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找了好几个中医朋友都没能解决的问题,白砚初只花了半个小时,就把一切都安排得妥妥当当。 “林一的手是怎么伤的?他跟你说过没有?”白砚初又往前走了几步,与他相距半米,并排站在了墙边。 段喆沉默片刻,语焉不详地丢出一句:“2008年10月19日。” “什么?” 段喆直视着胡同对面的另一堵灰墙,脸上没什么表情:“他做手术的那天,是2008年10月19日。” 这个日期是段喆在林一的手术病历单上看到的。 他不知道白砚初对这个日期有没有印象,但他自己的印象很深。 那时候他刚升上高二不久,对自己的学习成绩要求不高,过得可以说是无忧无虑。 他记得非常清楚。 林一在恐惧与焦虑中等待手术的那晚,他正和几个关系好的同学一起在东来顺吃涮羊肉。 那天是他的十六岁生日。 段喆扭过头,目不转睛地盯着白砚初问:“是个星期日,有印象吗?” 他没有错过白砚初脸上的每一帧表情。 白砚初先是沉思了一会儿,又瞬间睁大眼,张着嘴半天没有说出话。 他想起来了。 林一刚升上大一的那年秋天,他们两人发生过一场很激烈的争执。 他当时对林一用自残来胁迫自己的行为已经抗拒到了巅峰,觉得林一既不在乎自己,也不在乎他,他的每一次妥协似乎都只换来了林一的变本加厉。 林一的任性与偏执让他感到了无尽的疲惫。 但那场争执过后,林一难得地安静了一段时间。 白砚初在这一刻终于知道了林一沉寂两个月的真实原因。 他也终于幡然醒悟——林一如果真正受了伤,是不会告诉他的。 他脱力地靠上身后的砖墙,低垂着头,干涩且缓慢地丢出两个字:“怪我。” ---- 大家是不是忘了“瞿老师”这仨字在文中第一次是咋出现的…… 我也很希望小段能玛丽苏一把。 但现实是,小段只是一个优秀的普通人。
第73章 “怪你?” 其实在白砚初开口前,段喆已经通过他的反应获知了答案,但仍忍不住丢出一连串责问:“所以你知道他是怎么伤的。他的伤口深到需要手术缝合,但是你之前完全没有发现?” 白砚初紧咬后槽牙没有回答。 他不是没有发现。 他只是…… 冷漠地无视掉了。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林一一直在用一种令他恐惧的极端行为控制他。 随着被威胁的次数增加,他逐渐产生了自我防御机制。 他对林一的伤口麻木了。 从林一家转身离开的那一刻,他看着滴落在地面上的鲜红血液,脑海中只剩下了愤怒与厌烦。 白砚初一言不发,段喆也冷静了一点,控制住了自己的失态。 他应该做一个倾听者,而不是审判者。 这是他的职业教给他的。 “我问过一些手外和康复科朋友,像林一这样的情况,目前没有什么有效的办法根治,只能通过理疗等手段缓解手疲劳。”段喆说。 白砚初定了定神,抬手抹了把脸,问段喆:“他看过我给他的东西了吗?” “看过了。” “他……什么反应?” 段喆不是很想聊这个话题,也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含糊地回了一句:“不知道。”顿了顿又说,“我只是把信转交给他,其他的,我不知道。” 他的语气不太自然,视线也有些闪躲,但白砚初没心思去顾及这些细枝末节。 他清了清嗓子,恢复了彬彬有礼的态度:“段大夫,我还能去和安找你吗?” 段喆把双手揣进兜里,沉默了好一阵才答:“我最近的日程排得很满。” 白砚初没有强求,想了一个比较不容易占用他时间的交流方法:“那我有不明白的地方,可以发短信问你吗?你如果有空再回复我,没有空就算了。” 段喆又沉默了。 “我害他受了很多苦。”白砚初说,“我不会再让他继续一个人……” “你怎么知道他现在是一个人?”段喆突然打断了他。 白砚初愣了愣,琢磨了一下他这句反问的意思:“林一现在在和人交往?” 段喆被他这句话问住了。 从平安夜到现在,一直是他一厢情愿地往过凑,而林一只是被动地迎合。 他确实没有资格这么说。 “我不是那个意思。”段喆垂下头,低声解释,“他身边有很在乎他的人,他不是一个人。” 白砚初轻轻叹出一口气。 “我知道,你和纪春山都想护着他,也知道你们都不信任我。在他最需要我的时候,我缺席了,我对他做了很多错事。”他的语气和眼神都很坦荡,“做错了就是做错了,我没什么可辩驳的。但我可以付出不止百分之二百的时间,耐心和精力,把欠他的,都还给他。只要他愿意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 段喆望着他没有接话。 他还记得自己之前在和安说过的话。 一个旧情难忘,另一个决心悔改。 如果这是一部八点档狗血剧,段喆觉得自己应该是那个横在主角之间,负责推动大团圆结局的炮灰配角。 白砚初说完,低头看了眼手表,提醒段喆:“你回去吧,时间差不多了。”他站直身,背过手拍了拍西服沾上的墙土,冲段喆微笑着道了个别,“我先走了,待在这儿容易被他撞见。之后的理疗你让他自己约就好,我和瞿老师打过招呼了。”
