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走了?!”周行脱口而出。 顾远书在病房门前停住,抬头坦荡看他:“哥,我们以后就是普通朋友了,不要再提过去了。” 良久,岳行才低低说了声“好”。 他的心里重新燃起希望,只要月亮不走,总会有机会。 明明再三告诉自己,不要着急,不要着急,在见到真人后,还是克制不住。 顾睿早已经在等着,见到顾远书高兴得不行,顾远书跟他说了两句,便坐到病床边看舅妈,担忧问:“舅妈,感觉怎么样?” 何露的精神状态很不错,笑吟吟地拉着他不放:“没什么感觉,发现的早,过两天切掉就好了。本来我说一个小肿瘤而已,在哪儿做手术不是一样,偏偏小行不愿意,说一定要最好的,给接到信陵来了。倒是你,刚回来应该都不习惯,本来说让你舅舅去接你,但是小行说他都会安排妥当的,就交给他了。”她的笑容越来越欢愉,“小行这几年是越来越能干了,没有他办不好的事。你们兄弟也好久没见,记得以前关系好着呢,正好回来也联络联络。” 她对周行不能再满意,从来没见过这样无可挑剔的孩子。 顾远书笑道:“我不挑,在哪儿都习惯。” 顾睿问:“你俩吃饭了吗?我刚跟你舅妈一起吃过。” “我不饿。”顾远书道,“饿了我会自己解决的。”又问,“舅舅,晚上几点回去?我可能要收一下行李。” 顾睿微微讶异:“你要跟我回家住吗?因为小行说给你准备好了,我没怎么收拾。不如去跟小行住吧,他家肯定齐全。” 他虽然在信陵也有生意,顺便买了房子方便出差,但设施都比较简单,比起已经扎根的周行差远了。 “不是住我家。”周行及时插/入,看着顾远书,“另外准备了房子,没人打扰你。” 顾远书想了想,没有再推辞。 说了会儿话便已经七点多,顾睿见外甥眼皮子开始打架:“你俩去吃饭吧,月亮也累了,早点回去休息。” 重新坐上车,顾远书总算没有最开始那么紧张了,他想着分开的时候闹得轰轰烈烈你死我活,重逢却如此平淡,也没想象中那么难以面对,说明他们都变成了稳重理智的大人,这样很好。 周行一边开车一边问他:“想吃什么?” 顾远书没有回答,他仰头看见车顶璀璨的星空,在夜色中更显夺目,一时间有些发怔。 “高三那年,我带你来信陵考试,顺便玩了几天。”周行缓声道,“看到别人开的幻影,你说星空很漂亮,以后有机会也想要。所以我买了,除了你以外没有任何人碰过。这是它第三次上路,前两次是因为想你开着去兜风,这次是接你。” 顾远书半晌没有说话,慢慢将目光移到窗外,看着万千灯火:“吃麻辣烫吧。” 周行道:“好。” 他将车停在路边的停车位,走进附近的麻辣烫店,顾远书只拿了很少的东西,安安静静吃完了,一点都不剩,不像从前总会故意留下一点,让岳行替他吃完。 “还要买什么东西吗?”周行问。 顾远书摇头:“既然是你安排的,那肯定都不缺。” 这句话让周行心里顺畅了不少,月亮如此信任他,仿佛他们还是跟以前一样熟稔。 车开的不快,将近晚上十点还没到,周远书看着窗外,愈发觉得不对劲,这条路白天好像走过。 他忍不住提醒:“哥,你说不住你家的,怎么离你家越来越近。” “离得比较近。”周行淡定道,“这样比较方便。” 说话间,他将车拐进小区内,停在高层楼栋下面:“在最顶层,有个小阁楼,外面有花园。” 顾远书暗暗叹气,悄悄捂了下胸口。 不得不承认,小行哥永远是最了解他的人,永远按着他的喜好走。 他要如何才能不心动。 他只能不断告诉自己,都是假的,周行最会这一套了。 周行将他送上楼,帮他把行李拿进屋,便直勾勾看着他,似乎在等待他的挽留。 顾远书别开眼,去拨弄自己的行李箱:“很晚了哥,你回去吧。” 周行没有动的意思:“缺什么告诉我。” “嗯。” “一个人住害怕的话也告诉我。” “……不会的,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我让小明来陪你。” 顾远书不由脸红了一下,倒也不是他想偏,主要对方的语气就有点偏。 周行终于笑了笑:“明天几点起?我接你去吃饭。” 他说得太过于自然流畅,跟上学那会儿一样,事事都照顾得无微不至,顾远书恍恍惚惚差点跟着他走,片刻后才回答:“我自己会下楼吃的,你不应该很忙吗?” “你需要我我就不忙。”周行说,“那接你吃午饭。” 顾远书道:“再说吧,我想睡觉了。” 周行却没有走的意思,顾远书终于无奈:“你还要怎样?” “月亮,你就根本没想找我,你只是在敷衍我。”周行低声道,“你就没想过,要怎么联系我吗?” 顾远书一愣。 “宝宝,我没有你的任何联系方式,你把我全都删好友拉黑了。”他憋到现在的委屈,总算倾倒了出来,“现在可以加你了吗?” “对不起,我忘了。”顾远书忙拿出手机,“因为之前手机……” 之前的手机被岳山收走,后来又被警方当作证物,顾婉不想让他看到旧物想起不幸的过去,给他买了新的,从前的手机号、微信号、Q/Q号,各种消息图片视频统统丢了,他索性全都换了新的,除了齐中越,没有跟任何人有过联系。 “没关系,我记得就行。”周行打断他,“你不想记得就算了,宝宝,但所有的一切我都记得,我不能忘记。” 他绝不能忘记。 作者有话说: 晚上被叫去买年货了= =明天多写点
