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护不了你,所以这么大的蛋糕给你你也吃不下,迟早会被人抢走,还不如签了字,往后的日子倒也可以富贵、平安。” 平安两字的读音格外重,显然藏着话外音。 尤涟听出来了,他回眸看了詹雅婕一眼,然后抬脚,毫不犹豫地跨出了书房门。 “我在这里等着你。” 身后传来詹雅婕笃定的声音。 尤涟没理,踏出门的一刻,他的面色就沉了下来。 他拿出手机,边往外走边翻尤灿的电话,翻出后就要拨过去,却倏地发现前方有个房间的灯亮着。 那是他的房间。 他的房间里怎么会有人? 尤涟暂时放下手机,抬脚走向自己的房间,还未走近,便听到里面传来低低的交流声,听起来是尤灿和项铮的声音。 “你觉得他会选什么?” “婚约。” 温和的男声低叹了下气:“他还是太小了,心里总惦记着那些不切实际的正义,就算直接让他零继承,他估计也什么都不会说,还是太天真了。” 尤涟停下步伐,整个人隐在走廊的阴影中。 “你的安排都白费了。” “算了,就让詹雅婕得意一阵吧。” “你甘心?” “不甘心又能怎么样?我总不能按着涟涟的头替他做决定,他已经成年了,得学会自己考虑问题,我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样护着他。” “你可以告诉他分化的事,他肯定能明白你的苦心。” 尤涟一怔,什么分化的事? “没必要给他心里添堵,詹雅婕在他心里的地位还是很高的,既然他选了婚约,詹雅婕肯定不会为难他。” “嗯,以后都为难你。” “我只是觉得没必要让他也像我和詹雅婕这样闹得不愉快,而且詹雅婕为难我又能怎么样?她废了我的腿,我这次不是让她还回来了?四分之一遗产,也算狠狠剜了她一块肉。” 房间里的人又继续说着什么,可尤涟已经完全听不进去了。 他被尤灿说的话炸蒙了。 先是分化的事,显然跟他分化延迟有关,还有尤灿的腿,竟然是詹雅婕搞的鬼,是了,否则詹雅婕怎么会让尤灿参与遗产继承,甚至让尤灿插手遗嘱的事? 当然是尤灿手里有詹雅婕的把柄! 一切之前没注意的或是不关注的问题都在眼前织成一张越来越清晰的网,答案也随之浮现。 三年前尤灿十九岁。 他是真正的学霸,十八岁就完成了大学所有的课业,之后保送研究生,前途无量,可就这个时候,车祸发生,尤灿腿部骨折严重,请了再好的医生也无法挽回,往后的人生都得依靠轮椅。 当时所有人都以为这是意外,原来不是。 那么詹雅婕的目的便显而易见起来——尤灿又是Alpha,又那么优秀,对她的两个儿子造成了潜在的威胁,所以她必须在尤灿羽翼未丰的时候解决掉他。 再想想自己分化延迟的事情,理由忽然也变得清晰明了。 随着翁甜的出现,自己和詹雅婕之间出现裂痕,而那时宫鹤又借尤灿的手帮他补习,只短短一个初三,便让他从全班倒数第一,一下逆袭考入一中国际班。 而进入高中后,他也没有松懈学习,再加上那时他仍存着讨好詹雅婕的念头,所以更加努力,每次要签字的试卷都会拿给她看,希望她来给自己签字,并且夸一夸自己。 这么来说,在詹雅婕眼里自己不就成了第二个尤灿? 如果再分化成Alpha,那就又是一个潜在威胁。 一切都明白了,一切都明白了。 尤涟仰起头长长地舒了下气,难怪詹雅婕会说他吃不下蛋糕,难怪她说蛋糕肯定会被抢走,抢他蛋糕的还能有谁?也就她和她的两个儿子。 脑子里嗡嗡响,尤涟神色痛苦地闭上眼。 宫鹤的事情还没弄清,就又来了这么多事,然而心里堆的事情越多,头越疼,想法反而越来越清晰。 他刚才找尤灿是为了讨论,而现在,他觉得他完全可以跳过讨论,直接做决定。 就像尤灿常说的那样,他得学会自己做选择,往后的路,得他自己走。 尤涟忽地睁开眼,然后转过身,重新走向书房。 就在他走后不久,卧室的门被缓缓打开到最大。 - 尤涟进入书房的时候,詹雅婕正在打电话,见他进来,她匆匆挂断了电话。 “问过了?”她问。 尤涟含糊嗯了一声。 詹雅婕打量着尤涟,虽然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但血色褪了许多,看起来比刚才苍白。她道:“所以,签字吗?” “不签。” 尤涟抬起头看着詹雅婕,涣散的眼神渐渐变得锐利又坚定,“我过来就是告诉你一声,省的你一直在这等我。” 十八岁了,该长大了,也该认清现实了。 他的家并不是普通的家庭,而是一个十足的大染缸,每个人都怀着自己的心思,或好或坏,或真或假,亲情反而成为了最虚无缥缈的东西。 生活在这样的圈子里,他唯一能做的,只有自己变强大。 而且,他也是Alpha。 Alpha就该保护自己喜欢的人,他不能就这么两手空空地跟宫鹤在一起,也不能心安理得地全部依赖宫鹤。 他也需要后盾,需要资本,万一宫鹤有什么事情,他也能帮上忙,而不是只是干着急。 “我是Alpha。”尤涟抬起头,声音很轻,目光却坚定万分。 他只有宫鹤。 宫鹤愿意护着他,他当然也想护着宫鹤。 既然尤灿为他创造了这么好的机会,他没有理由不抓住。 ——婚约哪有宫鹤重要?
