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信说:“我借你抄。” 方雨踢了一脚凳子,说:“别说狗话,什么时候你能考上九十五再说吧。” 简平安收拾桌面的书,闻言把自己夹在书页里的六十二分化学卷子往书里面塞了塞。 钟信余光瞥着简平安,看见他坐姿挺拔,面上却不显喜怒,似乎周围一切都跟他无关,钟信一见他这种什么都不在乎的表情就觉得背后毛毛的,不受控制地想起在食堂听见的话,秋余声说简平安不吃饭就亲他,他说的那是什么话啊? 虽然听过好多人传秋余声和简平安关系不简单,他心里也潜移默化地觉得简平安和秋余声的确是那种关系,但是…… 他真的想不出简平安和人谈恋爱的样子啊! 秋余声说的话也怪极了,为什么像在哄几岁的小孩?用那种口吻对简平安说话,真的好怪啊! 他们是真正在谈恋爱吗? 只要一想到满脸淡然的简平安和人接吻的样子钟信就想握住简平安肩膀问问他,他反应这么慢,真的会明白这其中的含义吗?他该不会被人骗吧? 钟信越想越没谱,回想起以前看过的一些令人惋惜的社会新闻,有很多智力不太好的年轻人被人哄骗伤害后过得十分凄惨,在没听到这么露骨的话之前,钟信对简平安和秋余声的想象还停留在纯洁的友情或兄弟情上,大不了就是因为简平安体格小性格内向一些,像秋余声这种不用花太多力气补课写作业的聪明学霸,多的是时间陪简平安玩。 他不是排斥什么同性恋,只是今天听到秋余声说的那句话,无端就把简平安联想成被高智商男朋友耍的团团转的无辜高中生。他觉得简平安对什么事的反应都很慢,也不是完全没可能被骗,简平安又没什么朋友可以倾诉,以前的情况大家都有目共睹,也没见秋余声对他那个样子,为什么忽然就这么好了呢。 他今天下午纠结了一阵子,想到一些可怕的猜测时脑海中就会跳出另一道声音提醒他,万一不是呢?跟他有什么关系啊,简平安又不是他的朋友。可是即使他对自己强调再三,那是很优秀的秋余声,还是过不了心头那关,再怎么说,他和简平安半个朋友应该能算吧,思索再三,他决定和方雨商量一下。 无奈今天怎么也没在学校找到和方雨单独说话的机会,还被简平安警惕地看了几眼,钟信只能回家和方雨打视频电话时简单说了下自己的想法,却得到方雨和自己不同想法的回答。 “真的,”钟信怕她不相信自己,强调说:“我感觉秋余声那个语气,就像对小猫小狗说话一样。” “什么啊,”方雨斥道,“你不也说我有时候叫你好像在唤狗一样吗?” “那能一样吗?”钟信说,“那又不一样,我是你男朋友,你可以那么跟我说话。” 方雨说:“你看看时间行吗。十二点了,别乱吠。” 钟信别扭地撇了下嘴,又听见方雨说,“你别乱想了,我就感觉简平安很喜欢秋余声,他俩刚开始走到一起的时候我和简平安放学一起坐公交车,他一看见秋余声,魂都要跟着去了。 钟信半信半疑,“他不是一直都一副魂不附体的样子吗?” 方雨不喜欢听他这么说简平安,让他闭嘴,又补充说,“你没觉得简平安虽然笨笨的,不聪明,但是是另一种程度勇敢吗?他好会拒绝别人,谁真的惹他不高兴了,他马上当着人家的面就说出来,有一次升旗仪式胡岳站他旁边,说话声音大了点,他当着人家面就说胡岳声音吵到他耳朵了,还有上次换座位,菜菜想坐他个位置,问能不能借她坐一个星期,他立马就说不能。菜菜也没办法,他坐的哪个位置本来就是多出来的,也不在换位置的选项里面,后来不是周老师想给他换回去重新调他也不肯吗?反正就挺倔的,不像是那种被人欺负了不敢吭声的类型。” 钟信给她一说,突然间豁然开朗,细想还真是这样,他怎么就没想到。 “而且这也不好问啊,你想怎么跟简平安打听秋余声啊?照简平安的性格,说关你屁事都很有可能。” 方雨叹了口气,说,“怎么管啊,管不了的。” “好吧……” 钟信缓缓开口。 同一个夜晚,被盯了一下午的简平安洗完澡以后坐在床上,一边扣着睡衣扣子一边忍不住和秋余声说今天班里有个莫名其妙的男生,让自己交卷子,等他交的时候又被问去干什么,那个人还一直看他,欲言又止的。 “你说的是钟信吗?” 秋余声眼睁睁看着他从第二个扣子就扣错,到最后才发现,又全解了重新扣上。 “嗯是的,”简平安做事情慢,说话也慢,“我怀疑是不是中午在食堂吃了不好吃的鱼香茄子。” 秋余声问:“你怎么知道他吃了鱼香茄子?” 简平安面上有些小得意,为自己观察到旁人不容易观察到的地方,“他今天在食堂转过来跟我说话的时候我看见的,我打饭的时候就说那个茄子不新鲜,所以我没打。冬天不能吃茄子,反季的蔬菜身上有叛逆,吃了肯定不舒服。” 秋余声被他的联想逗得发笑,却说:“有可能吧,他还说了什么吗?” 简平安摇摇头,也终于扣好了扣子。 秋余声坐在床沿上撑着手臂倾身靠近他,用脸颊挨了一下简平安。 简平安以为他要亲过来的,不知怎么的,他已经做好了准备,没有秋余声的提前商量他也不那么紧张了,可秋余声没亲下来。 “他听到我今天说的话了,”秋余声说,“他大概担心你,所以才一直找机会,想问你。” “他想问我?问我什么。” 秋余声笑着说,“和我的关系啊。” 他的下巴搭在简平安的肩膀上,呼吸间有淡淡清香气息,秋余声闭着眼睛静静靠了一会儿,说:“他应该好怕你被骗。” 简平安想了想,抿唇道,“不会的,我去告诉他就好了。” 秋余声抬手捏了下他柔软的耳垂,说算了,无所谓。
