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他招呼了声,“我们打车回去?” “不用,我开车。” 陈斯愚说得轻巧,方衍却有点担忧。 “你不会要疲劳驾驶吧?”他对陈斯愚挑眉,“我好不容易活着从山里出来的。” “放心,”陈斯愚失笑,“我保证让你平平安安地到家。” 方衍还是不放心,抬手摸了摸自己一片温热的额头,认真提议:“要不我来开?” “那岂不是更加不安全,”陈斯愚想也不想地拒绝,“你还在发烧。” 也有道理,方衍悄悄握了握酸软的手指,觉得确实不够安全。 “那要不,叫个代驾?” 陈斯愚似笑非笑地看了他眼。 “不叫,”他牵起方衍冰凉的手,“我就要自己开。” 方衍动了动手指,没有挣开他,侧头仔细观察了下他的脸色,见气色还算不错,这才默认了这个提议。 反正也就一小段路,不远。 陈斯愚目不斜视,嘴角却微不可查地翘了翘,将方衍牵得更紧。 “你脑袋应该还昏着,”他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当心别摔了。” 方衍的确还昏着,再加上私心使然,他只是低低地嗯了声,蔫耷耷地跟他出了医院,那辆被付酽成为“梦中情人”的宝石蓝帕拉梅拉就停在不远处,显眼得要命。 ——不是因为那身亮丽的涂装,而是因为车身上乱七八糟的泥土,简直跟刚逃难回来似的,惨不忍睹到了极点。 “……” 方衍对着脏兮兮的车身沉默两秒,说:“我来出洗车钱吧。” 陈斯愚知道他的性格,没有拒绝,伸手替他打开车门。 “那就麻烦你转给Rebbeca了,”他伸手挡了下方衍的头顶,“走吧,我们回家。” …… 方衍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被关在自己家门外。 手机上的未接通话刷满了屏幕,没有任何一通得到了回应,付酽也不知道是在睡大觉还是在蹲坑,安静得跟不存在一样,方衍等得昏昏沉沉难受至极,心脏砰砰乱跳,眼前一阵阵地发花,险些一头栽倒在地。 陈斯愚眼疾手快地揽住他的腰,自然而然地带着方衍往自己身上靠:“还好吗?” 方衍摇摇头,说:“没事,就是有点晕。” 陈斯愚低头瞄了眼他的手机屏幕,付酽还是没有回消息。 “不会也被淋生病了吧?”他猜测道,“要不,你到我那儿睡一觉先?” 不是没有可能,方衍实在烧得难受,总觉得再多站一秒都要晕倒,于是点点头,同意了陈斯愚的提议。 他现在真的很迫切地需要一张能躺下睡觉的床。 环在腰间的手臂稳定而有力,方衍昏昏沉沉地跟着他往前走,陈斯愚的住所在巷尾,刷成白色的栅栏门后种着花花草草,月季在墙角开得正好,方衍呆愣愣地站在一边等他找钥匙,好一会才说:“你把墙敲了,不怕遭贼吗?” “这是我租的房子,”陈斯愚摸了摸他滚烫的额头,“不过确实不怕,原本的墙也没多高,防不了贼。” 微凉的触感落下来,方衍眯着眼,没有躲开,陈斯愚倒是很快地松了手,扶着他往里走。 “好像又烧起来了,”他说,“午饭吃点清淡的?” 方衍花了好几秒才接收到他话里的意思,低声说:“你帮我叫一份小米粥就好。” 他现在只想躺下睡觉。 陈斯愚也知道他难受,于是不再墨迹,小心翼翼带着他往楼上走,方衍的视线里一片花白,险些直直撞上墙角。 “小心,”陈斯愚伸手挡住他的额头,“走这边。” 方衍懵懵点头,听见他很轻地叹了口气。 “我还是扶紧一点吧。” 腰间重新多出了一只手臂,他靠在陈斯愚的身上,被带进卧室躺下,窗帘滑动的声音在耳边隐约响起,方衍竭力地睁开眼,看见陈斯愚站在床头看着自己。 “睡吧。” 仿佛被下了一个咒语般,他迅速地在陌生的房间和陌生的床榻上陷入了沉沉的睡眠。 方衍这一觉睡得很沉,再醒来时背后尽是黏腻的汗水,他迷茫地转了个身,接着就被吓了一跳。 ——陈斯愚那张漂亮的脸庞跟他不过一指之遥。 他下意识地屏住呼吸停住动作,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陈斯愚,对方睡得很沉,细长的眼睫在脸上透出很淡的阴影,嘴唇薄而寡淡,有一种操劳后的脆弱感。 果然还是累到了,方衍想,这回欠的恩情可太大了,该怎么还? 他在这种视觉下难免心跳加速,抬起有点酸软的手指,好奇地去触碰陈斯愚迤逦铺陈的如墨长发,柔软冰凉的触感和他曾想象过很多次的没什么区别,像是一匹上好的绸缎。 都说救命之恩要以身相许,也不知道陈斯愚同不同意? 突然冒出来的念头不着调到了极点,方衍不免有些唾弃自己——这也太得寸进尺了点,完全不可行吧! 方女士曾经在看狗血电视剧的时候拉着他发表过一段评价:报恩的方式有很多种,让人以身相许是流氓才会做的事,跟牛郎拿着织女衣服要求人家当自己老婆一样无耻。 很正确,值得被刻在人生信条上。 他为自己不应该出现的念头感到羞愧,又小心翼翼地转了个身,开始观察陈斯愚的卧室。 