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天亮的时候,林岁辞身上的温度才慢慢退了下来,还发着低烧,不过总算没什么大碍了。 三更半夜,保镖自然不敢打扰裴爷休息,第二天上午才打电话把这事儿告诉了裴川。 裴川工作繁忙,腾不出空去医院。 既然林岁辞已经退烧了,他并没有太担心,只是跟保镖嘱咐了两句便挂了电话,继续开会。 中午,他又收到了保镖的电话,林岁辞已经醒了。 — 林岁辞浑浑噩噩地做了很多梦。 他梦见小时候和他母亲林玥住在廉价的出租屋里。 林玥一直都不喜欢他,看他的眼神有时候像是在看仇人,有时候喝醉了之后还会打他骂他,在梦里他能听见自己撕心裂肺的哭声。 后来他被林玥送进了江家,江家的别墅很大,很漂亮,像童话里王子住的城堡,跟他之前住的只有二三十平米的出租屋简直天壤之别。 可惜他不是王子,江乐才是。 他梦见那时候只有八岁的他天真地喊江鸿宇爸爸。 英俊儒雅的男人上一秒还在对他的小儿子江乐笑得温柔,下一秒便收敛了笑容,看他的眼神仿佛在看什么避之不及的脏东西。 “别这样叫,我不是你爸爸。”男人说完之后便不再看他一眼,转头吩咐旁边的佣人,“别让他出现在夫人和两位少爷面前。” “乐乐,爸爸带你去别的地方玩。” 穿着打扮像个小王子似的江乐被江鸿宇牵着,回头冲他顽皮地做鬼脸,无声地做了一个口型: “小野种。” …… 他站在门外,通过敞开的门缝,看见里面的林玥手里拿着周文倩的照片。 她拿着剪刀,用力地把照片剪成一块一块的小碎片,女人的容貌不再年轻,经过岁月洗礼,沧桑的脸上挂着病态狰狞的笑。 令人毛骨悚然。 “周文倩,江鸿宇喜欢你又能怎样,谁能知道你疼爱了十几年的小儿子不是你亲生的呢。” “亲生儿子就在你身边,你却不知道,谁能知道那个在江家被你们厌恶,被你们唾弃的野种,才是江家真正的小少爷。” “等你知道真相的时候会怎样呢哈哈哈……” 林岁辞看见那时候站在门外的自己身体止不住地颤抖着,如遭雷劈,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才没有发出声音来。 …… “林岁辞,你在外面想怎么玩都可以,但你千不该万不该把主意打到乐乐头上。” “幸亏他没什么事,否则我们不会放过你。” “以后江家你也不用回了。”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林岁辞拼命想解释,喉咙就像被棉花堵住了一样,发不出任何声音来。 安静的病房里,躺在病床上的青年紧闭着眼睛,纤长的眼睫如暴风中迷失方向的蝶,止不住地颤抖着。 片刻后,他猛地睁开了眼睛,那双湿润泛红的眸子还带着未褪去的惊恐无措和绝望。?
第10章 他在害怕 林岁辞撑着床铺,本想借力坐起来,却碰到了手上的伤口。 他苍白的眉眼微微蹙了蹙,艰难地坐了起来。 头晕,浑身都没什么力气,身上传来密密麻麻的疼痛。 眼里的惊恐和绝望被茫然和麻木隐藏在了深处,他的手指紧紧攥着被子,茫然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突然,外面进来了两个人,穿着黑色的西装,身材魁梧,长相看起来实在不好惹。 这两人便是守在外面的保镖,他们听见了动静。 青年那双潋滟湿润的眸子又再一次被惊恐占据,他下意识往角落地蜷了蜷,像个受惊的刺猬。 保镖长得不好惹,再加上魁梧强壮,看起来就不像好人。 林岁辞想到了那两个绑匪,身体止不住地颤抖着。 两个保镖面面相觑,穷凶极恶的歹徒他们尚能应付得过来,但眼前这个看起来身板瘦弱又楚楚可怜的脆弱小美人,他们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两人互相推搡着,其中一个剃着板寸的保镖上前两步,脸上努力挤出一抹笑,轻声轻气道:“别害怕,我们不是坏人。” 另外一个皮肤黝黑的保镖也和善地笑着,随声附和:“对对对,我们是好人,你放心。” 然而他们忘记了,坏人一般都是这么说的。 林岁辞抬眸看了他们一眼,被两人脸上的笑容吓得不轻,再次往角落里缩了缩。 两个保镖沉默片刻,最终认命地退了回去。 “你去喊医生,我通知裴爷。” — 裴川挂了电话,询问在旁的李特助:“接下来还有什么行程?” “您中午跟XX公司的赵总有个饭局,下午两点半有个会议。” “饭局先取消,或者往后推。”裴川淡声道。 就算取消了饭局,那位赵总也不敢有什么意见,李特助就更加没有异议了,他刚才也听到了那通电话的内容,知道医院的那位疑似江家私生子的男孩儿醒过来了。 裴爷就是为了他才取消了饭局,李特助更加好奇他们之间的关系了。 “裴爷,接下来要去医院吗?” 裴川点了点头。 另一边的病房里,穿着一身白大褂,眉目温和的中年医生正在给林岁辞做检查。 林岁辞看起来虽然还是很不安,但没有害怕得往角落里缩。 外面的两个保镖面面相觑,脸色分外复杂,果然是因为他们长得太吓人了。 “您还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 因为裴川的缘故,医生对这位看起来年纪不大的漂亮男孩儿格外客气。 “您还没有退烧,头疼不疼?” “或者受伤的地方疼吗?” “没事的,您尽管说出来。” 无论医生怎么询问,青年都没有开口说话,苍白精致的眉眼安静温顺地低垂着,以至于看不清眼里空洞的情绪。 他不安地攥着床单,用力到指节泛白。 医生都要怀疑病人的喉咙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可检查结果没有异常。 应该是受到了刺激,才导致他现在情绪不稳定,不想说话。 就他身上那些伤,之前肯定遭受了别人的毒打,或者是折磨。 “没事的,孩子。”医生换了一种更平易近人的语气,柔声道:“现在你已经安全了,不会再有人伤害你。” 他试探性地伸手,想拍拍病人的肩膀。 结果刚伸到一半,林岁辞就目露惊恐,下意识往旁边躲了躲。 医生立刻收回了手,轻声安抚他不稳定的情绪。 大概半个小时后,裴川出现在了病房门口,身边还跟着李特助。 李特助询问保镖:“里面那位情况怎么样了?” “医生已经检查过了,说是没什么大碍,就是受了点刺激,现在情绪不太稳定。” “嗯……还有点怕人。” 裴川没说什么,径自迈开脚步往里面走去,一眼就看到了病床上的人。 林岁辞坐在病床的角落里,双手抱着膝盖,瘦削的下巴搭在膝盖上,眉眼低垂着。 他单薄的身板几乎蜷缩成了一团,看起来小小的,周身笼罩着低沉的气息,似乎格外孤独无助。 在听到脚步声之后,他撩起眼皮往门口的方向扫了一眼。 进来的是一个穿着灰色衬衫和黑色西装裤的男人,与刚才那两个保镖不同。 男人有一张很出众的脸,剑眉星目,鼻梁挺直,脸部线条分外优越,脸上没什么表情,五官俊美中带着几分攻击性。 他的身材高挑挺拔,昂贵简单的衣服款式穿在他身上就像杂志上的模特一般,从骨子里散发着一种不容侵犯的矜贵冷漠气息。 眼前的男人虽然长得好看,但冷峻的五官看起来更加不好惹,比刚才那两个保镖看起来更加让人心生畏惧。 林岁辞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原本没什么情绪的小脸上此时溢出了几分不安。 他在害怕? 裴川意识到了这一点。?
第11章 疼么 裴川的脚步顿了顿,面上没有什么情绪变化,若无其事地走到了病床边。 男人身形高大挺拔,在病床上投下一抹阴影。 林岁辞抱着膝盖,又抬起眼眸,惴惴不安地看了一眼床边站着的男人,措不及防对上了那双凌厉深邃的眼眸,如同千尺的深潭,看不出喜怒。 他纤瘦单薄的身体下意识瑟缩了一下。 裴川将林岁辞的一切反应都看在眼里。 他随意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 刚抬起手来,林岁辞便偏过了脑袋,往后躲了躲,低垂浓密的眼睫不安地微微颤抖着,遮挡住了眼里的情绪。 男人修长好看的手在半空中稍稍一顿,便若无其事地收了回去。 他看着青年裹着纱布的双手,一截手腕露了出来,白皙莹润的皮肤上缀着青紫的淤痕,腕骨分明,看着没多少肉,很纤细。 还有脸颊上至今没有消肿的巴掌印,看着非常碍眼。 “疼么?”裴川突然开口。 他的嗓音非常有磁性,低沉且醇厚,也许是为了不吓着林岁辞,他刻意放缓了语气,少了几分冷漠疏离。 林岁辞的眼皮动了动,但仍然抱着膝盖,低着头,没有说话。 白皙纤细的后颈暴露在裴川的视线里,脆弱得仿佛一折就断。 裴川抿了抿唇,薄唇翕动,又再次放缓了语气:“别怕,我不是坏人。” 此时,站在门外的两个保镖面面相觑,这话怎么听着有些耳熟? 不说还好,听了这话之后,林岁辞再次瑟缩了一下,根本就不敢抬头去看裴川。 看着他这反应,裴川微不可见地蹙了蹙眉,似是不悦。 “那个裴爷,他刚醒过来,可能情绪不太稳定。”说话的是站在后面的李特助。 “我能跟他说两句话吗?” 裴川意识到林岁辞似乎有些怕他,或者是怕任何陌生人,刚才保镖也说了。 他扫了李特助一眼,点了点头。 李特助上前,冲林岁辞笑了笑,“昨晚你在雨中晕倒了,是我们老板救了你,亲自把你送进医院的。” “我们对你并没有恶意,所以别怕好吗?” 李特助的嗓音清朗温和,甚至还有几分温柔,让人不免多了几分亲切感。 片刻之后,林岁辞抬眸看了他一眼。 李特助的长相斯文周正,鼻梁上还带着一副细边金属框眼镜,无端添了几分书卷气,笑容温和又亲切,像邻家哥哥一般。 总而言之,比刚才那两个体格健壮的保镖,还有周身散发着冷漠气息的裴川亲切很多。 林岁辞抿着唇,仍旧不说话,但也没有像看见裴川一样表现出害怕。 李特助看到了希望,继续开口:“你渴吗?想不想喝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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