” “在……‘放纵’…” “好,我马上过去,哥你看着他,别让他乱跑,你也别乱跑。” “没事,我还比较清醒……” 那边挂了电话,江滕悠悠转头,看着伏在桌上睡着了的厉殊御,默默绽开了一个带着浓重酒气的笑。 心里默默的说。 阿御,哥……哥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感觉自己的意识好像也要不行了,江滕连忙撑着给家里的司机打了电话让他过来接自己。 ……今天的江滕哥哥也是为了弟弟操碎心的一天呢。
第七十九章 真·醉酒 杭澈驾车来到“放纵”,一进门,就看见里面坐在吧台旁边的江滕朝他招手。 他视线往左边一落,看见了趴在吧台上的某人的背影,快步走过去,朝江滕打招呼。 “哥。” 杭澈一靠近便瞧见了两人面前摆满的空酒杯,闻到了浓厚的酒味,轻轻皱眉,“怎么喝这么多?” 待会儿胃该疼了。 他伸手拍了拍厉殊御,“厉殊御,醒醒,厉殊御?” 江滕掩唇打了个哈欠,觉得缓过来了点,“他喝得太多了……叫不醒的。” 杭澈眉皱得更厉害了,“……是他主动出来喝酒的?” “嗯,”江滕揉了揉太阳穴,“……你快,带他回去吧。” 杭澈看了一眼额头抵在手臂上睡得人事不知的厉殊御,无声的叹口气,“哥你打电话让人来接了吗?” 江滕点头。 杭澈在厉殊御旁边坐下,“我陪你等吧。” 江滕家的司机很快来到,杭澈目视着司机扶着江滕上车离去,然后转头看着厉殊御。 发愁。 厉殊御比他高了半个头,也比他重得多,一个人把他扶到车上是一项大工程。 杭澈又试探的拍了拍厉殊御想叫醒他,然而并没有反应,只好抓着他的手臂把他从桌面上扶起来,把他的手臂搭在肩上,扶着他的腰侧,然后把他从椅子上拉起来—— 厉殊御所有的重量压下来,杭澈一瞬间差点没站稳,就这样简单的几个动作折腾了五分钟,期间酒保想过来帮忙杭澈都谢绝了,只是给了他别钥匙让他帮忙解锁开车门。 不是他不想让别人帮忙,只是厉殊御有洁癖,不喜欢别人碰他。 好在厉殊御对杭澈的味道很熟悉,身体下意识的配合了一下他,让杭澈能稍微轻松点。 然而从“放纵”里面的吧台到外面自己的车前,不到一百米的距离,杭澈扶着厉殊御走得还很是艰辛。 尤其是厉殊御在睡梦中,还会下意识的寻找舒服的姿势,把头埋在杭澈的颈边,灼热的呼吸一下一下喷洒在他的耳边,引得敏感的耳朵阵阵轻颤,粉色从耳尖浸染至耳垂,想躲开却被厉殊御压着动弹不得,很是折磨。 索幸夜色很深了,没有人看见他红着耳朵一脸难为情的模样。 到了车旁边,杭澈示意酒保解锁开车门,然后小心的把厉殊御放到后座上,把他的腿收好,安全带系好,就是要把肩膀从厉殊御头下移开的时候出了点小状况——感觉到舒服的“枕头”要离开,厉殊御皱着眉挣扎,伸手一把抱住了“枕头”,然后缓缓蹭了蹭。 被一把抱住的杭澈有点惊讶,又有些无奈,正想做什么,想到酒保还在旁边,便微微侧头看向酒保,朝他笑了笑,伸手。 “钥匙给我吧,谢谢你。” 酒保双手把钥匙放在杭澈的手上,微微躬身道:“您路上注意安全。” 酒保离开了。 杭澈有些无奈的拍了拍厉殊御的手臂,“厉殊御,放开我。” 没有反应。 杭澈只得伸手去扯他的手臂,然而越用力扯,厉殊御抱的越紧,头越往他的颈窝处蹭,还含糊的呢喃了一句。 “别动。” 杭澈试着推了推他的头,把厉殊御的头推离他的肩,才推开一点点,他自己又挪回去,反复几次后,无奈的叹气,这人是真的醉糊涂了。 杭澈有点后悔刚才让酒保离开了,应该让他留下来代驾才是。 最后杭澈把匆忙套上的风衣外套脱下来,团成一团塞在厉殊御的脑袋下让它代替自己的肩膀,这才挣脱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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