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廷打断他:“你已经拒绝了我, 我当然是没有资格催你。” “那为什么还要发消息问呢?”周远书道,“因为你很想知道, 你的计划有没有奏效。” 对方沉默下来。 周远书叹了口气:“是周远航告诉你的吗?我跟岳行的关系。” 他听到对方的声音急促了一下。 半晌,似乎放弃了挣扎,时廷语气轻缓:“是啊,如果不是他主动找到我,单纯靠我自己,确实是没法知晓世界上居然还有如此戏剧性的事,也从来没有想过狸猫换太子的故事, 还能有狸猫跟太子看对眼的结局。”他嘲弄性笑了笑,“也是,两个人同住一个屋檐下, 朝夕共处, 上学放学, 就没有分开的时候, 别说人了, 是只猫都会有感情吧。太好笑了岳行,成天装的跟遁入空门似的,背地里还不是在觊觎你。那怎么办呢?都是你太可爱了宝贝。” 学校就这么大一点地方,想要打听一个人太容易了,只要有心,七转八转便能互相联系到。 如果岳行不喜欢周远书,就不会在意时廷,那么计划不了了之。可岳行若是喜欢,便越会在乎时廷,只要时廷稍微挑衅,他便会无法忍耐,但凡做出点出格的事,能彰显他跟周远书不一样关系的事,就足以让周远航拿到老宅做文章,让人惊喜的是,岳行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在乎,这个计划轻松得宛如岳行自己送上门。 他越说语速越快,越来越急促,到最后有种压抑的疯狂,又异常温柔:“原来我是输在了这里,宝贝,如果有一天,我把你藏起来,每日从早到晚二十四小时,只能看到我一个人……” “你别发疯了。”周远书语气凝重起来打断他,“你还不明白吗?我永远不可能喜欢你,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他的声音清润,却难得沉稳,“你主动却不挑明,只用周围的舆论暗暗影响我,让我没有办法拒绝,只能被迫接受跟你营造起来的虚假关系。” “从前我没有感觉,还当你是朋友,现在我才知道,你跟我讨厌的那类人,没有什么两样。”他深吸一口气,又慢慢吐出来,“时廷,我真的很讨厌被人摆布的感觉。” 喜欢他的,不喜欢他的,都没有人在意过他的感受,意味按照他的意愿摆布他。 他看着房间里唯一的光源手机屏幕,平静宣布最后的判词:“所以以后,我们不要再联系了。” 挂了电话后,他将时廷的所有联系方式都拉黑删除,只有共同的社团群还没有退。作为副社长,他倒不需要担心被时廷卡通识分,况且社团永远是以高一学生为主导,高二已经在慢慢交权给高一,下学期拿完分,转交职位给高一的,就能全身而退了。 所有人都知道他性子绵软好欺负,从来没有脾气,然而并不知道,当他对一个人忍无可忍的时候,会比谁都要果断决绝。 * * * 周远书在恐惧和紧张中度过了周末,害怕岳行会受到惩罚,可是事情好像跟岳行说的那样,被他糊弄过去了,已经翻了篇,日子平静如死水,不起一丝波澜。 这两天岳行虽然不在家,但一直跟在父亲身边,晚上还回来抽空陪他把作业写了,没有任何异样。 周远书渐渐放下心来,或许他应该相信岳行。那可是岳行啊,他那么聪明,有足够的办法可以解决一切,不像自己,只有装死逃避任人摆布的份。 他想,岳行才是最适合周家的,如果一开始没有弄错,岳行一定已经是整个家族的焦点和重心了。 让他头疼的只剩下学校的舆论问题。高中生们疯传一天信息,得知两个人只是远房亲戚后,极大的热情不但没有被浇灭,反而更兴奋了,就算是家长要求哥哥照顾弟弟,也没有喝人家水的吧。 周日下午,周远书在返校后抽空给齐中越打了电话,齐中越十分乐观:“我就说嘛,太子不是那么无脑的人,他敢做就有信心解决,他天生就是周家人,最适合周家了。”他稍稍停了一下,“我听我爸说你们家这些年在渐渐下沉,只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在强撑罢了,很需要岳行这种人才来起死回生,也很需要顾家帮忙扶持,所以就算你们现在当众出柜,你家老爷子都不敢真正拿你们怎么样。” 周远书努力让自己的语气轻松起来:“我也是这么想,就是学校传成那样,影响太大了。” 话虽如此,周家长期以来带给他的恐惧和压迫感还是无法消除的,他本能把岳行的处境代入自己。 齐中越兴奋起来:“你别说,他们现在都说太子背地里红着眼掐着你的腰把你按在墙上亲,我看了好几个短篇,写得还挺好看,嘿嘿,要不要我发给你?” “……不要了。” 齐中越很失望:“那你就错过好东西了。”他语调一转,“不过你也不用担心,这群人的热情来得快去得也快,你们这个只是传言,不是实锤,只要有更爆炸的新闻,就能把他们的注意力转移过去,时间一长,又抓不到你们有交集的时候,就没有人讨论了。” 周远书想也是,只要他跟岳行不再一起吃饭散步,不说话不来往,放学各走各的不让人发现住一起,渐渐就不会有讨论度了:“可是哪里还能有爆炸性新闻呢?” 齐中越信心满满道:“你等着吧,下周你们的热度消下去一点后,哥哥舍命给你制造出一个来,保证再也没有人顾得上讨论你跟太子。” 他神神秘秘的,怎么都不肯透露。 