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雨细密冰冷,绵密如牛毛,从阴沉的天空散落在地上,在水洼里激起圈圈涟漪。 车库出口两边都是茂密的竹子,不耐寒的竹叶枯黄的毫无精神。 贺若君耷拉着摇头,抱着肚子坐在竹子下修葺的大理石台面上,雨水打湿了他的头发他的衣服,他觉得好冷,冷彻入骨,就像每一个孤独漫长的冬夜。 ‘我最后,还是只有一个人。谁都不要我,谁都不需要我,我果然,还是一个人……’ 姚离忧出门买个菜,回来远远的就看到他家阿落一个人穿着单薄的睡衣和拖鞋,只披了一件毛衣,一个人坐在雨里淋着。 湿润的衣服贴在他的身上,勾勒出纤细的身量和微微凸起的肚子。他有些微微发抖,一滴滴热泪从眼眶里落到冰冷的手心。 ‘还是这么不会照顾自己,演戏演上瘾了,连苦肉计都使出来了吗?只管自己心里舒服,根本不管我会不会提心吊胆!’ 他火大的把车停在旁边,大力的摔了车门,怒气腾腾的走过来,对着贺若君低垂着的头顶怒吼。 “你在这里做什么?” 贺若君猛然抬头,双臂紧紧环在姚离忧的腰上,脑袋靠在他温暖的胸膛,不住地哭泣:“我会乖,很乖很乖。你别不要我,别不要我,别不要我……” 被雨水打湿微乎其微的信息素在听到姚离忧声音的瞬间起死回生,带着主人的不安,无孔不入的缠绕在姚离忧的身上。 贺若君浓浓的哭腔,哭的通红的眼眶和不住的乞求自己不要抛弃他。 姚离忧心疼的就要窒息了,他轻抚贺若君的后背,缓缓的蹲下与他平视。 把他湿漉漉的头发捋到一旁,刚才的火气都已经春风化雨,柔声问:“阿落,你怎么不在家里?” 贺若君哽咽的说:“我起来见不到你,连车也不见了,我以为你也不要我了……” 姚离忧轻轻的抚摸他发青的手背。那里因为长期打着吊针,被折磨的可怜兮兮。稍微碰到,就酸疼不已。 衣袖处还能看到若隐若现的淤青,那是贺若君被约束带禁锢时,拼命挣扎留下的,这样的痕迹身上还有很多。贺若君皮肤白又嫩,稍微磕着碰着都会青紫一片。 心酸和自责涌上心头,姚离忧指着身后,说:“我去买菜了,看你睡得香,没舍得叫你。” 贺若君看着车出神。 “我们先回去。” 贺若君点头。 ………………………………………… 贺若君很乖的让姚离忧给他洗澡换衣服,只是一言不发,直愣愣的看着姚离忧,拉着他的手不撒开。 姚离忧让他坐着,拿着吹风机给他吹头发。 ‘阿落刚刚不是装的,都是我脑子发热才会先入为主!他是真的怕我不要他!他明明这样开朗活泼,笑起来阳光灿烂,怎么会……’ 他放下吹风机,坐在贺若君对面,拉着他的手,问:“阿落,你怎么会觉得我不要你?” “因为你说我再骗你你就不要我了,我在医院这么久你都没有看到我,以前你都会悄悄躲在附近。可是这并没有……我根本没有闻到你的信息素。” 姚离忧懊悔不已,原来自己让他这么没有安全感。 捏捏他的手心:“我每天都有来,只是贴着抑制贴,所以你才没有闻到信息素。” 贺若君的眼里稍微有了神色:“你都不理我…” 姚离忧好笑的反问:“你瞒着我做了让我生气的事,我连生气都不可以吗?” 贺若君垂下头,嘟囔:“我都道歉了……” 然后抬起头,指天发誓:“以后真的不会了,我发誓!” “发誓没用!” 贺若君噘着嘴,眼眶红红,可怜巴巴。 姚离忧再接再厉,他觉得贺若君会这么不安很不正常。 循循问:“阿落,告诉我,为什么会觉得我不要你?” 贺若君咬着嘴唇,神色一噎。 “你这么聪明,把我骗得团团转,心思细腻把什么都算计进去了!你怎么会想不起你有手机,你可以打电话联系我!为什么一口咬定是我不要你?” 贺若君陷入回忆:“我是福利院的阿姨从乱葬岗的野坟地旁边的死人肚子里扒出来的,为了掩人耳目,把我当做贺若君养大。” “其实大家都知道,是我爸不要我和我妈,我妈也不要我,自杀的时候生出来的。我生来就没人要。” “我知道只有读书才能改变命运,福利院的孩子们却只想在泥潭里沉沦,所以他们也不要我。” “我要读书,福利院在我身上赚不到钱,他们也不要我……呵呵,谁稀罕呢,那种肮脏的地方……” “后来,玄武也不要我,他只想要杀了我……我也不懂,为什么要杀我?我们五个人出生入死,我也没有对不起他………” 姚离忧站到贺若君身边,把他护在自己的怀里,抚摸他头发,说:“够了,阿落……” 你不用把你的伤口扒开给我看,那样的血淋淋,那样的疼痛入骨痛不欲生,我只想用世界上最好的神丹妙药把你治愈。 “有人说,恶意是没有原因的。” “或许是一个眼神,或许是你的一个毫无设防的笑,或许,是本性而已……” 姚离忧说着,又像是在跟自己诉说。 姚家对姚太广不好吗?给了他常人得不到的优渥生活和平台。别人敝帚自珍,他却对唾手而得的生活置若敝履。