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因为如此,他们完全没有往顾远书身上想,在他们心中,这可是比岳阔还要正经的兄弟。 “你要想好啊!你们可是兄弟啊!”外公悲恸道,“就算没有血缘关系,可在最开始的十几年里,你们并不知道啊!你,你,你……”他“你”了好几下,似乎完全无法接受,连具体要批判什么都说不出来,瞪着周行,指向周行的手指在颤抖,最后放弃了,只沉痛指责,“你怎么下得了手的!” 这个痛心疾首的质问让顾远书和周行都身躯一震,仿佛真的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周行的神情严肃起来,岳阔一个外人都能让他们如此大反应,接受不了,那要是知道,真正的主角是他们的心肝肉,怕不是要愤怒到炸毁地球。 虽然他并不在乎外人的看法,但毕竟是月亮的家人,还是希望能得到祝福而不是反对的。 他犹豫起来,认真思考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更容易使人接受。 “是啊小行,这有点……有点违背伦理了。”何露叹了口气,“也是,那么多年同吃同睡,怎么可能没感情,你可考虑好了,是真喜欢人家,还是错解了兄弟情。”她的目光落在一旁的顾远书身上,“月亮,你是不是早知道了?我记得高二时你俩还传过绯闻,闹得周家都有不小的动静,是不是在给岳阔打掩护啊?” “啊……啊?”顾远书本来把自己缩成鹌鹑,伪装成透明人,没想到还是被点名了,硬着头皮站直,双臂紧紧贴着身体,像个上课开小差被点名的小学生,支支吾吾片刻,才老老实实回答问题:“我,我没有给小行哥打掩护。” 何露哭笑不得:“你们两个关系还真是好,这么护着他。” 周行望向他,怕他被为难,刚想把问题接回来,便见他抬起清澈的一双眼,怯弱但坚定道:“我没有护着他,是说真的,因为……”他抿了抿有点干涩的嘴巴,目光游弋一圈,声音清润,“因为和哥哥谈恋爱的人是我,我就是哥哥的对象。”不等众人反应过来,他急切补充解释,“不过我们高中时根本不算在谈,没有早恋。” 他在有的事情上是异常固执。 屋里顿时一片死寂,静得几乎听听见花瓣簌簌而落的声音,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顾远书脸上,惊异,荒唐,不敢置信,如同一束束聚光灯,灼热到发烫,就连周行也极为愕然地看着他,没想到他竟然直接说了出来,如此猝不及防。 震惊之余,他的内心渐渐被缓缓淌来的暖流填满,酸酸胀胀的,有种说不出的感动。 是他最勇敢的小月亮。 空气凝固,人如雕塑般静默,这个爆炸性的消息让所有人都没有缓不过来,混沌的大脑迟钝地一点点消化着每个字的含义。和主角是岳阔相比,简直是星星和太阳差距。他们的目光渐渐由震惊转为茫然,涣散,总觉得顾远书是在开玩笑。 半晌,何露艰难开口打破僵局,声音微微发颤:“月亮,你,你这是在说什么?你哥的对象是你?你们两个还,还谈了这么多年?当年那件事,是真的?不是传闻?” 顾远书垂下眼,方才的勇敢似乎已经用完了,像个泄了气的皮球小声嗫嚅:“嗯……” 外婆眼前发黑,往后一仰,差点栽过去,幸好顾睿站在她旁边,眼疾手快扶住了。 她捂着额头,颤巍巍问:“什么时候开始的?啊?” “高二,也就是传闻那次。”周行主动接过问题,下意识将顾远书半挡在身后,悄悄握住他的手,使劲捏了捏,“是我先跟他告白的,是我纠缠他的,硬要把他拖下水,他没有任何错。” 外婆的目光恍恍惚惚,喃喃似在自语,又像是在质问:“怎么会这样呢?为什么呢?” “这是注定的事,也是没办法的事,从我和他的命运牵扯在一起时,就已经注定了。”周行压低声音,目光恳切而真诚,“谁能不喜欢月亮呢?我控制不住自己喜欢他。” 这句话如同一把小锤,在老人的心上结结实实砸了一下,心狠狠颤动起来。 是啊,谁能不喜欢月亮呢?怎么会有人不喜欢月亮呢?他是那样的乖巧温柔又明亮,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呢? 在最容易悸动的年纪相遇,在最热烈的少年期同居一处屋檐下,这太正常了。 “我没办法不喜欢他。”周行重复了一遍,紧紧交握的手已经有了湿意,“不管他是弟弟还是什么,我都会喜欢他,整整七年,这份感情没有减少一分一毫,我的世界里只会有他。” 月亮只有一个,会永远悬在夜空之中。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客厅里回荡,一字一句,有如实质般传入每个人的耳朵,那种坚定和不容置疑,竟然无人出声反驳。 “好!”顾睿一声“好”如惊堂木,拍醒了一切,像是拼命憋出来的一样,他绞尽脑汁,干巴巴高声道,“这是,亲上加亲啊!” 一语惊醒梦中人,何露忙跟着他附和:“没错,这是亲上加亲啊!” “就是。”顾睿继续道,“月亮无论跟谁在一起都少点什么,但是小行,一定是最可靠的!”他赞赏地望着周行,不住夸奖,“看看我们小行,多么完美,他们站在一起多般配,他们在一起真是再好不过了,全世界都找不出这么合适的了。” “对啊,本来就是一家人,又是一起长大,感情跟别人就不一样,比外人就是亲密一些。还有人比小行更了解月亮的吗?还有人比月亮更了解小行的吗?没有了。”何露一条条分析,“爸,妈,你们说是不是?