第49章 生病 顾远书一夜没睡好, 梦里全是乱糟糟的过去,少年时代的岳行和青年的周行不断交错变化,他猛然睁开眼, 茫然地望着陌生的天花板大口喘息, 剧烈的心跳许久才平复。 身上全是汗,让人很不舒服,他迷迷糊糊去洗了个澡,总算清醒过来, 一看时间,已经早上八点多了。 他打开笔记本电脑查看自己的邮箱, 欣喜地发现收到了T先生的回复, 然而让人失望的是,T先生婉拒了他的见面请求。 T先生是他的老主顾。当年他顺利申请上奥夫特学院, 但精神状况太差,休学了一年,第二年才开始上学。他们学校的官网有一块区域会放学生的实体作品,是开放性的,看中的人可以直接联系画作作者本人买回去,也是给学生攒商业基础和人脉关系。顾远书复学后,也在老师的建议下挂上了自己的画, 他早期的心理问题比较大,作品都是在宣泄内心世界,画风十分抽象阴暗, 没有任何人欣赏, 可偏偏有位署名为“T”的神秘顾客, 一天后突然买下了他所有的画, 让他十分意外, 因为他只是挂着玩,填的价格很高,二傻子才会买。 这位二傻子以高价买下了他的画,并留下了地址和联系邮箱。他认认真真给对方写了一封信,花了大量笔墨感谢对方的厚爱和赏识,并大肆赞美了对方的眼光,最后委婉说自己的画不值这个价钱,可以给他退掉钱,画还是会寄给他。 当晚顾远书收到了回信,对方表示艺术的价值不应该用金钱来衡量,既然他买下了,就说明他觉得值得这个价格,不要有心理负担,并鼓励顾远书用这笔钱创作出更多的好作品。 “你的绘画风格和我的儿子很像,他也是个大学生。”对方在信的末尾说道,“他跟我有了罅隙,跑去国外读书了,我已经几年没有联系过他了。” 这让顾远书产生了同情和慰问之意,便没有再拒绝。对方给的地址在信陵,竟然是本国人,让他十分惊喜,更是拉近了二人的距离。 此后,顾远书挂出的所有画都被T先生买下,一幅没漏。他的画风渐渐恢复正常,闲暇时便会四处写生。 “你的作品中基本都会有月亮,我很喜欢。”T先生评价,“月亮在我们国家,是思乡的意向,即使和想见的人天各一方,所看到的月亮永远是同一轮。我已经许多年没有回过家乡了,每每过节,抬头看看月亮,总会有所宽慰。” 顾远书很惊讶,问他难道不是信陵本地人,他说自己二十五岁来信陵闯荡,老婆在老家带孩子,嫌他每年只能回一次家,三十二岁时跟他离婚了,此后便一个人孤独打拼,现在虽然事业有成,但知天命之年,竟是孤家寡人,难免有所哀戚。 顾远书内心受到深深的触动和同命相怜之情,告诉对方自己的小名就是月亮,是妈妈给他取的。 或许在异国太过孤独,他很珍惜为数不多用中文交流的机会,两个人开始了越来越多的联系,即使年龄相差巨大,但言语十分投机,像是已经相识多年的老友。他觉得T先生就像一位和蔼可亲的父亲,弥补了些许他父爱上的缺失,而T先生也说觉得他亲切,有种跟儿子交流的感觉。 如今他回国,想到T先生就在信陵,想约这位忘年交出来吃饭见面,感激对方当年的知遇之恩,也想进一步加深他们之间的友谊,然而T先生似乎并不喜欢现实被打搅,让他有些失落。 大抵距离产生美,像T先生这样事业有成的中年人,隔着网络聊聊还行,却是不会愿意在现实中有交集的。毕竟T先生除了邮箱和一个偏僻的收货地址之外,没有给任何联系方式,就已经表明态度了。 他回完邮件,才发现有两个未接来电,是黄旭的,便打了回去:“怎么了?” 黄旭的声音有点为难:“顾先生,我临时有点事情,可以请你去小周总家里一趟吗?”他顿了顿,“小周总早上发烧了,我给他买了药,他现在应该吃完药睡下了,但我还是很担心。” 顾远书不由拢起眉头:“怎么发烧了?没人照顾他吗?” “不晓得,可能昨晚着了凉。”黄旭长长叹了口气,“您应该也知道,周家本家在瑞宁,小周总目光长远,这两年把公司往信陵发展了,亲戚朋友基本都留在瑞宁呢,身边就没有贴心人,孤零零一个人打拼,能有谁照顾呢?他又不喜欢人打扰,也没个贴身管家,清洁阿姨打扫完就离开,只有我没事来看看了。” 他说得哀婉恳切,但顾远书听着怎么都觉得僵硬,可他说的没错,周行孤身一人在异地,难以想象费了多少心血和努力才能年纪轻轻就有今日的成就,看着光鲜靓丽。私下不知有多少酸楚。 到底还是心软,那份恨意随着时间的流逝被消磨些许,虽然他仍然无法接受对方的欺骗,但却始终见不得对方难受受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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