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右胳膊抬起来,做一个类似搂抱的动作,后期会P上一头雪豹。”米延目不转睛地按下快门,“OK,换装去吧,可以开始第二版了。” “第二版?”祝涟真之前没仔细看Rundown,流程全靠工作人员催。 摄影助理告诉他:“一版是普通的,就是谈情刚才拍的那种;另一版要突出残酷感,所以妆会化得偏血腥,对比突出主题。” 祝涟真明白地点头,回去继续做自己的造型。 等米延忙完谈情那边,马上折过来拍耳郭狐组。祝涟真趴在人工沙滩上,侧脸枕着手臂盯紧镜头,他身后还拖着一条蓬松的尾巴,被工作人员用线提着,模拟摇晃的弧度。 这组拍完,祝涟真被几个化妆师围住,开始第二版的准备。摄影助理推来一筐道具,跟米延商量款式,祝涟真竖着耳朵听,他们好像在说项圈之类的东西。 米延惋惜地说:“有些地方会强迫耳郭狐进行动物表演,或者作为宠物高价卖出,但很多人其实对饲养方法一无所知,拿小狐狸当普通小狗养,喂着喂着就残了。” 祝涟真听着挺于心不忍,但是当他看见米延拿起的项圈后,又惊得语无伦次:“这这你这连吊牌都没剪呢,难道不是情趣用品吗?” 摄影助理在旁边大方承认:“是啊,长得跟普通项圈儿一样不就完了。” “不行不行,我粉丝狗眼金睛,一下子就能看出来。” 米延忍俊不禁,道:“放心,每张图都会拿给你们经纪人过目,如果不合适,她肯定会让改的。” “好吧。”祝涟真无可奈何地仰起脖子,乖乖被套住。 正巧这时其他成员们晃悠进来,围观拍摄。祝涟真不耐烦地皱了下眉,余光注意到谈情也在,打扮和刚才一样,还没卸妆穿衣。 米延刚按了几次快门,谈情忽然打断:“等一下。” “怎么了?” 谈情走到祝涟真旁边,捡起拖在地上的项圈链子,转身冲米延笑道:“链子就这么散着,看起来会不会缺乏一些束缚力?好像下一秒动物就能逃走了,视觉上没有特别冲击。” “嗯,我也有这种感觉。”米延点头。 祝涟真警惕地望向谈情,只见他二话不说,攥着项圈链子向后退了几步。 接着他一抬手,收紧链绳长度。 祝涟真猝不及防,脖子被他拉拽地向前倾了一下,不过又很快调动力量恢复正常。谈情若无其事地向米延确认:“我没入画吧?” “没有,这个位置很好。”米延找准角度,“祝涟真再稍微仰头,一丁点就好。对了,你可以露一点虎牙出来吗?” 祝涟真借着张嘴的动作,故意“啧”了一声让谈情听见。 米延对这次拍摄相当满意,结束后也没停止赞美,听得祝涟真怀疑她这是不是给自己的心理补偿。 正这样想着,项圈忽然再一次被人拽起。 “你想死是不是?”祝涟真下意识露出森白“獠牙”。 谈情手里仍握着链子,却不像刚才那般居高临下,低头问:“小祝,狐狸是怎么叫的?” “我怎么知道。” “你试着模拟一下。” “干嘛,你又录音做鬼畜?”祝涟真双手伸进谈情裤子口袋,确认他的手机在不在身上。 谈情似乎对他的硅胶假耳有点兴趣,伸手捏了捏,小声说:“如果不是保护动物,我也挺想养一只的。” “你配吗?人家活在沙漠里,想往哪儿跑就往哪儿跑,干嘛挤你家那一亩三分地。” 谈情松开手,笑起来:“也是。” 大家休息了一会儿,摄影助理跑过来送饮料。米延扫量着他们几个人,不由得感慨:“你们看起来真的比以前变稳重不少,上次拍《理想主义》是五年前还是六年前来着?我记得有两个人在棚里打起来了,鼻青脸肿的。” Koty高高举手,“不是我!这种事肯定跟祝涟真有关系。” 祝涟真:“你少贼喊捉贼!” 米延试图回忆,“当时你们拍的什么专题呀?我记性不太好,是泳池吗?” “是水果吧。”纪云庭接话,“我记得我当时空腹吃了好多荔枝,一直胃疼来着。” “噢对。”米延也想起来了,“我还让你们互相说队友是什么代表水果,结果有人一直在吵,番茄到底是水果还是蔬菜,荸荠又算哪一类,嗡嗡嗡的吵死人,我那天回家还一直有幻听。” 谈情手肘碰了碰祝涟真,问:“小祝,你当时说我是什么?” 祝涟真哪记得这么清楚,又懒得思考现编,于是脱口而出自己最讨厌吃的东西:“番茄吧。” “因为既可以是蔬菜又可以是水果吗?”谈情欣然接受,“那营养价值挺高的。” “你可别自作多情哈。”祝涟真讥笑道,“我说你是番茄,那是因为它——” “难吃”两个字刚滑到嘴边,Koty中气十足的声音立马把它盖过去了:“欸,你们记得吗!祝涟真当时被番茄搞得浑身都是呢!”
