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喘着气,过了一会道:“给我一面镜子,好吗?” 对方意识到了他要做什么,有些慌张:“现在是不好拆的,您要等医生……” 他冷声道:“给我。” 护士为难地看了他一会,随后还是找了一面镜子给他。 他用有些发抖的手架起了这面镜子,随后便抬手开始解脸上的纱布。护士看他动作迟缓,想去帮忙但被拦下了。 他努力平复着呼吸。但是越努力去平复,手抖得就越厉害。 纱布后即将出现的面孔让他紧张到了极点。 他既不知道怎么去面对,又禁不住内心极度的好奇。 这个让沈有赫不惜代价,以至于牺牲他对他的信任都要完成的脸,到底有怎样的稀奇……? 在最后一圈纱布落下的那一瞬,他屏住了呼吸。 镜子中,是一个虽还残留着一些术后的痕迹,但依旧英气逼人,独一无二的脸。 硬朗的轮廓走向,犹如在他心里游走镌刻着一般,带来一阵阵的战栗。 ……这,是以前的他? 和他很不一样。 不……是和他的表弟很不一样。 瞬间,那个梦境中男人的侧脸,和此时的这张脸完美地重合了。 他的身体猛地颤了颤,只觉身上有点发热,额上都渗出了一些汗。 在他重新看向那张脸时,发现每一处都有令他发痛的力量。 眉,鼻,眼,颧骨,人中,唇,下巴…… 一个尘封已久的魔盒已被悄无声息地打开,无数的画面被释放了出来。 “小枫,妈妈给你画个像?” “不要不要!” …… “郑一芮你听好了,我会让你和你儿子付出代价。” …… “不管是什么苦衷我都不会原谅你,我妈在天上也不会原谅你。” “我们会恨你,直到你死也继续恨你。” …… “你到底为什么整成周畑羽?” …… “我要的是你周写枫,不是周畑羽!” …… “写枫,别离开我好吗?” …… 意识犹如被甩入了地狱,周遭烈火的煎熬让他几乎快失去呼吸。 他看见了,他那深不可测的潜意识中的那个人,那个在火中挣扎的人…… 是他的母亲李净。 继而,一幅幅不堪入目的画面席卷了脑海,像是生怕他再次失去一般,不停地回放着。 那个阴冷的仓库里,几声彻骨的枪响后,倒下的人是…… …… “我的宝贝儿子,当然由我来守护。这个人,只是个冒牌货而已。” “你杀了这个人,就马上可以见到小羽。否则,你就永远别想知道他在哪里。” ……周烨。 没错,那是周烨。 紧接着,他听到了那个更悚然的声音。 “那我凭什么相信你?” 死刑宣判一般的,那根朝他缓缓抬起的枪管,抽去了他所有的力气。 ……他清楚了。 一切,都明白了。 …… “……您还好吗?” 护士微蹙着眉,关切地询问着面前的病人。见浑身颤抖的人逐渐恢复了平静,她想应该是被自己新脸的完成度震惊到了。 “手术是很成功的,您不用担心,等医生回来……” 话音未落,对方扭过了头看向她。 那双冷到极点的眼,让她出了一身汗。 “周……周先生?” ----
第32章 三十二、惊喜
接到疗养院的电话时,沈有赫正在主持例行会议。 安静的会议厅里,突兀的手机铃声戛然而止,在座的各位高管看着他们的总经理脸色骤变,气氛突然变得冷肃了。 “……你说什么?” 在座的人不知是什么事发生了变故,陆续开始低声交头接耳,直到目送总经理快步走出了会议室,连门都忘了关。 宽敞的走廊里来来往往不少人,许多人向疾步的他打招呼致意,但他已全无心思理会。 以最快的速度到达疗养院时,熟悉的房门口已经站了许多人。 几个熟悉的护工,主治医生,还有整容医生邱铭,虞彦霖,个个神色凝重如铁。一个小护士正低着头缩在邱铭身边,微微地发着抖。 他一步步走近,只觉得脚步沉得像千斤重的石,快让他挪不动了。 “沈先生,”主治医生先开了口,手臂有些讪讪地往房内挥了挥,“没有保护好病人,我们真的很抱歉……” 他没看他,慢慢地走进了房间。 先进入视野的,是倒在地上的画架,边上散落着大大小小的碎纸。 碎纸张很多,几十张,上百张。 ……是男人的画。 他吞咽了一下,有些迟疑地仰起了头。 墙上两个人曾一起牵起的绳索被扯了下去,绳子的一头悬着一根还没有落下的回形针,原本是用来固定男人教他画的简笔画的。 而向来整洁得一丝不苟的画桌,此时也已经凌乱得不堪入目。 打翻了的墨水瓶倒在了桌布之上,黑色的墨汁一滴滴地,缓缓渗进了地上的纸团中。 在他发愣的间隙,邱医生走到了他身边,垂着头说:“手术后院长有急事找我,所以我就让助手来帮我先照顾一下周先生,没想到……” “你们怎么办事的。” 他盯着那团纸看着,突然觉得,一切似乎过于荒谬了。 这些都是什么……? 就算是一时的精神错乱,总该有个限度不是吗? 