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一芮皱着眉,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你真是昏了头了!小枫虽然不是我生的,但是我了解他。你知道他恢复之后,会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吗?” 他握紧拳,沉默着。 “他会把我们从他身上夺走的,一分不差地拿回来……你伤害他多少,他就还回多少。他就是这样的人,”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嘴角带着一抹残酷的笑,“你以为小羽是怎么死的?如果你认为你对他的所作所为还不足以让他恨你,以为自己那所谓的爱能改变他的决定,那你就太天真了。不如把他交给我,你还可以有解脱的机会。” 平缓的话像是一把利刃,一寸寸地推进心里。 他勾起了嘴角:“我再强调一次,这是我和写枫的事。我不会让任何人介入我们之间,特别是你郑一芮。” “你如果敢碰他……我真的会让你后悔。”他沉下声。 在打开门的那一瞬,身后响起了森冷的声音。 “沈有赫!你不听我的话,最后吃亏的只能是你自己……” …… 天已经下起了雨,淅淅沥沥地,像是要洗刷去这个城市的所有污秽一般。 在开门走进房间的时候,男人正坐在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的雨景,背影透着一点落寞。 他将外套脱下挂在衣架上,几步走到男人身边,轻握住他的肩头:“感冒好些了吗?” 男人还是静静地坐着,点了点头,像是有心事。 他想了想,道:“怎么了,心情不好?” “没。我只是在想,我是不是以前就不擅长独处。” “什么?” 见他有些疑惑,周写枫有些无所谓地笑了笑:“都是些胡思乱想,不要紧。” 沈有赫看了他一会,抚了抚他有些苍白的脸:“要看会新闻吗?” 他点头,走到桌前拿起遥控器,将频道调到他最经常看的那一个。 每当两个人想不到其他事做的时候,沈有赫就会陪他一起看新闻。大概是因为离外面的世界太远,他总想通过电视去接触那些他既熟悉又陌生的讯息。 他靠在青年宽阔的肩膀上,一开始还看着屏幕,慢慢地就有些发起困来。 在他快要睡着的时候,听见了青年的声音。 “写枫。” “……嗯?” “你愿不愿意和我走?” 他慢慢睁开眼,坐起身看向身边的人,有些不解:“走去哪里?” 沈有赫垂下眼,握住了他的手背:“去C国,就我们两个人。正好画展也快开始了,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这次过去就不回来了。” 他想了想,问:“怎么那么突然?” “我已经考虑很久了。我想带你开始新的生活,”青年看着他,“你慢慢考虑。我只是觉得,你如果又不想恢复了的话,那我们大可一起把那些都丢掉,从头再来。” “……” 在他重新看向电视屏幕时,里面的主持人正在播报商界要闻,声音浑厚有力,在此时安静的房间内显得更加清晰。 过了一会,他摇头道:“我说过,我不想逃避。” 沈有赫看了他一会,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好。你不想走,我们就不走。” 周写枫笑了,倾过身吻了吻他的唇:“我是个懒人,不想去适应国外的生活。反正在哪都有你陪着,何必这么麻烦。” 此时雨已经停了,太阳光透过了云层,又穿进了窗户,让青年的脸上多了一丝柔和和脆弱。两道视线交汇着,不明的情绪在不停地涌动。 过了片刻,沈有赫看着他道:“写枫,你想不想变回以前的样子?” “……以前的样子?”他失笑,“我连我以前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说不定,你会觉得以前的长相更顺眼,我这里有照片……” 见对方就要抬手去翻自己的口袋,不知为何,他心里突然生了一股异样的抵触感。 他很快握住了他的手:“不用给我看。” 沈有赫皱眉:“……怎么了?” “一个脑子还不清不楚的人,干嘛去操心这些?现在这张脸我很满意,不用费这工夫了。” 他伸手抱住了他:“不用为我想那么多,顺其自然就好。等我全部想起来了,我们再考虑这些小事吧。” 在长久的沉默中,青年也回抱住了他。 他感觉到对方的下巴搭在了他的肩上,声音有些模糊:“……好,听你的。” ----
第27章 二十七、画展
