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不巧,今天又和杜晨一样有早八,他们需要共乘一车。平时也没什么,唯独今天,他和杜晨共处会觉得难受。 忍过去就好。辛雪稚上车后把头偏向窗边,什么话都不想说。 杜晨欢喜着后他一步上车,司机刚开动,就趴着前座椅兴奋道:“叔,把广播打开吧。” 车内的音响效果很好,但因为辛雪稚喜欢安静,又于体质上受不得吵闹,司机接送他多年,还没开过广播,不由问了一句:“少爷,可以吗?” 没等辛雪稚回答,杜晨先不乐意了:“怎么,我就做不了主了?” 司机从后视镜投来为难的视线。辛雪稚现在心力交猝,没精力和人掰扯,只好应了:“没事。” 广播应杜晨的意思调到新闻频道。 噪音出现,就算心脏不坠得难受,就辛雪稚目前的状态来说,也称不上舒服,他白着脸,忍受着机械的播音和紧张的配乐。 “如今,医械四肢在健全人中的需求日益增大,尚屿集团为实现居民的自由选择,将加大医械四肢的生产力度,为每一个自由的灵魂提供保障。” “我区依然保持每年百分之五的健全人移植名额,但随着民众意志的增强,区域官或将提高发放率......” 辛雪稚浑浑噩噩地听着新闻,总算是挨到下车。 杜晨今天各种反常,下车后没自行离开,反而守在车门等着。辛雪稚无视他,快速和他擦肩而过,杜晨不依不饶地追上:“哥,我刚来家里的时候还很担心爸会区别对待我,现在觉得爸真的很好,一点也没介意我的血缘,他是个好爸爸,你说对吧?” 辛雪稚眼前阵阵晕眩,快被他逼得喘不过气,脚步几乎称得上仓惶。 杜晨还在喋喋不休,每说一句,就在他心口扎上一刀。 能不能闭嘴? “雪稚。” 有人喊他,杜晨终于闭嘴了。 辛雪稚看着仿佛从天而降的帮手。 况戍一步隔开杜晨,一八九的个儿压迫感很强,冷眼垂目:“有事?我现在要找雪稚。” “况...总......”杜晨关注行业新闻,自然认得况戍,也知道对方今年正在学院授课,他愣过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哦,没事了。” 况戍陪着辛雪稚,从他眼前离开。
第6章 拉黑 “你......找我有事?” 等到再看不见杜晨,辛雪稚堵在胸口的那股不适总算彻底消散,他其实很感激况戍的解围,据两人对彼此的熟悉,这绝不是一个巧合。 果然,况戍的目光流露出很明显的打量,确认过他真的没事后,提议道:“以后我来接送你吧。” “为什么?”辛雪稚明知故问。 况戍刻意避开他的难堪,借口道:“我看你那个继弟不顺眼。” 辛雪稚失笑:“你又不需要和他生活,顺不顺眼有什么关系?” 况戍:“那你同意了吗?” 辛雪稚脚步加快了些:“算了,很麻烦你。” “不麻烦。”况戍追着他说,“以前我们都这样的不是吗?现在分开走,反而还不习惯。” 以前...... 那是当然,他们从小好到大,又在同一所学校,小时候是各蹭一天车,等到上高中时,况戍突然迷恋上骑自行车,两边都撇开了司机,每天用自行车载辛雪稚上下学。 以前多么快乐,这三年埋在心里的疤就有多痛,辛雪稚不愿意回想那些事,脸色又难看起来:“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况戍锲而不舍:“有区别吗?我们还是我们。” “我们不是我们。”辛雪稚停下,盯着他双眼郑重地表明态度,“我和十八岁之后的况戍已经不再熟悉,我甚至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长到这么高,这些年又遇到过什么事,又怎么从一个骑自行车的高中生,变成了开豪车的况总。三年听起来很短,但我们其实错过了很多,当初你还说要一辈子形影不离,显然在分手时就忘了这句话,现在我们都变了,回不到以前。” “教室到了。”辛雪稚示意对方别再跟来,“以后在学校还是保持距离吧,这样对你我都好。” 说完,他没再看况戍一眼,此时此刻,他不想见到对方的表情。 而直到半天的课程结束,他走到校外时,无比后悔当时没有看一眼况戍的表情,那将会制止接下来一切的悲剧。 彼时,司机刚为他打开车门,但看到杜晨又难免想起父亲对他的冷漠,脸色自然苍白些。 在对方得逞的笑容下,正要硬着头皮上车时,一声急刹车忽然从天而降,那架势几乎让人觉得要碾到脸上来。 自行车堪堪擦着车门停下,同时停下的还有辛雪稚上车的动作。 偏头一看,况总西装笔挺,容颜非凡,脚踩自行车踏板。 自从上次开跑车被嫌弃后,况戍没再开过高调的车,显然是有人告诫过他,西装和跑车不搭,不过那人忘了再说一句,西服和自行车也不搭。 其实,要换成别人,穿着西装骑自行车也挺好的,况戍坏就坏在这张脸上,他的长相跟阳光搭不上边,攻击性很强的霸总脸再被从小培养的表情管理呈现出来,除了锋利逼人的气势,身上没留下丁点亲切感。 现在的他再骑自行车,堪比项羽要抱洋娃娃。 很诡异。 “况、况总......”杜晨被他的气场吓得不行。 