很大,看起来是将两个房间打通了,不远处的桌上摆着一个纯白的天使雕塑,天使手中抱着一束硕大的铃兰,看起来是个造型颇有新意的台灯,灯下则摆着一杯香薰蜡烛,房间内弥漫着淡淡的薰衣草香,微弱的柠檬香气夹杂在其中,是能让人一夜好眠的搭配。 陈斯愚的调香技术着实高超。 方衍将脸埋进枕头里深深吸了口气——没有什么气味,甚至连洗衣粉的味道都没有,却清爽到让人格外安心,薄纱窗帘外明媚的阳光并不足以照亮整个房间,为了防止自己继续犯困或者吵醒陈斯愚,他伸手去摸被陈斯愚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 结果刚动弹了两下,身后就传来点布料摩擦的动静,腰间也搭上了一只手,在睡梦中将他拉了回去。 方衍惊诧地睁大了眼,像是一只无意路过又突然被抓进怀里的猫。 陈斯愚紧紧贴着他的后背,温热的体温隔着衣物透过来,他浑身僵硬,刚退下去的高烧仿佛又卷土重来。 ——陈斯愚在睡梦中,亲昵地用嘴唇蹭了蹭他的后颈。 宛若一个无意识的吻。
第43章 “方衍的那朵桃花” 陈斯愚原本没想睡的,他在方衍睡着的期间重新洗了个澡,又翻出新买的小米放进电饭煲里,这才重新回到房间里,准备处理一下工作。 不过他昨晚确实没怎么休息好,昏暗的环境让他不由重新被困顿占据了理智,方衍抱着一角被子睡得正香,陈斯愚犹豫了下,还是轻手轻脚地爬上床,礼貌地跟方衍保持了一段不短的距离。 就睡一会儿,他想,反正大家都是男的。 结果他睡得今夕不知何夕,醒来时怀里似乎抱着什么柔软温热的东西,鼻尖的暖香熟悉得要命,陈斯愚睁开眼时还有些迷茫,又很快地反应了过来。 完了,他在心里哀嚎,我怎么把方衍当抱枕了! 手下的腰肢温暖而坚韧,他甚至能感受到方衍平稳的呼吸频率,陈斯愚小心翼翼地抬手转身,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听见方衍那儿传来窸窸窣窣地动静。 “你醒了,”方衍微微有些沙哑的嗓音在耳边炸开,“现在快两点了。” 很好。 陈斯愚忍住想抹脸的冲动——好不容易攒下来的好感肯定已经败得一干二净了。 “嗯,”他闷闷地应了声,没敢转头,“抱歉,我睡相不是很好。” 方衍看着他这副拘谨认错的模样,突然生出一点坏心思。 “抱一下而已,”他用最淡然不过的声音说,“都是朋友,我相信你不是故意占我便宜的。” 等待陈斯愚醒来的这段时间里他边玩手机边想了很多事——包括付酽的那句“陈斯愚一定喜欢你”。 是真的吗?他决定自己寻找一下这个答案。 可惜陈斯愚的表现看不出来什么问题,他只是笑了两声,坐起身问他:“你什么时候醒的?” “半小时前,”方衍也跟着坐起身,“不确定你中午想吃什么,所以还没有点外卖。” 他不动声色地观察着陈斯愚的神情——自然的,真诚的,熟稔得刚刚好,完全看不出什么端倪。 看来这是一个需要长期观察才能得出的结论。 陈斯愚同样在看他,他不明白方衍为什么要用这么……漂亮的眼神看着自己,就好像在看一束花,一朵云,透亮而清澈,无暇得好似一个刚开始探索世界的孩童,令他心头痒痒,想要俯身吻一吻那双眼睛。 “我煮了小米粥,”他不动声色地别开视线,嗓音干哑,“你还烧着吗?” 方衍摇摇头,说:“已经好了,不是什么严重的感觉,就是淋太久雨了,但付酽应该比我严重。” “那要不要叫他过来一起吃?”陈斯愚说,“还是给你带点回去?” “给他带一点就好,”方衍看向依旧没有收到回复的聊天框,“他估计还在睡觉。” 陈斯愚了然地点点头,又问:“那你怎么进门?” 好问题,方衍沉默片刻,无奈地叹了口气。 “看来还是得在你这继续待着了,能借用一下你的浴室吗?” 他现在浑身黏腻,难受得不行。 陈斯愚当然不会拒绝:“行,我去给你找一条新的毛巾,不过我觉得,你应该先下楼吃点东西垫垫肚子,不然等下晕在浴室里可怎么办。” 他说到最后一句时忍不住笑了声:“其实也没关系,反正都已经看过了。” 方衍脸上一热,没忍住瞪了他眼:“不会说话就闭嘴。” 这都什么不着调的话! 陈斯愚朝他举手投降:“我错了,方老板大人有大量,原谅我一次。” 态度很积极,但看不出什么忏悔的意思,方衍也懒得跟他计较,主动略过了这个话题,爬下床往外走去,走廊上的装修倒是不如房间内那么尽心,木地板上有着好几道明显的脏污,暗淡的白墙脱了漆,方衍跟在陈斯愚身后下了楼,在看见客厅里那张简朴老旧的木质圆餐桌时终于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这是你跟别人合租的房子吗?” 陈斯愚的声音遥遥从厨房里传出来:“是啊,你怎么猜到的?” “我厉害,”方衍随口道,“你这个室友的个人卫生看起来不太好。” 一个能把房间收拾得整洁干净还熏香的人,不可能放任自己的客厅和走廊又破又脏。 陈斯愚似乎是笑了声:“也不能这么说,他只是比较——直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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