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呀,还愣着干什么?” 秦谨之被温霁一把拿过来,他特地揣了一个小凳子,让秦谨之坐在上面,不过这凳子实在太小,和秦谨之高大的身躯以及气质不相匹配。 “这伤口,让你去医院,你不去。”温霁念叨着,手指将保鲜膜的一角撕开,扯出一大截白色薄膜紧紧按实在秦谨之伤口的一边上,“这地方,不能沾水的,不然第二天会发炎感染的,你有没有一点常识啊?” 他指腹带有的温度在秦谨之伤口周边的肌肤轻轻按着,嘴上不停说着话。 “这地方,不能一下子就进去的,不然会裂开的,你到底有没有一点常识啊?” 似曾相识的声音将时空滑破一道口子,在本该遗忘的角落里悄然起舞,闷声不响地透进耳廓里,传进视网膜里,输送到神经反射弧里。 秦谨之陡然僵硬住,数千万的画面如同一张完整的镜面陡然碎裂迸开,似蝶翩翩飞舞。 奇怪的情绪再次涌了上来,秦谨之将温霁的正在跟自己缠住伤口的手一把攥住,温霁皱眉,“怎么了?” 秦谨之一阵发昏,想说没什么,刚刚被温霁碰触的肌肤开始泛着酥麻,跟人挠痒痒似的,从来源处渐渐传进四肢百骸。 秦谨之闭了闭眼:“没什么。” 温霁的声音在宽敞的浴室内骤然炸了起来,声调拔高,隐约藏着一丝诧异、震惊、不可思议,“你还说没什么?” 温霁半蹲下身来,手掌碰了一下秦谨之蓬勃显得格外生机的地方,笑脸吟吟:“你就承认吧。” “你对我,有那么点歪心思。”
第15章 温霁脸上装得极其淡定,可禁不住眼底闪过的一丝笑,竭力将自己的声线稳下来,表面正经道:“要不要、我帮你呀?” 他最后一个语气词微微上扬,宛若少年还没变声时才有的声线,暖呼呼的。 秦谨之听见后脸瞬间黑了,木着脸起身、开门、将温霁一同扔了出去,温霁背靠在闷声,本来是努力憋着笑,渐渐地忍不住似的笑得乐不开怀。 他晚上心情颇好,早早睡了觉,第二天起来时精神抖擞,即便没看见秦谨之的影子嘴角也忍不住翘起来。 温霁看到桌上留着的一份早餐,拿去微波炉叮了一下,在室内各个地方都找不到秦谨之,估计是在躲他。 温霁拿出热好的小粥,吃了一口切好撒了黑胡椒的香肠,嚼了几口,电话响了。 “喂,哥。”温霁软着声说。 “几点钟过来?” 温霁将口里的食物咽下,放下雕着小花的精致铁匙,“跟往常一样早点吧。”他嘴里抱怨一句,“今天又跟以前一样,坏天气。” 温绍裴缓声安慰他几句,“要不要我去接你?” 温霁还没有告诉自己跟秦谨之同居的事情,甚至连谈恋爱的事情也没敢说,听见温绍裴这样问他,莫名产生一点心虚,连忙说道:“不用了,到时候在老宅集合吧。” 温绍裴笑着说了声好。 上午十点,温霁开车往温绍裴住的老宅驶去,刚出门还不到一会儿天空便开始变色,铅灰色的厚重乌云叠叠逼近,日光被遮住了大半,天色瞬间昏暗下来,看起来一副即将要下雨的样子。 一路上温霁心情不上不下,到达老宅时车窗外已经淅淅沥沥飘起了小雨,降在脸上凉丝丝的,不太舒服。 家里的常年工作的保姆见温霁淋着小雨,赶紧从房子内拿了把伞小跑出来,撑开顶在温霁头顶上。 “我哥呢?”温霁问道。 “坐在客厅里看书呢。” 