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迎接他的却不是冷硬的地面,而是一个带着凉意的怀抱。 迟来一步的狴犴将人接住,手掌抹过他身上的火焰,神情比六月的暴雨天还要阴沉三分。 没等到陈画的回信,打电话又没人接,他担心陈画出了事没匆匆赶到他家,却发现陈画家空空如也。 陈画和印玄都不在。 白天他和陈画谈事时印玄还在他家住着,这个时间点,两人却都不在家,显然是出了事。他四处找寻,又给应峤和泰逢传了讯息,之后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找到了人。 只是他才赶到,就看见陈画身上燃着火焰,自半空落下。 他及时将人接住,看见他虚弱凄惨的模样,只觉得一股火自心头烧起。他的眼睛不受控制地化为冰冷的银灰竖瞳,小心让陈画靠墙坐下,渡过温和的灵力护住他的命脉。 “不用管我,先去看看印玄死了没。”陈画仰着脖颈,艰涩地喘了一口气,催促他去看看印玄死透没有。 狴犴闻言只得收了手,起身朝另一边的印玄走去。 印玄肢体扭曲地倒在地上,胸口腹部都被穿了大洞,却还吊着一口气没死透。大约是没想到狴犴这时候会赶过来,他嗬嗬喘了一口气,极力扭头去看陈画。 他用印玄的声音示弱道:“师弟,这是我们俩的恩怨,就是要杀,也得你亲手杀了我。让个外人插手算怎么回事?” 陈画啐了他一口,因为狴犴给他灭了身上的异火,缓过来后气息也绵长许多,骂起人来声量都大了:“你当我傻逼么?放着队友不用,还亲自来动手杀你?长得丑,想得到是挺美。” 骂完又喘了两口气,朝狴犴道:“别听他废话,赶紧杀了他。” 狴犴原本见印玄示弱,还担心陈画心软,眼下见他对印玄没有点心软,当下眼神便闪了闪,弯腰掐着印玄的脖子将他提起来,自虚空中抽出一把黑色长剑,刺透他眉心,将他钉在了墙上。 印玄本就是吊着一口气,眼下眉心被狴犴长剑刺透,身体一阵抽搐,便彻底没了气息。 狴犴冷漠地看他一眼,给应峤发了消息让他来清理战场后,便折返回去抱陈画。 陈画靠墙坐着,除了能出声以外,手指头都动弹不了,身上的骨头更是断的零零碎碎,被火烧过的骨头又不复之前洁白,黑一块黄一块,狼狈至极。要不是狴犴到的及时,他现在估计就真成了一具骨头架子。 狴犴看着他凄惨的模样,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又忍住了。 最后只沉着脸将人打横抱起来,道:“我先带你回去疗伤,应峤马上就来。” 陈画第一次被人这么抱着,本来心里十分别扭。更绝的是,他无意发现了狴犴眼睛里自己的倒影,就破破烂烂一具骷髅,又丑又惨。 他面无表情地想,这回真是脸都丢干净了。 不过转念想想保住了的大额存单和房产证,他又多少欣慰了一点,轻咳一声,对狴犴道:“把我的皮也带上。” 他的皮很贵的,修修补补还能用,不能浪费。 狴犴脚步一顿,眼睛怪异地看了他一眼,将扔在一旁的画皮收起来,走了几步,又忍不住道:“皮囊皆是虚幻,你不必这么在意。” 命都差点没了,竟然还惦记着自己的皮。 要不是看在他太过虚弱的份上,狴犴肯定得好好跟他说道说道。 陈画闻言撇嘴,心想皮囊皆虚幻,也不知道是谁每天打扮的花枝招展,跟开屏的孔雀一样。 而且我惦记的那是皮吗? 明明是买皮的钱! 不过他也就是心里逼逼一下,毕竟狴犴现在是他的救命恩人,总不能太过翻脸无情。 狴犴带着陈画直接去了妖管局。 姜婪他们此时也都收到了消息,应峤和泰逢带人去清理印玄的尸身兼打扫战场。而姜婪则带着弟弟们开车去了局里。 局里已经有擅疗伤的工作人员准备了修养的地方和治疗灵药,狴犴一刻不停带着陈画赶回来,将人送进提前备好的疗伤室后,就虎视眈眈地守在一边。 给陈画治疗工作人员被他冰冷的竖瞳盯着,只觉得头皮发麻。 但狴犴的脸色太难看,他也不敢请人出去,只能顶着如芒刺在背的目光给陈画清理伤口。陈画不同于寻常妖族,他没有皮肉伤,伤势都在骨头和魂魄上。 将折断无法接上的断骨处理干净,工作人员才拿出灵药准备给伤处上药。 “等等。”冷不防身后的狴犴忽然出声,拧眉不满道:“这个不行,还有没有更好的?” 工作人员战战兢兢觑着他难看的脸色,还有点委屈:“这已经是局里品质最好的灵药了,能让断骨再生,就是休养时间会长一些。” 狴犴蹙眉盯着他,拿出手机打电话:“你先把其他伤势处理好,我让人送药过来。” 说着便给贵叔打了电话,报了几样灵药名字后,让他立刻把疗伤的灵药都送来江城。 龙宫珍藏的灵药数量庞大,甚至还有不少滋养魂魄的名贵珍品,工作人员听见他一连串报的那些灵药名,顿时就有点讪讪:“那我先处理其他的伤势。” 心里则暗暗想道,龙宫果然财大气粗,慕了。 作者有话要说: 陈画:有钱真好。 狴犴:做我男朋友,我的钱都给你。