这些天,他做错了什么吗? “沈先生,真的很抱歉……我有点担心周先生的状态,就想让他躺下休息一会,等医生过来和他谈……但是他不肯,起身就要走,我想拦住他,他就拿起手术刀架在我脖子上……” 讲到这里,护士不禁闭起了眼,显然没有从惊吓中平复,“他问我,他的疗养院在哪个方位,还说要是我不说就杀了我……” 磕绊的叙述像一把利刃,一次次地捅进了心里。 沈有赫安静地听着她的话,逐渐攥紧了拳。 过了一会,他几步退后,看向门口不安站立着的护工和主治医生,冷道:“你们有什么想说的吗?” 虞彦霖开了口:“我问过他们,今天因为要庆祝某个医生的生日,这层楼都没什么人在。门口保安回忆说,写枫走进来的时候状态很不对,他本来想问,但看人走得很急也就算了。” “生日……” 虞彦霖皱着眉,看面前的青年深吸了一口气,随后猛地踢翻了一边的垃圾桶,蹲在了地上。 一个小时前,虞彦霖从邱医生那里听到了足够惊人的事实。 然而,本来满腔想把沈有赫杀了的火气,看见眼前这幅情景时,他却又失去了发火的力气。 他知道沈有赫是个疯子,但他没想到会疯成这样。 ……或许已经疯到连沈有赫本人,都再也无法控制自己了。 这两个人……到底是怎么了? “比起他们我更想问你,”他几步走到他身边,也蹲了下来,“沈有赫,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周遭,是一片令人煎熬的沉默。 阴天微弱的光线从窗帘的缝隙透了进来,影影绰绰中,那副冷峻的面容更晦暗了几分。 有什么东西已经再抵不住更久的压抑,默默地爆裂了。 有人清了清嗓子走了过来,是主治医生。 “二位容我说几句。现在当务之急还是先找到周先生,目前全院已经集中了人力在找人,希望二位能积极地配合我们。” 虞彦霖站了起来:“监控你们看了吗?有没有什么线索?” “已经看过了,只能看到病人一个人进来到出去的画面,不能确定他的去向,”对方停顿了一下,眼神落在还蹲着的人身上,“但是我认为,大可不必过度担心周先生的状况。” 沈有赫抬起了眼:“……什么意思?” 医生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画架:“根据护士小姐的叙述,周先生的各种表现证明,他很可能已经恢复了以往所有的认知判断能力,完全可以独立思考和行动了。” “恢复……”虞彦霖怔了一会,“您的意思难道是,他恢复记忆了?” 见医生点了头,他心中猛地一阵战栗,不禁深吸了一口气。 整整四个月,他每天都在为好友祈求的时刻,真的已经到来了吗? 但是,他为什么完全开心不起来? 这时,呆坐着的人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经过了他的身边,再次靠近了那个一片狼藉的画桌。 “这个结论可能有些突然,目前也只是我的推论。我想强调的是,如果存在他已经恢复的可能,那你们就需要调整思考的方向,去按以前周先生习惯的思维推断,他可能会去哪里。” “去哪……” 也许是一种令人发狂的情绪驱使,又或者是一种冥冥之中的指引使然,沈有赫低语着,抬手捡起了一团被丢弃在桌子角落的画纸。 缓缓地,他将那团纸展了开来,在看清上面所画的东西时,瞳孔猛地震了震。 “怎么了?” 虞彦霖走到了他身边,目光顺着移到了那半张画纸上,一时竟也愣住了,看向他道:“这是……” 他闭上了眼。 …… “什么时候回来?我给你准备了惊喜。” “惊喜?可别是惊吓啊。” “怎么会,我想你会喜欢的,快点回来吧。” …… 这张皱得可怕的纸上,只剩下他一半的脸。还是那样细腻的笔触,绝好的感染力。 明明该是最美的表白,但为何此刻,却让人痛到难以呼吸? 写枫…… 这,就是你给我的惊喜吗? ----
第33章 三十三、报复
初春季节,空气中有了更多的湿意,夹杂着冬季未散尽的凉气,还是会让人时不时地发冷。 早上两小时的会议时间,本只是再平常不过的长度,但在今天却显得格外漫长。下属异样的眼光中,他已经走神了许多次,也被委婉提醒了很多次。 回到办公室时,杨越已经在等他,对他点了个头致意。 “你来了。” 丢下一句话后,他坐了下来,闭起了眼。 杨越观察了他一番:“您要先休息一下吗?” 见他摇了头,助理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周绮恩那里,还是没有线索。” “……是吗,”他抬眼,“你意思是,还没办法确定她在哪里?” “我们办事不力,还没能查到她的住处,”杨越面有愧色,“她在国外的居住时间很久,国内的信息比较少,不过您放心,再有几天我们一定会有突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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