眼前,是一片没有尽头的黑,但依稀地还能看到些许光亮。在他的视线移到那里时,光亮又转瞬即逝。 一高一矮的身影就站在不远处。因为背着光,他完全看不清他们的脸,只知道是一个男人,一个女人。 “哥。” 他听到那个男人这么叫他。 是……那个叫周畑羽的人吗? 他忐忑地向前走了几步,想努力看清那两个人的脸。但就在他离他们越来越近的时候,耳边忽然响起了震耳欲聋的声音。 他猛地抖了抖,震惊地看向他们的背后。 黑暗之中燃烧着的,分明是无边无际的熊熊大火。 他怔愣地看着那片火海。 隐隐约约地,仿佛能看到那之中疯狂挣扎着的人影…… 那个人,是谁? …… “呃!……” 他猛地睁开了眼。面前的女人正关切又紧张地看着他,拿起一边的毛巾擦了擦他的汗,问:“怎么样小枫?还好吗?” 他胸口剧烈起伏着,深吸了口气:“……我看见了两个人。” 坐在一旁的医生微皱着眉,将两张照片递给了他:“是他们吗?” 他看了一会照片上那两个已经看了无数遍的面孔,疲惫地摇头:“我看不清他们的脸。” ——今天,是他入院以来做的第五次催眠治疗。 自从选择了积极的治疗方案,医生每周都会来给他做一次催眠。 但不知是不是顽强的潜意识作用,每次治疗都没有实质性的进展。反而是高强度的任务量让他觉得十分疲倦,不知这样下去何时是个头。 周绮恩有些担忧地看了他一会,扭头对医生道:“今天就到这里吧,我想和我弟聊聊。” 等医生走后,她就坐得靠近一些,将他额上的汗擦净:“除了那两个人,你还看见什么了吗?告诉姐好吗?” 他将看到的都告诉了她,随后看向了那两张照片:“是很像他们,但是我不能确定。” 周绮恩垂眼想了想,抬手握住了他的肩头:“小枫,你的确想尽快恢复,对吧?” 他点头:“当然。” “那我接下来要说的,你听好了。” 当初虞彦霖告诉过她,因为沈有赫的固执,她弟的治疗进度迟迟没有推进。因为工作太忙,又疲于应付沈有赫的□□强势,虞彦霖没有主动对她弟施压。 前些天她花了不少功夫说服医生让她介入,每次来也是避着那个人。这几天的陪伴让她彻底感受到了,长期保守治疗的后果是怎样的可怕。 当初震撼商界的人为蓄意火灾,她弟竟然对此一无所知…… 到底是该夸那个人将他保护得太好,还是该埋怨他将自己从来冷静强势的弟弟彻底束缚在了只有他的世界里? 此时,面对着这样一张茫然中透着些脆弱的脸,她竟觉得自己有些残忍了。 但是,她不得不这么做。 “你的母亲李净,一年前死于一场意外,”她看向了那两张照片,“那场大火,就是这两个人策划的。” 不出所料,她感觉到她弟的瞳孔骤然放大了,干涩的唇抖了抖:“他们……?” “是。可以说,周畑羽和郑一芮,是你这辈子最恨的两个人,”她苦笑了一下,“在当初郑一芮以第三者的身份加入我们家之后,你几乎每次和我聊天,都或多或少会提到他们。你和他们之间的紧张关系,周氏没有一个人不知道。” 相片上的两幅相似的母子面孔,都有着天使般惹人怜爱的五官,令人初看就移不开眼。 这样漂亮的两个人,让他第一次见到照片的时候就忍不住惊叹。 而此时此刻,他心里却生了一股异样。那种感觉不是恨,也不是痛,而是更莫测的一种纠结,让他几乎快喘不过气。 过了半晌,他开口道:“他们,为什么要害她?” “为什么?”她拿起女人的那张照片,嘲讽地笑了,“应该是想得到,不属于她的东西吧。” “不属于她的……” 他抿了抿唇,闭上眼在心中默念着:郑一芮,周畑羽。 郑一芮的儿子,周畑羽…… 周畑羽的母亲,郑一芮…… “啊!……” 大脑仿佛被风暴侵袭,众多纷繁复杂的片段在脑海中闪现,让他根本来不及捕捉。 他不禁屈下腰,抱紧了头。 “……写枫?!” 他的模样让周绮恩紧张万分,抚着他的背问:“你怎么了?要是难受我们今天就不想了,等你想继续的时候再继续……” 他死死闭着眼,只觉大脑里像是有无数个铁锤重重击打着,让他难受到了极点。 在说不出的痛楚中,他听见了门打开的声音。 “写枫!” …… - 下午,国际航班的头等舱内,安静得只能听得见飞机运转的声音。 他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窗外厚厚的云层,在太阳的照耀下形成了一片迷人的云海,但此时他却没有太多心思去欣赏。 身边的人自他们登机后就没再说过话。 不对,是自他被发现偷偷进行催眠治疗之后,对方就没再给他好脸色看过。 他第一次见到青年如此冷峻的表情,和他姐针锋相对之时的火药味让他感到战栗。 他知道,他也是为了他着想,但是当下的他最需要的其实并不是无微不至的呵护,而是强有力的帮助。 尽管他已经大概清楚,他的过去是怎样的基调。但是不管多艰难,他都要回去,要问原因到底是为何,大概是因为他不服气吧。 那些过去终究是他的过去。 ……他的人生总要留在他的手里,他的心里,他的记忆中。 他扭过头看向那张静静靠在椅背上的侧脸,不禁伸手去抚那下巴上的短短胡茬。 这个人,真是让他又爱,又不解。 在他出神地望着那锋利的眼尾时,他的手腕突然被握住,又放了下来。 “睡觉。” 命令似的语气让他有些不满地撇嘴,只好将椅背放低,靠着继续胡思乱想。 抵达C国后,他们倒了两天的时差,随后就去了主办展览的美术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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