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果然越来越大,打湿了梁修礼的头发,黑发贴在白皙的肌肤上形成鲜明的对比,一双狭长的眼睛无波无澜,梁修礼看着梁双怿,道:“陈炀进去了,要是他有危险怎么办?” 梁双怿一愣,竟是有些犹豫,不待他作出决定,一道沙哑的声音从巷子里传出来。 “陈炀,你要做什么?” ——是程良景! 梁双怿不再犹豫,转身就往巷子深处跑。 地面凹凸不平,仅一小会儿就积起了水洼,蓝色的校裤被踩溅起的污水打湿,裤脚上沾着黑色的污点。 梁双怿淋着雨,看见了被七八个人围着的程良景。 听见有人来,这群人侧过头,均把目光投向了梁双怿,仅这一瞬,梁双怿如坠冰窟,血液倒流,头皮发麻。 程良景摊坐在泥坑里,浑身湿透,额角的伤口裂开,鲜血直流,被雨水冲刷着糊了半边脸颊,除此之外,他俊美的脸上还有许多青紫红肿,左手臂无力地垂下,像是骨折了,右腿膝盖被一个眯眯眼的混混踩在脚下,若不是被梁双怿吸引了注意力,只怕是已经发力了…… 陈炀打着伞,安然无恙地站在一旁,脸上扭曲的快意还没消散,被梁双怿尽收眼底。 最令梁双怿震惊的是,这七八个混混让他感到眼熟…… 梁双怿突然攥紧了拳头。 是高一下期那天晚上表演结束之后堵住他的那些人!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梁双怿像被激怒的猛虎一样窜出去,举起书包狠狠砸向还没反应过来的眯眯眼。 “双双!”陈炀一把扔了雨伞,忍不住凑上去拉开梁双怿。 “你他妈别碰我!” 梁双怿甩开陈炀的手,推得陈炀一个踉跄。 为什么这些人两次动手的时候都有陈炀?为什么当初陈炀一个人就敢往上冲?为什么刚才一个人来买奶茶?为什么现在陈炀是这副表情?哪怕是傻子也该把前因后果串连起来了。 陈炀慌了,脑子一片空白,语无伦次地说:“双双……你听我说,我……你……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是想救程良景来着……但、但是他……他们……” “陈炀。” 梁双怿打断他,眸色深不见底,他颤声道:“我很好玩儿是不是?现在还在把我当傻子骗?” “这么巧啊,这些人堵过我,现在又来堵景哥?就这几个人,一个不差……” “你当初说喜欢我?喜欢我什么?人傻钱多?把你当救命恩人对你有求必应?你说说你前天给我发信息跟我商量去酒店的时候在想什么?” “啊……梁双怿真蠢,我找人堵他,他反过来要对我感恩戴德以身相许,我一开口,他就巴巴给我巧克力手机手表鞋,他给我钱,还要做我的飞机杯……” 陈炀摇摇头:“没有……我没这么想……双——” “今天你又准备怎么演?”梁双怿再次打断他,“找人打我兄弟,然后反过来说你救了他?一个戏码演两次?” “看我被你耍得团团转你很有成就感是不是!” 梁双怿咬着嘴唇,双眼通红,气得浑身发抖,他真想给陈炀一拳,但那就更蠢了,跟个小丑似的。 路知水和梁渠从小惯着梁双怿,就算他犯了错,也不说一句重话。他的日子顺风顺水,没有学业压力,没有经济压力,也不用考虑是否接手梁家的产业。人如其名,每天只需要开心快乐就好。 他活泼开朗、待人真诚,上次中午打游戏时那个男生说的话已经让他很难受了,没想到还有让他更难受的事,虽说对陈炀没有感情,但他扪心自问对陈炀还是不错的,没想到陈炀从一开始就骗了他,像一个猎人精心布下陷阱,等待猎物自投罗网,再以拯救者的身份出现,眼看猎物任自己予取予求…… 陈炀不知事情怎么发展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原应在教室的两兄弟出现在巷口,发现了自己的所作所为,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一步一步靠近梁双怿,嘴里解释着:“双双……你别这么说……我没有这么想,我是真心喜欢你的,但你只把我当朋友,就像你对班上的其他朋友一样……我、我只是太喜欢你,太想得到你了,被喜欢冲昏了头脑,才、才会做了错事……你相信我,我只是不想程良景抢走你……”他看了眼狼狈的程良景,心里涌起诡异的兴奋,继续说:“我只是想警告他让他离你远点……难道我对你不好吗?我们在一起之后,我对你不好吗?我对你这么好,你怎么能叫我‘陈炀’,叫程良景‘景哥’?” “我把你的照片设置为手机壁纸、电脑壁纸,把你唱的歌设为手机铃声,把你的舞蹈视频反复观看……我这么喜欢你,就不能犯一个小小的错误吗?你不是没有受到伤害吗?当初受伤的明明是我啊?我不会让他们真的伤害到你的……” 巷子里除了雨声,便是陈炀的声音。从梁双怿出现之后,小混混们便停住了手,此刻听见两人的对话,他们的表情复杂极了,看向陈炀的眼神里都带上了鄙夷。 程良景靠在墙角大喘气,嘴角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眼底似有疯狂与畅快。 梁修礼一脸厌烦,隔着雨帘看程良景不远处亮着的手机,旁边的居民楼,似有一个人站在黑暗里。 