况戍没理睬他,请辛雪稚道:“来吗?” 辛雪稚的直觉让他不要上车,但情感上又实在不想和杜晨一起回去,咬咬牙,还是跨上了车后座。 “哎,少爷——”司机伸手挽留。 况戍一把扯过辛雪稚怀中的课本,扔给司机,潇洒挥手道:“今天我负责你家少爷的安全,走了!”说完,便踩着脚踏板洋洋洒洒地离开。 很快,辛雪稚就在自行车后座懊悔。 时隔三年,况戍的骑车技术减退了不少,从出发起车子就没走过直线,歪歪扭扭地甩了一路。 辛雪稚原本还矜持地用手指揪着他外套,后来实在被晃得不行,恐惧在经过一个路面地坑时达到巅峰,不管不顾地一头栽到他背上,双臂紧紧地将他环住。 结果这一抱,把半吊子车手仅剩的那点技术都给抱没了,况戍那颗本就在胸腔躺得不老实的心脏这下直接冲上天灵盖,连带着一整个车都往上耸了个激灵。接着只听车头发出一声惨叫,辛雪稚天旋地转,整个人歪倒在地面。 好险在落地的瞬间,况戍极其敏捷地用手掌托住了他的后脑,这才劫后余生地睁开眼睛。 阳光正好洒在他脸颊,左边鼻翼上的那颗小痣像在发光。辛雪稚的长相之所以惊艳,不仅在于他漂亮的五官,而是脸上这些十分精妙的细节,譬如这颗痣,就是让他高挺的鼻梁又能显得俏丽的神来之笔,在清冷的同时,又能够可爱得恰令人怜 况戍许久不曾这样近距离看过他的脸,一时忘我,不知今夕何夕,怔着半晌没动。 直到辛雪稚推了他一把,才如梦方醒,把人从地上拉起来:“你还好吗?” “没事,去扶车吧。”辛雪稚低头拍打身上的灰尘,听见况戍往车那边去了,紧接着,哐当一声,他悚然抬头。 就见况戍挺大的个子杵在那儿,左手捏着如濒死的蛇一般扭动的自行车,悲哀道:“车子报废了。” 说完的同时,自行车垂头丧气地咽下最后一口气。 辛雪稚:“......你是在扶车的时候顺便给它斩了个头吗?” 况戍一脸无辜:“我也没使多大力啊。” 辛雪稚突然想起他不久前用一只手抱过一箱书的战绩,打探的目光在他左手上游走,那人已经走到他身边:“要不叫车?” 辛雪稚回神:“不用,反正离家也不远了,直接走回去吧。” “那就听你的。”况戍修修补补把车子勉强拼回形状,推着它和辛雪稚并肩同行。 当天气好时,在安静的路边散步本来颇有氛围,只是那辆报废车走一步能响三下,叮铃咣当地把良辰美景敲得稀碎。 辛雪稚偏头一看,自行车的头和尾显然各有各的想法,正把况总烦得焦头烂额,双方都还挺倔,谁也不服谁,互相都在较劲。 辛雪稚被逗乐了,噗嗤笑起来,在况戍望过来时说到:“我之前那番话,不是要让你重新骑自行车载我的意思。” “我知道。”况戍暂时放弃摆弄自行车,笔挺站立的时候,整个人流露出难以令人忽视的英俊,“我只是想让你高兴,所以什么都愿意做。雪稚,我一直都喜欢你。” 辛雪稚蓦然一愣。到底也只有况戍才能这么轻巧地告白,随性至极,大胆至极,却好真率。 暖阳里,辛雪稚的脸颊热腾腾的,最后有些慌张地“哦”了一声,拔腿就走。 况戍追着喊住他:“等会儿,雪稚,我有东西给你。” 辛雪稚停下脚步:“什么?” 况戍从内口袋拿出两张票,辛雪稚接过来一看,发现竟是谢惟的讲座门票,顿时被惊喜攫住:“你怎么拿到的?” “花点时间就行。”况戍看他喜欢,心里也美滋滋的,“我听说了这次讲座,谢惟是行业内首屈一指的专家,我猜你或许也想要去听一听。” “谢谢......”辛雪稚被惊喜冲撞得有些恍惚,“怎么是两张?” 况戍:“因为你上次答应过和我约会,我想就这次。” “啊、这样......”辛雪稚呆呆地捏着门票,“那,是不是要还你一张?” 况戍觉得他很可爱,笑着说:“不用,两张都给你保存,时间是后天,到时候我们微信联系。微信号......我还是以前那个。” 辛雪稚把手放下来:“我也是。” 他捏着两张门票,一路滚烫地回了 合上房间门时,手心的热度都还没降下来,辛雪稚把门票放在眼前看了一会儿,又拿手捋了捋,觉得心里软软涨涨的,最后珍而重之地把它们搁上书桌。 接着,这股奇妙的心情又催动他打开微信,打字的手微小地颤着,在输入框填上字母K,出来的人中却没有况戍。辛雪稚动作稍顿,犹豫了一会儿,删除了字母,重新换上一个G。 这回,搜检出的结果只有一个,唯一的,被他备注为“哥哥”的人。 呼吸无法避免地急促起来,辛雪稚紧张地戳出聊天界面,忽略了三年前最后一通残忍的讯息,往上猛翻着,看着那些年少时的青春情动,丝丝缕缕的亲昵将那颗碎掉的心小心缝补着。 在回首的往事里,辛雪稚鼻腔越来越酸涩,胸口却越来越满。放下手机时,全新的心事已堆积在喉咙。 或许......他们真的可以和以前一样...... 能够冰释前嫌,能够重新相爱。 辛雪稚在久违的甜蜜中迷迷糊糊地到了第二天。睁开眼的第一件事,就是检查一遍门票,吃完饭回来,又要看过门票后才肯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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