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警一听,这又是大师又是举报封建迷信,说不定是什么邪教组织在背后蛊惑人心。见赵群芳还在装疯卖傻,当下便起身公事公办道:“我们会先去核实电话和饰品店的事情,确认清楚后会再来拜访,希望届时你能配合警方如实说明情况。” 说罢便告辞离开。 姜婪和薛蒙落后一步,赵群芳一边骂一边恶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毫不客气地将他们赶了出去。 等人一走,她就瘫坐在地上,手脚哆嗦了半天,才勉强爬起来做到沙发上。刚一坐下,旁边手机就响起来,她猛地一颤,目光惊恐地盯着来电——通话界面上不是正常的手机号码,而是四个四。 赵群芳牙齿磨得咯吱咯吱响,半晌终于鼓起勇气,伸手挂断了电话。 但很快电话又响起来,她惊恐地瞪着眼睛,再次挂断,接连三次之后,来电终于停了,接着却叮咚一声,进来一条短信。 [今晚十一点半,到铁桥湾来。] * 从赵群芳家出来,两个民警要了街道办地址,便直接去调取通话记录。而姜婪和薛蒙还要继续采集信息,便留下继续工作。 两人连轴转忙碌到下午四点半,开车回了单位,正好打卡下班。 姜婪将桌面收拾好,让狻猊跳进包里,准备先去市人民医院看望姚大爷。薛蒙正好跟他顺一段路。两人坐在公交后排,他似乎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凑近了压低声音问道:“死的那几个人,不会是因为在梦里向那个神像许愿了吧?” 这件事他在心里琢磨了一路,如果说早上和姜婪那一番话,他对鬼神之事还有些半信半疑,今天在赵群芳家里听到的话,就让他把那一半疑惑也坐实了。 或许梦是真的,岁神也是真的。 这世上,当真有藏在暗夜里的妖魔鬼怪。 鸡皮疙瘩从背上爬到脸上,即使坐在拥挤闷热的公交车上,薛蒙都觉得浑身冒凉气儿。 姜婪瞥他一眼,看出了他小心藏在眼底的忐忑和恐惧。 毕竟现在是科学社会,普通人对鬼神之说都抱着怀疑的态度,骤然接触到这类事情,难免会感到恐惧不安。薛蒙已经算是普通人里心比较大的了,难为他竟然能憋到现在才开口问。 “他们到底是因为什么而死其实并不重要,”姜婪缓声道:“有句话叫‘性格决定命运’,心术不正的人,就算没有神像,可能也会因为别的原因而死。” 他这话就是变相地承认了薛蒙的猜测。 薛蒙一边内心卧槽,一边又觉得,姜婪这么一说,背后的凉气儿好像没那么足了。 说到底,不管这世上有没有妖魔鬼怪,有一句话一定是没错的:不作就不会死。 “你说的对。” 他两眼放光地看着姜婪,也不知道自己脑补了些什么。看那表情,要不是在公交上,大概恨不得给姜婪递茶捶肩抱大腿了。 此时姜婪在他眼里,那就是佛门扫地僧,深藏不露的大佬。 薛蒙用力抓住姜婪的手,声情并茂道:“爸爸,以后我就是你亲儿子。苟富贵,勿相忘。” 姜婪哭笑不得,拍掉他的爪子,满脸冷漠道:“滚,我没你这么丑的儿子。” …… 市人民医院比较近,姜婪先下了车。 姚大爷已经住了三天院,姜婪上班后,都是姚小黑跑前跑后地在照顾。姜婪担心他刚接触人类社会,会闹出乱子,今天一得空就赶紧去医院看看。 他买了果篮,找到姚大爷的病房时,发现姚大爷正拿着一本课本在教姚小黑认字,爷孙俩其乐融融。 姚小黑虽然化了形,但没正经上过学,认字都是半蒙半猜。姚大爷退休前是中学教师,一眼就看出来这小伙子是个文盲,便叫他回家拿了课本,一个字一个字教他认。 看见姜婪过来,姚大爷还嘟嘟囔囔地抱怨:“姜婪啊,你跟我说说小黑这到底是什么情况?这么大个小伙子,竟然是个文盲!我一问他受没受过九年义务教育,他就跟我装哑巴。” 小黑眨巴眨巴眼睛,求助地看向姜婪。 姜婪笑呵呵给他打掩护:“他是个孤儿,老家在很偏远的穷山沟里,小学都没上过,很小就出来打工了。” 小黑连忙点头:“嗯嗯。” 姚大爷一听,抱怨就化成了心疼,连忙道:“哎呀没事,大爷从头教你啊。” 小黑闻言咧嘴笑起来,倒真有几分像偏远山沟里出来的小傻子。 姜婪在病房里坐了一会儿,又问起了小黑日后打算,得知他准备等姚大爷出院后便去找份工作。他瞧着傻里傻气的,倒是很会盘算:“大爷教我认字,等我学会了,就去送外卖。” 他没学历没工作经验,算一算确实只有送外卖好上手又相对自由,养活自己不成问题,还可以方便照应姚大爷。 “那我给你赞助一辆电动车。”姜婪大方道。 小黑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姚大爷说先借我钱买电动车和手机,等赚钱了再还给他。” 姜婪见状也没跟姚大爷争,又陪着他们说了会儿话,才告辞回家。 回家路上顺便打包了晚饭回去。 晚饭是楼下新开张的猪脚饭,猪脚咸香酥软,姜婪吃着吃着,就想起跑了的太岁来。 这点食物对他来说只能算是享受美食,真要正经吃饱肚子,还是只有太岁最顶饱。 