这些年又不是没有相看过,别人家的孩子,总是缺点什么,我们自己家的孩子是最完美的,最完美的两个在一起了,这不是天大的好事吗?” 他们说得很有道理,老人家越想越是这个理,自家的孩子自然是挑不出缺点的,和别人在一起,总有种被偷窃东西的失落感,他们完全想象不出来心肝月亮和人恋爱结婚是什么样,好比明珠蒙了尘,冰雪沾上污泥,心爱的东西割舍给外人,根本无法接受。 但是周行不一样,他是自家人啊,月亮和他在一起,只会让人觉得十分安心,他们的相交,是水融于水,完美而契合。 外公最先反应过来,点头赞许:“不错,这是亲上加亲,是一件好事。” 大概是被说服了,外婆的神情渐渐转为欢喜:“对,这是亲上加亲,哎哟。”想到月亮不会被外人摧残,她越来越高兴,仿佛放下了一个包袱,分外轻松,激动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太好了,太好了,对象是行行,那我就放心了。” 明明已经准备接受狂风暴雨,可迎来的却是暖阳和风,顾远书愣愣的,抬头望向周行,周行捏捏他的手心,给他安抚,还未说什么,便听见外婆问:“你们两个的事,你.妈妈知道吗?” “知道的。”顾远书飞快回答,“妈妈早就知道了,她很支持。” 他在“很”这个字上咬重了音,顿时硬气起来,声音都轻快不少。 外婆含笑点头:“那就好,那就好。”不知想到了什么,她的笑容散去,“周平辉呢?他知道吗?你们结婚时要请他吗?” 周行的目光变得幽深起来:“不知道,但应该知道了,不过,他很快就会找我的。”
第66章 收购 照片虽然明面上已经全部删除, 但私底下难免在小幅度流传,所以在接到周平辉好几遍催促的电话的时候,周行几乎可以猜到对方要说什么。 对面几乎是秒接, 让周平辉十分意外, 自从周行转去信陵发展后,父子二人便日渐离心,他愈发感到儿子对自己的敷衍和疏离,到最后连电话都很少打, 每次都是说公事,但凡他想聊些家常, 对方就会用各种借口搪塞挂断, 几乎可以用“冷漠”来形容,使得他整日患得患失, 失魂落魄。 因为周行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 他仍然清晰地记得,周行刚刚被接回来的时候,由于对环境的陌生和孤独,异常沉默寡言,但是对于自己这个亲生父亲,有种天然的亲近感,会自然而然地叫自己“爸”, 小小年纪便主动帮自己分担家族事务,他能感受到,对方冷若冰霜的外表下, 有着藏不住的暖意, 那是割舍不掉的相连的血脉和骨肉, 是天生就有外人无法取代的, 他第一次真正有了当父亲的感觉。 他和周行一直以这种隐秘而温情的态度维持着父子关系, 外人看不出来,但他心里清楚二人之间的亲密无间,独一无二,然而那件事发生后,周行便似乎对他十分失望,认为他不是一个好父亲,好丈夫,虽然表面上不说,但无处不在疏远自己,那隐藏着的冰山下的温情,也骤然消失,让他既痛苦又迷茫。 得到又失去,远比从没有得到过要痛苦得多。 风风光光一生五十年,到头来竟然落得个妻离子散、孑然一身的下场,倍感荒唐之余,他不知所措,竭力想要抓住周行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拼命讨好,股份,财产……只要是他有的,统统毫无保留地给周行,祈求他们的关系能够得到改善,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不但没有缓解,反而愈发严重,现在俩人的关系已经降到冰点。 他终日郁郁寡欢,几乎连个倾诉的人都没有,所有的事务都被周行接手,接近退休,成日也无所事事,不明白这样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直到他看见周行的那张照片,怔怔地辨别许久,脑中忽然有一道闪电划过,白灼的光霎那间劈开脑中盘踞已久的一团迷雾,却只是转瞬即逝,又很快暗淡下去,重新聚成迷雾。 他好像明白了什么,又好像没有明白,懵懵懂懂摸到了真相的尾巴,却并没有握住,只觉有什么东西堵在胸腔之中,一口气出不来,憋得抑郁难平,握着电话的手攥得死紧,嘴唇嗫嚅几下,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电话另一头的背景音是热闹的欢笑,都是他熟悉的声音,仔细辨别,夹杂着“结婚”、“请谁”、“还好是我们月亮和小行”等言语,更是印证了他的想法。 他一时间有些呼吸不上来。 还是周行主动开口:“什么事?” 从声音可以听出来,他的心情十分愉悦轻松,然而连称呼都懒得叫了。 “没什么,就是看到了一张照片。”周平辉调整好呼吸,努力作出不在意的样子平淡问,“小行,那个,你对象——”他沉默了足足有十秒,才缓缓问,“是你弟弟么?” “名义上,我有两个弟弟。”周行淡淡道,“不知道你指的是哪个?” 周平辉吐出一口浊气:“是小书吗?” 周行简单 “嗯”了一声,语调含着几分压不住的笑意。 意料之中的答案,周平辉仍然觉得头晕目眩,脑海中思绪万千,他想质问他们当年是不是真的在一起过,一直以来都在欺骗自己,所作所为都是为了顾远书,可话到嘴边又有千斤重,根本吐不出来,最后只能干笑两声,讪讪化为一句:“那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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