第26章 欲迎还拒 纪云庭耐心地纠正Koty的用词:“你不要每次都把话说得那么奇怪, 被动句不是这么用的,而且动词也不准,还有很多像‘挤’‘蹭’‘抹’之类的, 你到现在还没记住啊?” 他哪里是没记住, 祝涟真觉得他就是故意语出惊人,存心臊自己。然而他们都二十多岁了, 腼腆的感觉早就忘得一干二净, 只不过因为谈情在旁边, 祝涟真不免有点尴尬。 “付榕化完妆了。”摄影助理通知米延。 一听这个, Koty饿猴似的上蹿下跳准备前去一睹风采,结果被工作人员眼疾手快地拦住,“你也该做造型了,就你的最费工夫。” 其他三人已经收工, 待在休息室里吃午餐,桌前还有两台监视器,正好能看到付榕那边的拍摄情况。米延为他挑选的形象原型是“皇蛾阴阳蝶”,雌雄混合,极其稀有, 双翅颜色形状不同, 具有毒性。 付榕侧对镜头, 背脊微微弯曲,硕大的蝴蝶翅膀从他肩胛骨生长延展。他脸颊和眼皮被涂抹了一层磷粉般的浅蓝高光,灯下闪动着梦幻色泽。 大家刚被付榕的造型惊艳到,再转眼,另一台显示器展示出Koty的妆容。五人里,唯独他以海洋生物为原型,化妆团队也是从电影公司特邀而来, 从头到脚都需要上色或粘道具。 祝涟真仔细盯了一会儿,才通过辫子和背鳍认出形象是海马,但Koty的眼周又描了些鳞片,而脚踝则被粗壮的靛蓝色触手缠绕——看起来更像多元素混合的集合体。 连谈情也没能确定他到底是什么生物,对着屏幕沉思,问:“Koty在扮演海洋领主之类的角色吗?” 祝涟真觉得谈情吃饭本来就少,再看几眼Koty没准就反胃了,于是伸手挡住他眼睛,回答:“北海巨妖,别看了,脏。” 杂志拍摄直到傍晚才结束,期间Acemon还接受了长达两小时的采访。下班后,谈情照例亲自感谢工作人员们,不过没怎么耽误时间,半截被助理喊走,接了个电话。 谈笑的声音从另一端传过来,掺杂着些许慌张。 她反复思量措辞,告诉谈情:“哥,爸爸两个月没回家,我以为他在外地拍新戏,但今天……今天我听见阿姨打电话,他好像早就住院了。” 谈情平静地问:“你确定没听错吗?” “我不知道,没人跟我提过。”谈笑迟疑,不安的情绪渐渐无法收敛,“我看我妈也挺正常的,平常提起爸爸就说在片场,可我上网搜索,没找到他最近的开机仪式。” “别自己吓自己。”谈情道,“也许不是什么大毛病,在医院待一阵子就能好,所以大人们觉得没必要特意跟你说,怕影响你学习。” 谈笑并没有从中获得安慰,但因为是哥哥的话,她起码可以信任。谈情看了眼时间,果断作出决定:“我在顺义,现在过去找你吧,放学没有?” 两人约好地点,谈情挂电话通知裴俏,接下来需要几天私人时间。然后他回到车上,跟祝涟真打了声招呼:“我今晚不回去了,谈笑那边有点事。” 祝涟真“哦”了一声,等车门关上,他才反应过来,谈情干嘛特意知会自己?语气听起来跟“我今晚加班,不用给我留饭了”之类的如出一辙。 回到宿舍,付榕直接进屋收拾行李。如今打歌期已经结束,团体通告没有之前那么密集,所以裴俏让他们各回各家。 Koty倚在付榕房间门口试图挽留:“一起住着不好吗?热热闹闹的,晚上还能一起去蹦迪。” 付榕眼皮都懒得掀起来瞧他,敷衍道:“我嫌吵。” “那我开房,光咱俩蹦!”Koty兴致勃勃,以为自己想到了绝妙的解决方法。 付榕专注手上的活儿,薄唇抿成一条线,似乎连个“滚”字都不屑说出口。Koty完全察觉不出对方早已在空气中砌起铜墙铁壁,还坚持套近乎。 纪云庭路过时看不下去了,把Koty拉到一边,语重心长地讲:“哪有你这样追人的,又蹦迪又开房,下三滥的心思昭然若揭,难道不得先摆出诚意?中国人讲究含蓄,懂吗?” Koty听完若有所思,“那我给他写封信?” “你言行举止要收敛,”纪云庭摆出一副情场高手的架势,“你约女模特的时候干嘛说出来?一边骚扰付榕,一边又背地里乱玩,他看得上你才怪。” 纪云庭觉得Koty经过自己这么一点拨,肯定马上开窍,然而Koty只是想了想,接着理直气壮反问:“我们还不是情侣呢,我怎么玩,跟他有什么关系?” 他原则清晰得差点把纪云庭唬住。 “你可真是个垃圾。”纪云庭摇头扬长而去,Koty被甩在原地还觉得委屈,马上又去找祝涟真寻求共鸣。 祝涟真得知付榕明天就走,于是忙问Koty:“这房子租期到了吗?” “公司也就租了三个月吧,裴姐说这周可以搬走了。”Koty道。 这周没剩几天了。 祝涟真已经习惯住在集体宿舍,这么快就要回到空无一人的家里,他心里感觉有点仓促。虽然Koty一天到晚很烦人,付榕也时不时嘴贱刺他几下,但好歹比自己一个人待着有生活气息。 更何况他还没观察出谈情身上有什么弱点。 祝涟真随便找了点理由把Koty赶走了,心里掐算时间,如果路上不堵车,谈情这时候应该进北京市区了。 为了通知对方搬家,祝涟真主动发消息问:“到了吗?” 谈情回复得很快,没文字,就两张图。一张是餐桌上的精致料理,另一张是对面座位的谈笑。 “正在吃饭”的含义祝涟真看懂了,但不明白发谈笑照片的意义何在,他还以为谈情是想炫耀,于是诚恳地夸道:“你妹真漂亮。” 谈情没回话。 祝涟真:“裴姐让我们这周搬走,好像房子租期到了,我看付榕回来就在收拾行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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