陈炀僵硬地笑了笑,在梁双怿面前站定,想要拉梁双怿握紧的手。 梁双怿猛的抬起胳膊,却没能打在陈炀身上,一个男生先他一步给了陈炀一拳,巨大的冲击力将人打在地上。 程良景低低笑出了声,没人听见。 林宁抓着陈炀的领子把人提起来又是一拳,嘴里骂到:“陈炀老子操你祖宗,你他妈的恶不恶心?” 梁双怿愣了,没想到这个清瘦的男生力气这么大,骂人这么利索。 陈炀一脸不可思议,一边挣扎着躲开拳头,一边问:“小宁,你……怎么会在这儿?” 林宁不动声色地看了梁修礼和程良景一眼,啐了陈炀一口:“原本想来你学校门口接你,没想到……你真是让我大开眼界……老子瞎了眼才和你在一起……还白让你日了几次……” 林宁原本还很凶狠,但越打,越觉得手下没力,颤抖着抓不住陈炀的领子,他紧咬牙关,双眼红得能滴出血来。 比起梁双怿,林宁才是最难过的,毕竟他和陈炀是发小,他也真心喜欢陈炀。 雨越下越大,劈劈啪啪打在身上有些疼。 陈炀痛呼着躲林宁的拳头,“小宁你听我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梁双怿……我们……” 林宁放了手,任陈炀摔在地上,喉咙有些痛,鼻子也很酸。 “你们什么?我们俩同时在这儿你不好发挥了是吧?你可以趁他不在的时候对我说你喜欢我,也可以趁我不在的时候对他说你喜欢他。现在时机不对是吧?” 陈炀脸上的伤不比程良景的轻,他像一条落水狗,呆呆坐在地上,两边都不想放手,却又两边都解释不好。 雨还在下,天色已经暗了,老旧的路灯亮了起来,照亮这一个角落。 梁双怿抿了抿唇,转头扫视了一眼小混混们,见他们没有动作,急忙扶起程良景。 梁修礼打电话让司机来接,他们经过陈炀和林宁,听见陈炀说:“小宁,我喜欢的是你……我跟梁双怿什么也没有……我只是喜欢他的钱……” “我真心喜欢的人从来都只有你……你信我……” 梁双怿当做没有听到,脚步不停地朝巷口走去,上了黑色的奔驰,他们没有听见林宁悲痛的哭声。 * 一上车程良景就昏过去了,梁双怿把抱枕拉链拉开,展开成一条毯子裹在程良景身上,他后悔极了,就不该和傻逼纠缠,不过他也是真的愤怒和震惊,脑子里一团浆糊,这下理智才回笼。 “小礼,你不觉得很巧吗?”梁双怿一边用纸巾擦程良景湿漉漉的脸,一边随口一问。 梁修礼也拿着纸巾擦自己的脸,闻言,淡淡到:“不巧,夜路走多了总会遇到鬼。你该问的不是‘巧’,你应该问,‘今天这事儿为什么没有早点发生’。” 话题成功被岔开,梁双怿喃喃道:“是啊……为什么我被骗了这么久……我真是又笨又蠢……” 梁修礼的手一顿,放下了纸巾,认真地看着梁双怿:“不是。我们都没想到陈炀是这样的人,包括我。”他太镇定了,说得跟真的一样。 梁双怿心里好受了一点,让梁修礼给爸爸和父亲打电话解释一下,自己继续给程良景擦水渍。 当程良景醒来时,梁双怿已经趴在病床边睡着了,他没敢睡死,感觉到一点动静便醒了,刚想睁开眼,自己的嘴被碰了一下,又软又凉,梁双怿心里一惊,没敢睁眼,继续装睡。 程良景看着梁双怿颤抖的睫毛,无声地笑了,他俯下身,含住了红润饱满的小嘴,像吮吸棒棒糖一样吸着梁双怿的唇,用牙齿轻轻磨微张的唇瓣,向后一扯,唇瓣便像红色的果冻一样弹了回去,只覆着一层水光。 梁双怿僵住了,一条舌头在自己的嘴上舔来舔去,一会儿描摹嘴唇的形状,一会儿往里钻,舔舔他的牙齿,一会儿又模拟性交,一条舌头对着小嘴一顶一顶…… 见梁双怿还在装睡,程良景眼底一暗。 这说明梁双怿还不打算让两人的关系发生变化,要不然照他的性子,怎么也该睁开眼,咋咋呼呼羞羞怯怯地问程良景这是什么意思。 程良景认命地闭上了眼,装睡就装睡吧,我今晚就是想亲了…… 他撬开梁双怿的唇,深深吻了下去,舌头在湿热的腔里扫荡,舌尖细细舔过上颚,惹得人痒得轻颤,口水包不住地往下流,滴在蓝白相间的床单上,留下深色的痕迹。 梁双怿快要哭了,他猜到了程良景可能喜欢自己,但他还没想好,他今天才算是和陈炀分手,怎么能这么快就和程良景在一起?他的脑袋里像是有两个小人儿在嗡嗡嗡地争吵,一个小人儿让他热情地回吻,开启一段崭新的真正两情相悦的恋爱;另一个小人儿让他别这么轻易又陷入爱情,他不一定是真的喜欢程良景,别像第一段感情那样再让自己受委屈…… 程良景的舌头勾起胆小的小舌,强迫它与自己共舞,安静的高级病房里,暧昧粘稠的水声越来越大,梁双怿的耳朵红得快要滴血,在他忍不住就要呻吟前,程良景终于放过了他,留恋地轻轻吻了一下他的嘴角,从容地翻身下床,去了病房里的独立卫生间。还好骨折的是左手。 三十分钟后,程良景从卫生间里出来,梁双怿装作刚醒的样子,不自然地跟程良景打招呼。 “景、景哥,你上厕所怎么不叫我?一……一个人方便吗?” 说完,他真想给自己一巴掌,那种事情,怎么能两个人呢?好吧,两个人好像也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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