第46章 话说出口的刹那,心脏都仿佛停止了跳动。 尤涟屏住呼吸,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宫鹤脸上。他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宫鹤,等待着他接下来的反应。 会厌恶他吗? 会叫他滚吗? 过了好一会,宫鹤才开口道:“为什么?” 他的声音很轻,可眼神很冷。 尤涟赶紧道:“我可以跟你解释!” “是因为遗产吗?”宫鹤语气淡淡,根本听不出喜忧。 “不是不是不是。” 尤涟用力摇了摇头,“这个事情说起来比较复杂,我从头到尾全部跟你坦白地说一遍好吗?我不是故意想骗你,我是真的喜欢你。确实是有一部分遗产的原因,但是——” 见宫鹤嘴巴又要张开,尤涟下意识地伸手捂上了他的嘴:“你别说!听我说!” 宫鹤:“……” 尤涟也愣了下,他呐呐地收回手,亡羊补牢似的软下声问:“好吗?” 宫鹤神色冷淡地轻点了下头:“行,你说。” “好。”尤涟清清嗓子,开始事无巨细地讲述自己的装O始末。 他是一直都喜欢宫鹤的,这种喜欢细水长流,在每一次的相处中慢慢积攒,小的时候他不懂,只把宫鹤当跟班,等大了点了,又因为被惯坏的关系,觉得宫鹤对自己那么好是因为他爸妈有求于他们尤家,所以宫鹤理所应当地该对自己好。 直到变故陡生,亲妈出现,宫鹤离开。 一个个打击接踵而至,差点把他打得再也爬不起来。在那段艰难的日子里,尤涟不止一次地想起宫鹤,开始时想一次骂一次,骂他背叛自己,后来渐渐变成后悔和想念,后悔自己过分的言行,想念和宫鹤在一起的日子。 他惦记了宫鹤很久,一直都没有生出其他想法,直到十七岁第一次梦遗,他那迟钝的脑袋才终于乍然醒悟,明白了什么叫春心萌动。 ——他喜欢宫鹤。 所以才那么惦记,所以才时时想起,所以才会常常做着关于他的梦。 “我悟了。” 尤涟叹了声气,“结果悟完老天就把我分化成了一个Alpha,我当时都懵了,因为我之前一直觉得我会是个Omega。” 尤涟撇了撇嘴,“要是真分化成Omega就好了,直接黏着你一直到结婚就行,可我是Alpha啊,我又喜欢你,又想挽回你,挽回这个你知道的吧?” 他停顿一下,看着宫鹤。 但宫鹤一直不吭声,尤涟缩缩脖子,只好继续说,“我之前也跟你说过的,你跟他们不一样,他们是一开始就不喜欢我,你是被我气走的,所以我就想再争取一下。” 宫鹤沉声道:“所以你就装Omega、装发情骗我?还编了一堆你发育不全、发情期紊乱的谎话?” 尤涟摸摸后脑勺,耳朵尖都泛起了红:“是。” 宫鹤冷哼一声:“继续说。” 尤涟低着头,继续道:“后面的事情你都知道,然后就是今天的事了,我之所以会忽然跟你坦白Alpha的身份,确实有遗产的原因,但这个也说来话长,我跟你从头捋一遍,是这样的——” 他低咳一声,舔了舔发干的嘴巴,“我爸忽然住院。” 停顿一下,“我怀疑是詹雅婕的手笔,反正就是他突然住院了,一句话都没留,遗嘱也来不及立,每天只能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这不就给了詹雅婕还有我哥他们机会了嘛,等于他们替我爸把遗嘱立了,然后我哥,也就是尤灿,他给我争取到一个机会。” 宫鹤忽然说:“我知道。” 尤涟愣了一下:“你知道?” “刚才你不在的时候我跟尤灿讨论过了。” “哦。”尤涟不疑有他,继续说,“我本来是想放弃的,因为我不知道我变成Alpha了你还会不会像之前那样喜欢我,所以我权衡了一下,就没想那个遗产了,想装Omega装到结婚再说。” 尤涟脑袋垂得更低,声音也低得跟蚊子似的,“结了婚你知道我是Alpha也拿我没办法了。” 宫鹤嗤笑一声:“你算盘倒是打得不错。然后呢?怎么又突然改变主意了?” 尤涟有些迟疑,不知道该不该说宫鹤身世的事情。 毕竟身世这东西对于很多故事曲折的人来说都是雷区。 “怎么不说了?” 想了想,尤涟道:“詹雅婕以为我会要遗产,所以今天特地把我叫上楼就是为了让我签一份自愿放弃遗产的协议书,对我又是威逼又是利诱,说就算遗产给我我也守不住,肯定会被抢走。” 尤涟又说,“然后我回答她说我还有你啊,你会帮我,她就说你护不住我,我问她为什么她也不肯说。” “她说我护不住你?” 果然是雷区,一提音调都重了。 尤涟点点头:“是啊,所以我才会改变主意。” 手腕忽然被抓紧,宫鹤倾身靠近尤涟。 之前的他看着还算风轻云淡,现在脸上却明显多了几分怒意。他拧着眉,深色的眼眸乌沉沉地看着尤涟:“你不相信我能保护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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