星期一上学,周远书独自面对全班好奇的目光,因为岳行要去首都信陵参加一个重要的物理竞赛,足足一个星期,昨晚便出发了。 他像往常一样无精打采地趴在座位上装鸵鸟,一下课四周围上来一群人,叽叽喳喳七嘴八舌问他话:“周远书周远书,你真跟岳行是亲戚吗?看不出来啊!” “就算是亲戚也没有喝人水的吧!是不是在谈是不是在谈!” “岳行谈恋爱还是跟男孩子谈恋爱,给人好刺激的感觉啊。” 周远书没有任何厌恶和不耐烦,只安静趴着,慢慢眨巴两下眼睛,软绵绵解释:“因为他家长非要他照顾我,他觉得麻烦,所以他挺讨厌我的,故意喝我的水想让我下不了台。” 周围人发出整整齐齐一声“噫”:“太牵强了吧,这么幼稚反而更像面对自己喜欢的人啊!” “那是别人,他是岳行。”周远书说,“别人会捉弄喜欢的人,但是岳行不会,讨厌就是讨厌。要想他喜欢上一个人,估计要天上出现九个太阳吧。” 他的态度很平静,再多激烈的问询都像掉在棉花上,毫无力度,连带着大家的热情都被这种平淡的应对消磨了,渐渐也没了兴趣,两个课间后,就再也没有来询问他的人了。 毕竟只是猜测,当事人冷淡且不承认,那就没什么意思了。 这让他不免开心,果然装鸵鸟是解决一切问题的有效方法。 晚上下自习后,岳行主动给他打来电话。 岳行掐时间掐得实在准时,周远书怀疑他是不是一直盯着时间,一跳到那个时候便拨通,他甚至算得刚刚好自己走出校门的那一刻。 即使借着浓浓夜色的掩护,周远书的心跳也不正常,悄悄跟他报告自己一天的活动,大概等于半挑明,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有偷摸早恋的感觉。 电话里传来的声音相隔千里,但又贴着他的耳朵,近得仿佛毫无距离:“别管他们,再过一周就消停了。” 周远书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俩人说着闲话,一直进了家门回到房间,周远书换完衣服,才犹豫着告诉他:“其实,我今天收到时廷的短信了。” 岳行一顿:“不是拉黑了?他换号骚扰你?” “也不是骚扰,就是说他的情况。”周远书轻声道,“他说,有人找到他的父母,愿意解决他们的难题,还可以给他介绍个有名的画家当老师,对他以后考艺院有很大帮助,前提条件是要他们一家搬去外地。他父亲是个律师,最近陷入一场难缠的官司中。所以,他期末考试考完,就不会再在这里呆了。” 他忍不住叹口气,缓解自己心中的慌乱:“我问了妈妈和舅舅,他们不知道有这种事。应该也不是爸爸做的,他不会管我的。” 究竟是谁不言而喻。 “岳行,你不要有事。”他忍不住喊岳行的名字,像是孤苦无依的人在寻求保护和帮助。 岳行沉默了一下:“我明白。没事,他只是不想这件事闹大。” 他的声音平稳沉静,极具安抚性,周远书闷闷“嗯”了一声:“我就是觉得要跟你说一下。”岳行那么聪明能干,受到保护还来不及,不会对他下手的。 “月亮,不要想多,不要让这件事成为你的负担。”岳行冷静道,“你该干什么就干什么,最坏的结果,也只是我跟你分开而已。”他攥紧了手机,“即使那样也不要担心,我一定会来找你,不会让你等太久。” 他明白,他被警告了,就像他晚上也接到了家里的电话一样——是原来那个家。 父亲语调听上去很愉悦,告诉他,周家给了自己一大笔钱,劝自己带着岳阔回老家,不然每周劳烦孩子来回跑,太影响学习了。毕竟已经不是一家人,没必要团聚。若是想叙旧,等以后孩子上了大学再说吧。 “是应该这么做。”岳山憨厚笑着,“怎么说你是他们家的心头宝。不过确实,你天天来回跑太费精力了,大宝,以后就别想着我们了,好好照顾自己啊。” 岳行平静得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淡淡叮嘱:“多管着岳阔,让他上学读书,再惯着人就彻底惯废了。” 他的那点幼稚可笑的反驳,在久经沙场的老将面前,终究是孩子言论,并没有真正糊弄过去,周昌在警告他安安分分的,当个听话的孩子。 金钱的力量是如此的强大,可以将普通人玩弄于股掌之间。他憎恨这种力量,可又继续这种力量,来掌控他自己的人生。 这件事他最终还是没有告诉周远书。 作者有话说: 过渡一下,周末多写点= =
第30章 约会 秋学期总是要短一些, 尤其今年过年时间提前,各科都在急吼吼赶进度,月考忙完忙单元测验, 测验还没缓过来, 期末考试又接踵而至,无论是高几都忙得焦头烂额,陷入紧张的学习氛围之中,对于一中学生来说, 什么大新闻之后的大新闻,什么小道八卦, 在最重要的期末考试面前皆是泡影, 很少有人提及。 周远书的期末考试超常发挥,第一次进入年级前一百五十名, 顾婉高兴得不知道该怎么夸才好,他把功劳全往岳行身上推:“都是行哥天天教我的。” 顾婉更高兴了:“我也是想不到,小行这孩子是真的面冷心热,跟你关系好到这种地步,连出去比赛时都要打电话教你。”她怜爱地看着儿子,“不过我们月亮这么乖,谁不喜欢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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