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张。还有点害怕。”姜危桥道,“做服务业,尤其是酒童,似乎就低人一等。进去包厢,他们有些人根本当我不存在,还有些人,用奇怪眼神打量我。” “什么样的眼神?” 姜危桥想了想:“刻薄、鄙夷、厌恶、不耐烦……或者另有所图。” “和我在公共场合的感觉类似。”唐彦说,“我在酒庄里时,就有这种感觉。” “没事,习惯了就不紧张了。” 他有些好笑:“我以为你要安慰我,或者劝我回去,自己下去帮我解决。” “我是可以,但是你不需要。”姜危桥道,“甚至这辈子只要你愿意我都可以帮你这么解决。可是你不是这么想的。” “我想自己面对。既然都做好决定了,就应该去面对。”唐彦顿了顿问。 “是啊,所以我安慰不了你。”姜危桥道,“如果真的紧张,就去面对吧。” “好。” 在电梯里下楼的时候,就已经隐约听见了争执声,像二饼说的,动静并不小。 他从电梯一出去,所有人的视线都不约而同地转移看过来。 那些眼神甚至比在酒店里时更不加掩饰。 在酒庄时,他的身份是唐正初的外甥,没人敢轻视他。而现在,就算他再有钱,也不过是一个饭店老板,是需要对付费的客人负责的。 于是他感受到了这些不加遮掩地探究目光。 视线像是有了实体,妄图从他的外表、衣着,还有双腿上得到一些信息。 好奇、刻薄、鄙夷、幸灾乐祸…… 有那么一刻,他确实很想退缩。 可是下一秒,他已经按了轮椅的前进键,从电梯里走出去,陌生的人群分开。 闹事的客人正在结账台处跟二饼争执。 “一顿饭要小一万,竟然这么难吃,我不管,马上把你们老板叫过来赔礼道歉!” “我就是迷踪的老板。”唐彦说,“客人要见我?”
第42章 道上大哥 “我就是迷踪的老板。”唐彦说,“客人要见我?” 那几个人回头来看,年龄都不算小,大概是四十岁的中年人,穿着大褂子,手腕上戴个串,看起来多少都有些沧桑。 其中一个还略微有些秃顶。 如果说姜危桥的油腻是他故意作出来的。 那这几个人的油腻就是由内到外浑然天成的。 “你?”带头的秃顶走过来,上下打量了他一下,多少流露出不满意的神情,“你能是老板?” “是我。”唐彦问二饼,“客人是哪个包厢的?” “是立秋房的。” “咱们回房间聊吧。”唐彦道,“这里人多。” “呵,回去说?”秃顶双臂往胸前一抱,倨傲地说,“怎么地,做的饭菜难吃还不敢当着大家讲出来?是不好意思吗?” 这会儿是吃饭的高峰期,大厅人流逐渐聚集,秃顶这话一说出来,议论的人就变多了,这几个人不像是来吃饭的,倒像是存心来挑事儿。 “我建议还是回去讲。”姜危桥忽然一笑。 秃顶看他:“你又是哪位?” “我是哪位不重要,重要的是解决问题对不对?无论是道歉……还是退钱,甚至是给赔偿。”姜危桥把最后两个字咬得很重,“那大庭广众之下,当老板的都不能太服软吧?毕竟今天给你赔了钱,明天可就要给其他人赔偿的呢。” 他说完这话,秃顶顿时犹豫了起来。 再看姜危桥,笑吟吟的,好像没什么敌意,人畜无害。 秃顶想了想,说:“那、那就回包厢。” 唐彦把轮椅摇开一点:“您这边请。” * 一行人进了包厢,那几个人往位置上一坐,就不客气道:“来吧,聊吧?打算怎么赔偿我们?” 姜危桥推着唐彦进来,就听到这话。 果然是来骗钱的。 只是不知道是什么人给了底气,敢来迷踪骗钱。 “客人贵姓?”唐彦问。 秃头道:“免贵,姓王。王浪。这几个都是我兄弟。” “王先生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吗?” “也没什么特别不满意的,就是你们这个饭菜真的太难吃了。”王涛大大咧咧坐下来,拍桌子道,“你们那个分店,忽悠我充了一万块钱,一顿饭就吃了两千。难吃极了,我兄弟就说来总店吃了试试结果我们四个人吃饭,八千多一顿饭。你们那个菜都馊了,还吃出了头发,把我恶心坏了。” 饭菜里有没有头发,这事情说起来很难追究,但是食材坏没坏倒是可以立刻尝出来。唐彦瞥了一眼桌子,刚才上的菜都摆着,鲍鱼、佛跳墙、龙虾为主材的菜品都吃了个精光,并不像是“馊”了的样子。 剩下两道清淡一些的前菜被戳了几筷子。 唐彦到桌子前拿起餐具,舀了一勺松露蛋羹。 叹息一声。 即便他不想承认,可是……比起之前李心思时代的迷踪,如今的料理确实差了几个档次。 他放下餐具,说:“但是既然王先生对迷踪的菜品不满意,这顿饭菜就由我来支付,您之前充值的一万元也返还给您。耿亮,去给客人把卡里的钱都退回来。” 二饼答应了一声:“我现在就去。” “怎么,这就完了?”王涛问。 “您还有什么意见?” “再赔偿我十万块钱精神损失费。