不学无术惹是生非,从小就表现出虐待动物的反社会人格! 他把自己的悲剧归结为姚文韬的优秀,他屈居于阴影之下不见天日。可是世上优秀的人太多了,不管什么理由,都不能作为走上歪路的理由。 ……………………………………… 文道花开是开在闹市区的一间咖啡馆,老板是一个乖巧可爱的Omega,他的丈夫好像是一个画家,还有一个可可爱爱的儿子,小名叫肥油。 店里的很多画都是老板的丈夫画的,尤其是那副白梨树下的老板,人比花娇,比日光还灿烂的笑脸,总是动人心弦。 咖啡馆和别的店不一样,店员都是一些不影响工作的残疾人,气氛特别温暖。有时候还有很多暑期工的学生来帮忙。 后来才知道,咖啡馆的所有收益除了日常开销,剩余的都用在了郊区那所名叫‘花开’的福利院里。那些学生也都是在花开长大的孤儿。 咖啡馆每天还会在官微和店里公布收益以及钱款用处,包括福利院的日常生活费都一一列支,不一而足。 后来在大家的强烈建议下,咖啡馆愿意接受各方的善款,依旧把一分一毫都每天公布出来。 有人问,为什么福利院叫‘花开’? 老板笑着说:因为他们是含苞待放的花朵,花朵当然要等待花开,而不是养在福利院里。 热热闹闹的咖啡馆里,时不时会有人觉得奇怪:起名鬼才脑回路清奇的老板能起出文道花开这样诗意的名字,为什么他儿子会叫肥油? ………………………………………… 花开的院子里有一株很大的白梨树,据说是贺若君从临浦区哭回来的。花开的孩子们没有谁不在白梨树上摔几次就能安稳长大的! 还是这样一个春季,新绿的梨叶蓁蓁,舒展着花瓣的梨花一簇簇的绽放在绿叶之间。在花开剪出一道烟煴的剪影。 树下放着两张并排放着的藤椅,铺着暖和的小毛毯。 白发苍苍的贺若君和姚离忧十指紧扣的并排躺着,透过树荫看着碧蓝的天空,听着耳边孩子们无忧无虑的喧闹笑声。 “阿落,也是这样的季节,你把我捡回家了。” “嗯。” “我们去领证吧。” “不去,回头草难吃!” “吃了这么多年,还难吃呢?” “我就不去!让你拖着我去离婚!” “阿落……” “不听……” ………………………… 吵吵嚷嚷,伴着梨蕊的清香,几片花瓣凋零落下,落到手牵着手含笑着长眠不醒的二人身上。 ……………………………………… 落酒卮一身大红色的玄端婚服,披着素纱禅衣,头盖红纱,坠着四条黑红双色的流苏络子,捧着花球,牵着辔红绸的高头大马,缓缓走去。 阅微站在苦楝树下,也是一身大红色的玄端婚服,黑发扣着一只如蓝似绿流光溢彩的发冠,长发自由自在的披散在身后。 他看着来人,微微笑着,心中澎湃汹涌,连带着周围的草木都兴奋的欢呼雀跃。 鸟儿叼来花瓣,文狸呼朋唤友,火红的赤豹昂首挺胸。 落酒卮走到阅微跟前,笑道:“娘子,我来娶你回家!” 阅微紧张的手心出汗,有些恍惚的看着眼前的人。四周一片寂静,屏息凝神,好一会儿,他伸出手,掀开落酒卮的头纱到脑后。 揽着他的腰,扣着他的后脑勺,不带任何意欲的亲吻,相吻而泣。 四颗泪珠落到地上,遍地生花;两颗戒指,熠熠闪耀。 阿落,终于等到你了! (全文完) ---- 《微酸》作为《离离》的第二部 ,看似小甜饼,全文都是糖,实则都是玻璃渣。本文的tag是前世今生,但是文中涉及前世的内容很少,基本是在补全前世的结局。对前世有兴趣的姐妹请移步《离离》,谢谢。
第85章 番外_姚于归的日记 一 我叫姚于归,本来应该是个黑户,大概是我妈,呸!我爸顶着那张乖巧可爱楚楚可怜的脸,挂着两条泪痕去户籍所给我哭回来的一个户口,这才能勉强能说我有个名正言顺的户口! 我爸其实是我妈,他是生我的Omega,但是他脑子不太好使,用我爸的话说就是‘脑回路清奇’。 他说他不当男妈妈,强烈要求我叫他‘爸爸’,可这样我不就有两个爸爸了? 他就说让我叫我爸为妈妈。 结果显而易见,厨房的老爸默默走出来,拉着老妈进房间探讨人生。 我看这个架势,大概今晚是不会出来了。聪明如我愉快的关了厨房的火,背着小书包去纪叔家借住去了。 二 我爸是个Alpha,是个艺术家,画的画特别漂亮,帮我做的展板被放在全校展览,可给我长脸了! 他平时话不多,他们说这叫清冷!我是不懂什么叫清冷,可是每次我在我妈怀里蹭,我爸看着我的那个眼神就很吓人! 我爸对着老妈总是温温柔柔的,我妈说什么都是对的!小白叔叔说这个叫双标! 不过不管怎么说,我爸依旧是我们全校老师的梦中情人! 我妈也说他人美心善声音好听,才华横溢,就是性功能障碍。 在阳台浇花的老爸听到这句话,淡定的走进来,拖着向我求助的老妈又去谈谈人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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