第90章 教师黑板旁边有个饮水机,期末考试前班主任就在饮水机上方挂了一个高考倒计时的日历,简平安每次去接水都会抬头看一看,方便提醒自己。 今天他接完水以后忘记看了,走到一半又想起来,于是习惯性地只是转过头去看,结果撞到啦准备去接水的李冬明,被子里的开水撒了一点出来溅在手上。 “眼睛不用可以捐了。” 李冬明厌恶地拍拍自己的肩膀,索性连水也不接了,留下这句难听的话。 简平安没有理他,回到位置后把水杯拧好放进桌子里,低头看见手上烫过的地方红了,有点疼,他轻轻吹了一下,疼痛并没有缓解。 “唉,简平安,你怎么不会生气?” 钟信坐在方雨的位置上,看样子方雨下课后应该是和朋友一起出教室去了,他翻了翻方雨桌面上的东西,没听见简平安回答他,又恨铁不成钢一样说:“你这样不说话,他下次还嘴欠。” 简平安想起贺云帆以前给他讲过的睡前故事,反正嘴巴讨厌的人到哪里都不让人喜欢,他说不过李冬明,也不想跟他说话,便无所谓道:“那他嘴巴会长疮。” “你就信这个?” 钟信脸上震惊,觉得这话听起来有些离谱,转念一想是简平安说出来的,又发觉没什么,只要是他说就一点也不奇怪了。 “也不知道是你脾气好还是迟钝,他那天说的那么难听,还老是无缘无故骂你,刚刚明明就是他从马梓淇的座位上穿过来的,却把责任推到你身上,你就应该一保温杯打在他头上,让他下次学会不该说的话别说。” “不好吧,”,简平安说,“给他打伤了要犯法,我都要成年了,会坐牢的。” 钟信:…… 简平安的生命里没有出现过要伤害别人的想法,就算简云杰以前对他拳打脚踢,他也想的是他是一棵生命力顽强的树,根已经扎进地下三十米,不想死的时候一定死不了。 而且李冬明看起来胆子根本不大,钟信吼他两句他就不敢说话了,那天那么嘚瑟,后来看见钟信还不是绕道走。 钟信皱眉,说:“但是很多人可能就会因为你越忍让,他就越得寸进尺欺负你。” 简平安歪着头想,是的,他怎么会不知道这个道理。一开始他只是不习惯在很多人面前说话,因为简云杰喜怒无常的性格,生气会往他身上砸东西,有时候简平安只是叫他一声,他也会勃然大怒叫简平安闭嘴,他不知道自己那句话会惹的别人不高兴,紧张时还会口吃,幼儿园开始就有人笑他,到了小学,这种情况就更明显了。 他不活泼好动,也不会说很多话,经常灵魂出窍一样待着不动,大家跟他玩不在一起,还嘲笑他痴呆,每次都背不下来老师教的东西。 就这样,疏远变成排斥,同学都一个接一个不喜欢接近他,说他孤僻不懂事,身上有伤,是暴力儿童。 他从来没有因为别人的误会而生气,也不会因为同龄人的疏远而灰心丧气,只是觉得世界会因为安静而美好,他喜欢漫无目的地沉浸在自我世界中,没人理他也无所谓。 简平安用大拇指使劲揉了几下被烫的地方,奇怪这样居然反而不疼。 “你听说我,下次如果他再说什么,你就狠狠地回怼他,你怕什么!反正还有秋余声在,我有朋友说以前跟秋余声上过同一堂跆拳道课,你看他个子那么高,还是是学校篮球队,他一脚可以把李冬明揣到校门口。” 简平安被逗笑了,他笑的不夸张,还没什么声音,就是忽然做了个大表情让钟信有一点诧异,“你笑什么?我说的不对?” “不是啊,”简平安说不出对不对,他只是在想秋余声的脚如果真有那么长,肯定很好笑,“我知道了,下次我会注意的。” 钟信摆摆手,“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啊,你别误会,就是给你提一个建议。” 毕竟你真的像不是那么会思考的样子,默不作声地被人欺负的话让人看了很着急。 钟信想了下,没把这句话说出来,“如果是你的朋友看见你什么都在忍,肯定……” “钟信,你干什么!” 他话还没说完,方雨牵着周佳佳的手进了教室后门,看见座位底下都是钟信刚才转书甩出来的卷子,钟信已经很快速地弯下腰去捡了,还是不可避免地踩到了一张。 “滚啊!” 方雨生气地锤了他一拳,捡起卷子在他身上用劲地擦,“烦死了,本来今天就很烦,分手吧你别来我座位!” 钟信歉意难挡,又有一丝委屈,“我不知道你把卷子夹在书里啊,一转就全出来了。” 简平安也帮他捡起来一张化学卷子,捡起来时瞄到上面的八十分,刺痛了简平安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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