第165章 狴犴打电话的时候, 陈画也听见了。 工作人员的柠檬是藏在心里,他就直接多了,全都表现在脸上了。 反正之前该丢的脸都丢了,这会儿他也没有偶像包袱, 就很肉痛地提议说:“这点伤势就不必动用龙宫的灵丹妙药了, 局里的灵药够用了。” 也不是不想用高级货,主要是太贵, 怕卖了他也还不起。 这么说的时候陈画心里还有一点点柠檬:龙宫可真有钱啊。 不像他辛辛苦苦这些年, 才攒下了薄薄一点家底。 被狴犴一比, 顿时就成了渣渣。 果然投胎是门技术活儿。 “贵叔已经在路上了。”狴犴只以为他是不好意思, 道:“反正堆在库房里也是吃灰, 给你用了它们才算是有点用处。” 狴犴也不算说假话, 毕竟龙子们一般都是打人的那一方,只有被打的才需要灵药治疗。 这些年成堆的灵药堆在库房里, 就是落灰。 不如拿来讨心上人欢心。 狴犴的算盘打得很精, 这种时候不献殷勤, 什么时候献? 只可惜陈画的心思全都被很贵的灵药吸引了, 他算了算狴犴说的那些灵药用在身上得欠多少人情债, 顿时就有点自闭。 拿人手短吃人嘴短, 以后再见面都不好意思骂狴犴傻逼了。 他自暴自弃地闭上眼,试图逃避现实。 工作人员给陈画处理完伤势后,便只等灵药送来了。他看了看屁股都不挪一下的狴犴, 隐约觉得空气有点逼窒,借口不打扰陈画休息, 很卑微的出去候着。 房间里一时就只剩下陈画两个人。 陈画的伤势不轻,虽然他没嚷嚷出来,但其实还是疼得厉害。浑身上下火烧火燎地疼, 身上更是提不起半分力气,虚弱地躺在床上,连入定都做不到。 这种感觉很糟糕。 他闭了会儿眼睛,又有些烦躁地睁开,瞪着头顶白色的天花板。 干巴巴过了好一会儿,见狴犴沉默着不说话,他就开始没话找话,试图转移一下注意力:“你怎么知道我和印玄在那儿的?” 他和印玄对峙,并没有时间分身通知其他人。加上印玄又在四周设了禁制,两人打斗的动静虽大,但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有人发现他们。 所以他早就做好了妖管局来人给他收尸的觉悟。 却没想到狴犴竟然会来的这么及时,救了他一命。 “你十分钟没回我消息。” 狴犴蹙着两条如刀削的墨眉:“打电话也没接,我不放心,就开车去了你家,结果发现你和印玄都不在,就怀疑可能出了事。” 陈画:??? 这怎么算的?盯着时间数吗? 倒也不必算得那么精准吧? 而且普通朋友会这么准确计时等对方回消息吗? 普通朋友会深更半夜没等到对方回消息接电话,就开车去对房家找人吗? 他拿眼睛一下下瞥着狴犴,心里咚咚咚开始打鼓,又想起应峤之前说狴犴暗恋自己的事。 虽然当时他问狴犴,狴犴否认了。 但是现在……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 陈画心里疯狂刷问号,神色顿时有点不自在起来。 他轻咳一声,干巴巴道:“哦,我当是追着印玄出去了,手机调了静音,可能没听见。” 狴犴:“嗯。” “……” 这陈画就没法接了,他闭上了嘴,房间里又沉默下来,感觉气氛有点尴尬。 他有点焦灼。 好在焦灼感没持续多久,姜婪就带着小崽子们进来了。 陈画如同看到了救星,憋不住地开始叭叭叭跟他说话:“这么晚了,你们怎么也来了?” 他心里有点感慨,看看。都是上古大妖,都是有钱有势有背景,怎么人家饕餮就这么会做人呢? 男朋友的下属受了伤,都知道连夜来看望。 应峤这个狗币也不知道学着点,净不干人事了。 姜婪瞥一眼边上坐着的狴犴,心想未来嫂子的受了伤,当然得来看看。 不过他也就在心里想想,仔细询问了一番后,得知四哥已经让贵叔送灵药过来了,顿时就松了一口气。 心想四哥还是可以抢救一下的! 姜婪看望过后,本来就准备先出去,把空间留个他们两人,谁知道陈画今天的话格外多,一直拉着他说个不停。 他只得在边上坐下,陪着四嫂唠嗑。 陈画又问起应峤那边的情况。 姜婪说应峤那边已经收了尾,正带人将印玄的尸体送回局里,大概再过半小时就能到。 陈画闻言还是有点不放心。印玄歪门邪道的手段实在太多,令人防不胜防,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有种不安心的感觉:“人真的死透了?” 姜婪道:“应峤说确定已经死了,四哥的剑穿透他的眉心,断了他最后一点生机,尸体也没有伪造的痕迹。就是印玄本人没错。” 陈画叹出一口气:“当初是我亲手了结的元黎,连尸体都烧成了一捧灰,但他还是回来了。但愿这次他能死得干净点。” 他是实在不想再看到印玄那张脸。 多看一眼就觉得自己傻逼+1 烦人。 “你跟印玄到底是怎么回事?”狴犴闻言问道。 陈画这才反应过来印玄的事其他人还不知道,便给他们又讲了一遍。 “我到现在也没想明白他是怎么做到同时把自己分成不同的两个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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