第74章 段喆目送白砚初消失在胡同的转角尽头,又去来的路上看到的小卖部里买了烟和火,回到瞿景荣宅子门口抽了根烟。 他仍能回忆起林一和白砚初在音乐会上浑然天成的二重奏表演。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一起学音乐。 最重要的是,林一喜欢他。 烟抽到快一半的时候,门后传来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段喆转头看向那扇朱红色的大门。 林一推门而出,看到了靠在墙边的段喆。 “你这根烟抽得可够久的。”林一朝他伸出手,说,“给我一根。” “完事了?”段喆往旁边给他让了点位置,把烟叼嘴里,从盒里抽出一支新的递给他,“下一次约了吗?什么时候?” 他那盒烟只少了一根,林一没说什么,从他手里接过烟,和他并肩靠在墙上。 “下周六,还是今天的时间。”林一感慨道,“你还挺厉害,之前我哥托了好多关系都没约上这位瞿老先生。” 段喆没接茬,让他借着自己手里的火把烟点燃,转移了话题:“你的手是怎么弄伤的?” 林一吐出一口烟,不以为意道:“纯属活该。我对自己动第一刀的时候就应该预料到这个结果,或迟或早的事。” 段喆知道,林一在搪塞他。 病历单上所记录的那个开放性手外伤,和他手腕上的自残伤有明显的区别。 “你不这么觉得吗?”林一歪起一点头,神情很是认真,“一个拉大提琴的,却不好好保护自己的手。” 段喆摇了摇头。 “你说这种话,可要激活我的职业本能了。”他透过缥缈的白烟瞟了林一一眼,“我可是个咨询师。” 林一不再逗他,低着头笑了几声。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手里的烟很快只剩短短一小截。 胡同里走动的人逐渐多了起来,林一抬手看了眼表,十一点多了。 “走吧,回家。”他把烟头捻灭,用手肘推了推段喆,“顺路去趟超市,中午哥哥给你做好吃的。” 说完,也不等段喆回答,抬腿就往来的方向走。 “林一。”段喆在背后喊了他一声。 林一停下脚,回头问他:“干什么?” 段喆还靠在刚才的位置,看着他说:“我应该十七岁的时候就去认识你。” 他的神情太认真了。 林一呆了几秒才缓过神来。 一只黄褐色燕雀轻灵地落在对面的灰色房檐上,左顾右盼片刻,又再次飞走。 “快算了吧,有一个纪春山就够烦了,你还要我有两个?”他用心回忆一番纪春山当年失恋时的模样,面露百分百的嫌弃,“你知不知道十七岁的青少年有多难搞?” 段喆咬紧下唇,把掐灭的烟头攥在手心里,抬脚追上了他。 林一和他并排往前走,轻轻瞟了他一眼:“中午想吃什么?” “肉。”段喆给了他言简意赅的回答。 林一翻了个白眼。 他从兜里掏出手机,点开短视频应用,一边搜索食谱一边骂骂咧咧地说:“我看你这三十一岁的成年人也挺难搞。”
第75章 段喆洗完碗,回头看了一眼。 林一仍和上次一样,双手抱肘靠着厨房门框,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段喆挤出一点洗手液,在水龙头下搓了搓手:“洗碗有什么好看的。” 下午的明媚日光穿透敞亮的玻璃窗,给他的轮廓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黄。 跟佛光似的。 这个突如其来的诡异脑洞让林一忍不住想笑。 他在段喆莫名其妙的目光中弯着腰笑了一会儿,好容易才止住笑,说:“不好看,但是挺新鲜。” “哪里新鲜?”段喆把手擦干净,问林一,“没人在你家给你洗过碗?” 他这话刚问出口就后悔了。 林一的回答倒很流畅自然:“那倒不是,我哥洗过。”他抬起头想了想,补充了一句,“纪春山也洗过。” 段喆:“……” 虽然不是他最不想听到的答案,但这个回答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他丢给林一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出去吧,别在这儿罚站了。” “你看着不像爱做家务的人。”林一又说。 “你看得很对,我非必要不做家务。”段喆绕过他走出厨房,无语道,“再说了,什么样的人会爱做家务?” “纪春山那样的人。”林一扶着门框,视线随着他移动,“你去过他家没有?精致得跟请了十个保姆阿姨似的。” 段喆愣了一下,笑出了声。 他没去过。 但这个描述十分符合纪春山在他心目中的形象。 他笑的时候脸上有两个不太显眼的酒窝,笑声也很爽朗,与平日里和林一相处时的克制模样大相径庭。 林一静静地望着他没说话。 “你看着也不像爱做饭的人。”段喆说。 “托我的福吃不上正经饭。”林一蹙起眉,不爽之情溢于言表,“不是你说的?” 段喆的笑容僵在脸上,他花了一段时间才想起,那是他之前无意之间丢出的一句吐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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