那根头发可不是白吃的。”王涛道,“我录了视频了,你们如果不给钱,我就发到网上去。” 王涛坐在那里,大有不给钱老子就闹得天翻地覆的意思。 唐彦愣了愣:“王先生,我们这边后厨对质量严格把关,不可能存在菜品出现馊了或者有头发的情况。您要这个补偿费,是不是有些太过分了?” “过分吗?”王涛身后有个人开口说,“我吃了你那根头发现在还想吐呢。不给钱我们马上就出去闹。” 唐彦看看那个人,再看看王涛,逐渐明白了过来。 “所以你们是想来讹钱?” “你什么意思,你说我们讹钱?”几个人嚷嚷起来,“我们是讹钱吗?是不是你该给的。” “你们这个,也太拙劣了吧。”唐彦说,“这是勒索,我们有监控记录,可以直接请你们去警局。” “你叫警察来看看。信不信警察来之前我把你这一饭店客人都闹得吃不下饭?”王涛再也不装了,哼了一声,“你可以想办法整我们。生意也给你弄臭了。为了十万块值当吗?” 唐彦皱眉,还要与理据争,就被按住了肩膀。 他侧抬头,就瞧见姜危桥冲他眨了眨眼,然后问王涛:“你拜哪个码头的,大哥是谁?” 王涛愣了一下:“你还懂这个?” “看着像是老油条,作风很青涩嘛。”姜危桥点评,“最近还敢跑来迷踪找事儿的,怕不是刚下海的愣头青?” 唐彦都没听懂他说什么,可是对面的王涛明显不安了起来,连坐姿都收了一些。 “你、你谁啊?”他问。 “我是谁不重要。”姜危桥说,“重要的是你们要有麻烦了,大麻烦。” “你什么意思?” “懂事儿的就赶紧给你们大哥打个电话。”姜危桥道,“迟了就晚了。” 王涛愣了好半晌,他才将信将疑地站起来走到一边,拿出手机拨了个号出去。拨号的时候还在骂骂咧咧,可是接通了电话,气焰就瞬间消失了。 然后给对面小声嘟囔了几句。 接着就听见电话那头传来一串高声怒骂。 王涛愣了:“哥,可是我就是……” 接着又是一串怒骂。 然后挂了电话。 王涛脸都白了,回头跟几个哥们儿说:“大哥让我们等着,他亲自过来。” 于是几个人面面相觑,干等了二十分钟,气氛实在有些尴尬,就听见外面有脚步声传来,一个穿着黑色大褂,头更秃的中年人快步进来。 王涛等人连忙站起来喊“大哥”。 黑大褂给了王涛脑壳子一下:“你他妈行啊,跑来这里威风。” 王涛捂着脑门子委屈坏了:“大哥你怎么不给我撑腰啊!” “快他妈给姜先生道歉!还有唐老板。还有你们几个瘪犊子。”黑大褂又给了他一下,“还撑腰,你知道这是谁吗?!” 王涛等人哭丧着脸鞠躬:“对、对不起。” 黑大褂黑脸一变,充满了谄媚,从怀里掏出包软中华来,给姜危桥递烟:“姜先生您可千万不要往心里去,新收小弟不懂事。” 姜危桥婉拒:“你们道上的事儿我不懂,这事儿你跟他好好解释。” 他回手一指,二饼正好从外面进来。 黑大褂一愣:“耿哥?您、您在这儿呢。” 平时和和气气的二饼打量了一圈,笑了一声:“啊,原来是你的人?” 黑大褂一抖。 “耿哥,这事儿我真不知情啊!我早就招呼了,谁也不能来迷踪惹事儿的!”黑大褂快哭了,“他们几个新来的,我也不知道他们这么蠢!说谁挑拨你们来的!” 黑大褂又狠狠踹了王涛一脚,王涛膝盖一软扑通就直接跪下了:“是、是黄理全。他说这边好讹钱,老板怕事儿,一讹一个准。我们就来了……我也是猪油蒙心了。” 说着还给二饼磕头。 二饼补了一脚,不耐烦道:“给我磕什么头,给老板道歉!” 王涛又去跪唐彦。 “磕头是要折寿吗?”姜危桥批评二饼,“说了你们这些道上的毛病少带出来。” 二饼:“哦对对,忘了。那怎么办?要不……” 他抹了抹脖子。 王涛“哇”地哭了出来,磕得更卖力了:“不要啊!大哥,饶命啊!我有眼无珠!我不知天高地厚!我、我给迷踪再冲一万……不!五万会员卡。” “我觉得这个逻辑还算成立。”姜危桥点头。 唐彦:…… “光这样还不够。”姜危桥还有点不满意。 “您说!要干什么,上刀山下火海只要留我一命!”王涛哭得稀里哗啦。 “文明社会有文明人的办法。”姜危桥道,“送警察局。把黄理全供出来,一劳永逸。” * 最终的结果是黑大褂纠送他的小弟去了警察局。 二饼兢兢业业地去当他的领班了。 姜危桥哼着歌,心情不错地推着唐彦上了楼。 “二饼……我是说耿亮,什么来历?”唐彦问。 “他啊。”姜危桥想想,“你就别打听了,反正金盆洗手了已经。只要他在,邪门歪道的遇见迷踪都得绕着走。” 听听。 道上。 大哥。 金盆洗手。 邪门歪道绕着走。 “你早就安排好了吧?”唐彦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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