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椅!”唐彦在他背上回头去看。 “别操心,二饼后面跟着呢,他一会儿会把轮椅先送回迷踪。” “我可以自己回去。” “让你坚强起来,不是让你逞强的意思。”姜危桥说,“你这个速度,到家天都亮了。” ……确实,再一个小时就四点,四九城就要醒过来。 唐彦于是在他背上趴着,不动了。 重逢以来,唐彦哪里这么乖巧听话过,姜危桥很是受用。 他背着唐彦,在几乎无人的大马路上一路往东山墅走。虽然是大热天的,姜危桥的衣服可没有应季减少。 今天穿着件浅粉色的牛仔外套,里面一件薄得可以看见胸肌的低领湖蓝色真丝背心,下面搭配了同款真丝阔腿裤,脚上严严实实的穿了一双老爹鞋。 唐彦扶着他肩膀,只觉得两个人紧密贴着的地方很滚烫,即便是在这样的夜晚,夏天的威力一点没有减少,汗冒出来,湿透了他的胸口。 唐彦不舒服地在他背后挪动,被姜危桥拍了拍屁股:“别动啊,我酒劲儿上来了背着你一会儿走不了直线。” “你不热吗?”唐彦忍不住问他。 “热。”姜危桥老实承认,“但是你不懂,这就是时尚。而且你也没少穿。” “那不然怎么办?”唐彦说,“我腿也不好看,穿短裤的话,就算我自己不在乎,别人也会被吓到的。” 如今他已经可以很坦然地提及自己双腿的事,以及周围人的看法。 “我觉得好看。”姜危桥背着他边走边说。 唐彦刚想开口说你这是看习惯了,接着就听见姜危桥补充:“不穿最好看。” ……唐彦闭上了嘴。 可是姜危桥从来不懂沉默是金的好习惯,还在跟他絮絮叨叨。 “我感觉你最近是真的太忙了,还是应该找个时间好好休一个假。回头带你去度假。”姜危桥说,“去马尔代夫吧,怎么样,不算远,我问田秘书借一下那个湾流G750,轻松就到。” “去马尔代夫干什么?我又不能潜水。” “我在那边租一个岛,到时候咱们一起开游艇过去,没有其他人,就咱们两个,到时候咱俩都脱光光,你裸体给我看。” 唐彦现在想让姜危桥闭嘴。 “然后我在沙滩上给你支个躺椅,咱们一起躺在那里,涂上防晒霜,看太阳落山。如果不想走,就继续待着,我陪你看银河,看日出。” 唐彦沉默了许久许久。 “姜危桥。” “嗯?” “你打算……陪我看多久?”他问。 姜危桥脚步一顿,他看向远处,从这个街道过去右拐,就是东山墅,再往里走就是唐彦的别墅,是家。 唐彦的问题如此的平常,可是蕴含了一些什么东西,是他期盼了很久很久,梦中都想得到的东西。 “彦彦哥……” “我啊……”他迈开大步继续走,神色如常地说:“我早就想好了。我就一直陪着你,陪到你不想看了为止,多久都可以。” “多久都可以?”唐彦又问他。 “是,多久都可以。”姜危桥给予了肯定的答复。 “……”唐彦没有说话,把头埋在他的背后脖颈处。 心在扑通扑通地跳,好奇怪,唐彦的心好像也在扑通扑通地跳,他能感觉到他们的心跳如此的合拍。 姜危桥在这一刻感觉自己成了青涩的情窦初开的少年人。 为了一句话,为了一个眼神,为了一个承诺。 不安地期待着。 “……我知道你还有好多事情没有和我说……甚至和我外婆之间,有着某些约定。这些事情让我耿耿于怀,应该要问清楚才对。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忽然觉得这些都没有那么重要了。可以这样吗?”唐彦小声问他,“姜危桥,重逢以来你做了很多,我感谢你,只是……我还可以再相信你一次吗?” 在经历了这么苦难之后。 他应该用什么来说服自己,这不是另一场有代价的暧昧游戏。不至于在交付全部的真心,卸下所有的防备后不再会被伤害。 这个问题,任何回答都显得单薄而无力。 于是姜危桥没有回答。 他背着唐彦一路走入了东山墅,走到了22号别墅的门口,再远处漆黑一片的是23号别墅。 姜危桥察觉到了唐彦的目光,于是停下了脚步,安静地等待着。 然后他听到唐彦说出了那句话。 “我想去看看。”唐彦说,“我想回家看看。” “好。” 姜危桥没有犹豫,他从22号别墅的花园里,拿出了修剪树枝的剪钳,然后背着唐彦到了23号别墅的门口。 那里面寂静荒芜,像是被人遗忘在了世间。 他抬手剪掉了门上的锁。 “咣当”一声,在半夜异常地响亮。 似乎不止是从这道锈迹斑斑的门上落下,更是从唐彦心底落下的锁。 姜危桥没有犹豫,推开两扇铁门,从废弃的满是杂草的院子里走过去,站在了23号别墅的大门前。 木质大门上繁复的花纹像是诉说着曾经主人对这里的热爱,唐彦抬手抚摸这些纹路,它们曾经鲜艳的色泽在他脑海里浮现,似乎推开这里,就能看见记忆中父母微笑的脸庞。 似乎一切都能重来。 有一瞬间,他有些犹豫。 他害怕被刺痛。 害怕落泪。 