姜婪不由在心里打起小算盘来。 虽然应峤的老板已经在跟进这桩案子,但自己手上也有很多线索,而且他还发现了赵群芳这条线,也许可以顺藤摸瓜把太岁揪出来……只要他动作够快,就没人知道是他把太岁吃了。 大不了这回不养着吃了,一次性吃个饱,然后给应峤的老板留点残渣交差就好了。 姜婪越琢磨越觉得可行,吃完晚饭,又给狻猊准备了水果和小零食之后,便去了赵群芳的住处。 他是来碰一碰运气的,看赵群芳白天的表现,如果她真跟太岁有关系,说不定会去找它求助。 他在小区外的花坛坐着,借着花草遮掩,一直盯着赵群芳的窗户。 大概晚上十点半的时候,窗户的灯一灭,没一会儿,就见赵群芳垂着头往大门口走来。 姜婪精神一振,悄悄跟在了她身后。 *** 函阳大道,一辆骚包的黄色法拉利停在路边。 驾驶座上的年轻男人手里托着个罗盘,嘴里骂骂咧咧:“那帮牛鼻子搞出来的玩意儿果真不靠谱,这转来转去的,要往哪儿开?” 他们这趟出来是为了逮太岁的, 那株太岁也不知道活了多少年了,狡诈多端不说,还有太岁一族得天独厚的气运庇护着,寻常办法根本找不到它。为了追寻太岁行踪,陈画这回特意跟隔壁特管局的道士借了寻人罗盘,又去找泰逢借了几根毛加持,提高找到太岁的几率。 哪知道一开始还好,车开到半路这罗盘就失灵了,指针开始瞎瘠薄乱转,陈画气得想打人。 应峤坐在后座,手指在车窗上轻轻敲击,闭眸沉思片刻,道:“往前开,直接去铁桥湾。” 陈画立刻嫌弃地将罗盘扔到一边,抱怨道:“你早说啊,我白跟这破罗盘较了半天劲儿。” 他一踩油门,风驰电掣地往铁桥湾开去。 * 铁桥湾名为湾,其实是个烂尾楼。原本是某个地产公司开发的商用写字楼,但开工之后工地接二连三出事,紧接着地产公司又破产,之后几经转手,最终都没有顺利完工,就剩了半截子扔在这里。因为开发商一开始宣传是叫铁桥大厦,加上这块地势又低,一下雨就大面积积水。久而久之的,这一片就叫做铁桥湾了。 铁桥湾这一片还有不少老式筒子楼,原本的住户都搬去了别处,剩下还没拆迁的筒子楼孤零零地矗立着。晚上的时候,一扇扇漆黑的窗户就像一张张大张的嘴巴,谁也不知道这些黑暗之中隐藏了多少魑魅魍魉。 姜婪不远不近地跟在赵群芳身后,就看见她走到筒子楼前,惶然地四处张望一圈,面色恐惧地跪倒在地上:“大人,我来了。求求您放过我吧,我把钱都还给你,我不要了……” 她凄惶的哀求在空旷的夜空中回响,前方黑漆漆的筒子楼中阴影涌动,良久,才见一个白胖的男人从黑暗中走出来,正是饰品店的店主人。 姜婪屏息凝神,隐在阴影之中,目光灼灼地看着它。 它看起来比之前胖了许多,整个身体像个装满了水的人形气球,鼓囊囊,软绵绵。走路时身上的肉都在微微晃动。它缓缓走到赵群芳面前,身体拉长,扭出个怪异的弧度,弯腰凝视着她:“你的愿望实现了,该付出代价了。” 赵群芳盯着他骤然拉长变细的身体,惊恐地睁大了眼,却恐惧到叫不出声来。 太岁朝她露出个笑,手臂拉长,反手伸到背后,像脱衣服一样,从后往前将身上的人皮扒下来,露出红白夹杂、没有五官的真身:“这具身体已经不能用了,我需要你的身体。” 赵群芳看着面前的人形怪物,瞳孔剧烈颤动,随后白眼一翻,终于惊吓过度晕了过去。 躲在远处的姜婪看到这一幕,同样震惊到失声。 他看着红白夹杂好似人形五花肉的太岁,气得直咬手指——被血气和怨气污染的太岁肉,已经不新鲜了。 即使隔着老远,姜婪也闻到了它身上腐败的臭味。 作者有话要说: 老实婪:口粮过期了,嘤QAQ 太岁:???nmd
第12章 这株太岁后来也不知道吃了多少人,吸收了多少血气和怨气,才把自己从天地钟爱的灵物弄成这副邪物模样。 饕餮虽然无所不吃,但在有选择的情况下,姜婪还是很嫌弃这样的食物的。 难吃不说,可能还会闹肚子。 他纠结地啃了一会儿手指,眼看着太岁已经开始从赵群芳大张的嘴巴往里钻了,终于还是出了手——先把它揍趴下了,再考虑吃不吃的问题好了。 他一动,太岁就察觉了。长年累月地东躲西藏,太岁十分警惕,它猛地直起身来,两只手将晕厥的赵群芳拉起来绑在背后,又从肋下伸出两根触手,做出防备的姿势,没有五官的头部戒备地凝着从阴影中走出来的人。 待看清楚是谁时,它浑身的肉神经质地抖了抖,声音尖锐刺耳,带着咬牙切齿又胆寒的意味:“饕餮?!” 被饕餮关起来当做食物的那段日子,是它开了灵智以来最为恐惧狼狈的日子。从饕餮的巢穴逃出来之后,它对强大的力量更加渴望,杀人时也更加谨慎起来。 但它始终忘不了那种深入骨髓的无力和恐惧。 昨晚在梦中被饕餮吃掉一个元神分身,它就萌生了退意,准备换一副皮囊后便离开江城。 但没想到,它躲到这里,饕餮还是找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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