温霁应了一声,觉得头顶上的伞实在是磨蹭人,他一路小跑往别墅门口奔去,保姆撑着伞在后面喊道:“还下着雨呢!” 温霁摆摆手:“没事。”说完直冲冲地往门内奔去。 一进门,温霁便看到温绍裴姿态优雅地坐在沙发上,手里正翻着一本杂志,讲历史古物的,温霁从来不太爱看这样,跟温绍裴向来是两个性子。 “哥——”他嗓门敞亮,急急搂住温绍裴,脑袋靠在他肩膀上撒娇。 温绍裴摸了摸他的脑袋,将手里的书放在一边,从自己兜里拿出一块先前出差拍卖下来的胸针,孔雀的形状,眼睛用耀眼的蓝宝石点缀,光线一照,蓝色宝石浑然一变晕出紫色的光线,很是漂亮。 温霁开心地接过,拿起来对着灯光看了好几眼,最后转手递给温绍裴:“哥,你帮我带。” 温绍裴将胸针别在他襟口,夸了一句:“很好看。” 两人在沙发上说了一会儿话,走时让保姆将要用上的东西全部放进后备箱,司机开车,两兄弟坐在后座上分享着近日发生的事情。 车一路往山上行驶,最后在墓园停了下来,温绍裴下车将车里的东西拿了出来,让司机在这里等着,最后一同和温霁去了墓园。 雨势不减,纷纷而下。 温绍裴撑着一把黑伞挡在温霁头顶,可能是知道温霁心情不佳,所以一路上没再主动找温霁讲话。 两人走到墓碑前,温绍裴将伞塞进温霁手心,将准备的花卉整齐地摆在碑前,白酒倒在地面汇成一道涓涓小流。 温绍裴对着墓碑说了几句话,最后看了一眼温霁,轻声说:“爸,这是小霁。” “他很乖,也很听话,长成了您希望成为的那种人。” 温霁嗯了一声,跟着哥哥喊了一句“爸。” 一刻钟后两人有序往山下走,此时起了风将树叶吹得沙沙作响,狂风呼啸,大雨和冷风往温霁身上招呼,温绍裴见状脱下身上披着的灰色风衣往温霁身上裹。 “哥,你自己穿上,不用管我。”温霁抹了把脸,浅茸的睫毛上也沾了点雨。 “不用管你?”温绍裴笑了一声,“说什么傻话呢,等会儿回家让人给你煮碗姜水喝,以免感冒了。” “好。” — 秦谨之坐在椅子上,脑海里情不自禁地重复昨晚的一幕,手里翻着的卷宗也没了耐心,他将文件往桌上一摔,闭了闭眼。 手机叮咚一声,温霁发来消息。 —今天下雨,我家阿姨熬了姜水,跟你带了一蛊回来。 秦谨之看完觉得手机烫手,跟昨晚的温水一样,他赶紧将手机扔到一边,不到几秒钟又重新捡起手机,将消息看了一遍。 因为换过手机的原因,聊天记录没有保存,以前秦谨之不关心和温霁的过往,所以一直没有通过网络手段恢复数据,这次却破天荒地感兴趣起来。 他从电脑上重新登录,忽地注意到给温霁的备注:怂怂 秦谨之点着鼠标的手微不可察地战了一下,拧着眉头专注地翻着聊天记录。 上面最近的一条是温霁发着的语音,但是由于时间问题已经播放不了,秦谨之再往上翻看到自己发的消息:我会早点回来,别担心。 仅凭字里行间,秦谨之都能感受到那个秦谨之是如何温柔噙着笑打出这样一行字的。 秦谨之足足看了一个小时,翻完聊天记录时他下意识打开电脑上的备忘录,他手机上的账号和电脑是连着的,会同步传过来。 之前他一直刻意去避免打开这个备忘录,是出于本能的反对、抵触。 秦谨之垂眸点开,里面首先弹出来一条通讯:您与怂怂的纪念日还有十五天。 — 温霁在老宅里吃完饭回家时已经很晚了,接近九点钟秦谨之还没回来,温霁心想就还躲着他呢,以前对他那么过分的事情都做了,他不过才反着来一回都纯情成这样,以后他还怎么好下手啊。 他将阿姨炖好的姜水放在桌上明显的位置,阳台上依旧刮着风,颗粒般的大雨往玻璃窗上砸,雨声哗啦并不反感。 温霁今天有点累,早早洗完澡便躲去侧卧睡觉了,然而总是睡不着,可能即便是在侧卧住了将近一个月也不太熟悉,总觉得室内气息陌生,令他很不安。 他有点想去秦谨之的房间睡觉,趁秦谨之还没回来,温霁将被子一掀起身往主卧走去。 摆放依旧熟悉,往日跟秦谨之在屋内温存的画面颓然让温霁眼睛一热,事情在逐渐往好的地方发展,温霁这样安慰自己。 他把自己直直摔在秦谨之的深蓝色大床上,整个身躯深陷柔软的丝绒被里,温霁用鼻尖蹭了几下,像是恶龙守着他珍贵唯一的宝藏一般紧紧拢着不放。 可不到一会儿他就清醒了,要是被秦谨之发现自己擅自睡在他床上,说不准又会对自己冷嘲热讽。 一想到这温霁匆忙爬起来,甚至为了不被他看穿将床单上的皱褶一一捋平,出门之前随手顺走了秦谨之的一件衬衫。 可能是求个心理安慰,伴着室外的雷风骤雨,偶尔随着闪电,夹杂着沙沙骤雨温霁竟在这种诡谲的声响下睡着了。 一个小时后,雷声轰鸣炸响,温霁的房门被人同时打开,秦谨之的面容在闪电之下被照个彻底,室内骤然亮如白昼。 秦谨之走进来,看着温霁惨白的嘴唇,浓密的睫毛似乎也因为睡不安稳而轻轻颤抖,状若羽翼。 他伸出手刮过温霁蹙起的眉心,只是一下就很快缩回来,秦谨之觉得自己很奇怪,他被一种别样的情绪掌控着,会滋生出明显不属于他的情绪。 秦谨之很抵触这种情绪。 就像是逃不开一样,按照被原定下来的路线走着,他一回家就被告知自己多了一个男朋友,还是他多年来的死对头,死对头还告诉他,他们两个很相爱。 他的一举一动看似按照自己的习惯,却不可控地因为那种悄无声息的感情而发生细微的偏颇。 秦谨之不再所想,终于迈开腿走出门。 雷声断断续续至半夜,一道强力的闪电划破漆黑的夜,温霁毫无预兆陡然睁开眼睛。 他浑身发着抖,一股快要反胃的错觉涌了上来,他反手撑在床上,一滴汗从饱满的额头顺着挺翘的鼻尖停驻,愈落愈降,最后洇进身上披着的一层毛绒薄毯上。 温霁手掌轻轻拍打着起伏不定的胸膛,一下又一下,似乎保留着幼时孩童时期的习惯,用这种幼稚的法子安慰自己。 他嘴唇干燥起皮,喉咙也干涸,温霁拿起床头柜上的凉水一饮而尽,待凉水润过喉咙才好上许多。 手里还紧紧攥着的衬衫产生了几道褶皱,温霁心不在焉地低头看了一眼,脸上还留着一层因为惊吓而产生的虚汗。 梦里。 他又梦见自己的母亲了,一个劲地责备他,说他是坏东西,是上天对她的惩罚。 温霁头痛地摸了一下被汗水浸湿的发丝,虚虚喘着气,再次躺下时无论如何也睡不安分。 屋外的雷雨天气并未有褪下的趋势,风声肃然,让温霁听得耳廓嘈杂,他长吁一口气起身悄无声息地来到秦谨之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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