害怕悲哀再度把他拉入泥淖。 可是他和姜危桥贴得那么近,这里不只有他,还有另外一个心跳。 他知道,他相信,无论再如何下陷,姜危桥都会拽住他的臂膀,把他从最深的泥淖中拉出来,回到这世间。 于是他鼓起勇气,推开了大门。 进入的热风,卷起了一层细细的尘埃。 他们找到了总闸,打开后,屋子里的一切都在灰尘之中。每一个被遗忘的过去,都鲜活了起来。 在光亮下诉说着曾经的故事。 似乎只要他眨眨眼,父母就会从厨房转出来,像梦中一样,微笑着拥抱他。 ——彦彦,欢迎回家。 唐彦在这一刻落泪。 “爸……妈……”他哽咽着低声回答,“我回来了。” * 唐彦哭了好一会儿情绪才平复。在这期间姜危桥没有打扰他,等待他完全平静下俩,才背着他出来。 等走出23号别墅,唐彦回头瞧了一眼,对姜危桥说:“我想把这里重新装修,然后住回来。” “好啊。”姜危桥很平静地说,“千好万好还是家里最好了,搬回来应该的。” 等走到22号花园里时,他将唐彦放在走廊里那张摇椅上。 “彦彦哥,你等等我。”他说着推门进去。 独留下唐彦一个人在廊下,院子里那盏小夜灯摇曳。 池塘里的青蛙呱呱叫着,鱼儿们在浅水中缓缓游荡。 他听见了脚步声,很快,姜危桥推门而出,拿出一个档案袋轻轻放在唐彦膝盖上。然后他蹲下,看向唐彦的双眸, “你刚才在路上问我的问题……其实我说什么,都没有意义。”姜危桥道,“在漫长的岁月面前,任何言语都苍白无力。更何况是我这种有前科的人。” 唐彦打开来,里面是一份资产报告,还有几个房本,包括姜危桥在国贸的那套房子,还有韶华娱乐的股份转让书,以及一张银行卡,密码贴在上面。 “我所有的资产都在这里。可能还有些基金,市场未收回投资,韶华的股份等等。如果全部折算现金,离场带走小一个亿问题不大。”姜危桥道,“你如果想要,都拿去。全部资产完全转移到你名下。不止如此,我还准备了一份申明,我未来所获得的一切资产,都自动转移到你名下。假设未来你愿意与我结婚,成为合法伴侣,我愿意签署婚前协议,与你进行婚前财产切割,不分得你一丝一毫的财富。” 唐彦愣住。 “你母亲当年从唐家撤出,为了你父亲自愿放弃了慈鑫所有股份,光是这块儿就是小百亿的财富,也绝不可能参与继承权的竞争,为了这份情谊,她付出了所有。有人说爱情不可以用金钱来衡量,可是一个人愿意舍弃所有财富,其实另一种意义上已经是抛弃了他所拥有的社会地位,还有财富带来的权力。这样沉甸甸的付出,足可以佐证这份情谊的珍贵。”姜危桥道,“我比不上你母亲的财力。但是对于你,我愿意倾尽所有。这样……能不能证明,我爱你,没有掺杂别的东西。” “你这是……”唐彦有些艰难的开口,“你这是要干什么?” “我们两个人的开局,太糟糕了。在最糟糕的地方,做了最糟糕的接触,带着最糟糕的意图,”姜危桥说,“我不知道怎么挽回注定一塌糊涂不纯粹的印象。我能想到的唯一的自证方法,就是这样。我给你我所拥有的一切,换你回头再看我一眼,再爱我一次。” 他那么地平静,温和地陈诉这段话。 仿佛这段话已经在他心里说过无数次了。 仿佛他早就在等待这一刻。 “值得吗?姜危桥……用你奋斗了这么久的一切,来换一份看不清摸不着的情感?” 姜危桥拿出胸兜里那只真丝帕子,擦拭唐彦的泪。 “值得啊。”他说,“没有什么比这更值得了。” 他微笑着,用眼神描摹唐彦的脸颊,就像看着这世间最珍贵的存在。 “唐彦,我爱你。”姜危桥道,“这是我这么多年来,反复确认的事实。我曾错过了你,但是我不想一错再错。你呢?你爱我吗?你还爱我吗?” 唐彦眼前模糊,他低头,一连串的泪滴落在了那个装着无数文件的档案袋上。 泪水带走了心头最后一丝担忧。 洗涤了被沉积在这段感情上更多的复杂的存在。 于是心头一片清明。 那个答案清晰了起来。 就在心底,呼之欲出。 曾经所伤害过他的,都已经被抛下,未来的一切都没有什么可以再让他恐惧。所有的不安在面前人的承诺中,都开始褪去。 人可以获得新生。 心也可以再次痊愈。 于是得到了鼓舞,被遗忘在心田外的勇气回流。 “爱。”他有些颤抖地说出了这个字。 这个字眼儿本身似乎也有着某种魔力,一旦被说出了口,就成了风暴,成了洪流,震耳欲聋、呼啸而来。 “姜危桥,我爱你。”他又说了一次,这一次他坚定了起来,“我还爱着你。一直都是。” 姜危桥笑了,心满意足。 “我就知道是这样。”他狡黠地说。 于是爱人在月光下相拥,然后亲吻。 就好像回到了那时年轻的岁月。 * 接下来的事情那么地顺理成章又迫不及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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