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镜男吹了声口哨:“温哥,你今天状态不对啊,怎么一点酒都没喝?” “来一口?” 温否脸上笑意未散:“不了,等会还有事。” 墨镜男有些稀奇,几乎立刻就张大了嘴,“啧”了一声,墨镜也顺着鼻梁略微滑了一些下去,里头那双含着戏谑意味的眸牢牢定在温否身上,意有所指: “哥,你这就不厚道了吧。” 温否笑而不语。 他仍由墨镜男好奇地从他的手下将手机给抽了过去,试了好几次密码都没解锁,只能看到锁屏上一条条微信弹出来,间或夹着几个“小鱼”、“上钩”、“女生”、“高中”这类的词,构不成一个完整的句子。 墨镜男直接咬住下唇,更加好奇了,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大了些:“我还以为是场子里的人,没想到居然是哥你找的高中生?怎么样?嫩不嫩?” 他的眼里带着暗示,下意识地用下|身挺了一下。 这几句话问的实在是不干不净的。 在他们的场子里,这种暗示基本上就意味着“借我也搞搞”,毕竟他们这帮二世祖家里的财产几辈子都花不完,除了那些底线不能动之外,别的灰色地带是统统都沾些,抽烟打牌喝酒玩女人。 掩藏在暗色中,眉心的微蹙轻的看不见,温否脸上笑意不减,只是将手机给抽了回来,慢条斯理、亲亲热热道: “少在外面乱搞,脏。” 墨镜男脸色一僵。 “看,舌头都不干净了。” 温否狭长的丹凤眼微眯,说的话轻飘飘的,尾音上扬,像在讲什么甜蜜有趣的笑话一样。 “不干净的东西要怎么样?”他微笑着说,“剪掉。” 这一声只在两人之间的耳语让墨镜男遍体生寒。 刚刚还火热的身子即刻冻住,轻飘飘的感觉消失,墨镜男大惊失色似的,意识到一个问题——自己逾矩了。 他触碰到了温否的逆鳞和禁区。 不怪墨镜男大意警惕,温否已经很多年没有露出过这一面了。 温否维持着自己温柔好心的面具太久,又太好,几乎让人忘掉了,他其实才是这一圈子里家里最雄厚——也是最混蛋的一个。 高中的时候,他不知跟学校里普通班某个小帮派的人闹了什么矛盾,将几个人给约到天台,漫不经心地坐在一把木头凳子上,大马金刀。 那几个人要么虎背熊腰、要么贼眉鼠眼,听说平常在班上也不是什么好惹的人物,被喊过来也不甚害怕,粗着嗓子跟温否叫嚣:“你喊我们来干嘛——” 最后一字还没说话,温否已经提着凳子、噙着笑在他脑袋上开了瓢。 猩红的血飙了出来,溅到他俊美非常的脸上,他半丝害怕没有,只轻轻伸手擦了擦脸,慢条斯理、痞气十足: “脏死了。” 充满嫌弃。 场面霎时间混乱起来,闷哼声和嚎叫声不绝于耳。 等接到通知的校方和部分耳聪目明的同学赶来,为时已晚,战局已然结束,天台上零零散散躺了好几个人,只有一个校服沾血,头发微乱的温否还好端端的。 他身旁还放着几桶不知道从哪儿来的拖把脏水,已然将那几个手下败将浇成了落水狗。 他此刻一只脚踩在为首人的身上,另外一只手则夹着一根点燃的烟,猩红的光点明明灭灭,薄薄的烟雾里夹杂着血腥气和大仇得报似的快感,让他那双好看的丹凤眼微眯。 温否看到了副校长和教导主任铁青的脸色,好似才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似的,似笑非笑地“啊”了一声,将含在薄唇中的烟拿了出来,不紧不慢地在身下的落水狗身上碾了碾,听到一声痛嚎才松手。 “对不起,”他脸上还带着血,无辜道,“下次不会在学校抽烟了。” “……” 众人几乎目瞪口呆。 这件事毕竟还要解决,当年的不少人看到这副画面几乎吓破了胆子,不知道温否的家里能怎么解决这么严重的事情,可是温否的母亲一边打麻将、一边在电话那头笑眯眯地应了一声,傻白甜似的: “啊呀,怎么阿不又跟别人打起来了呀,严重吗?” “这、这……”这可不是用严重来形容的。 副校长擦了额头的汗,轻声细语喊温母来学校一趟,还没喊得动美艳的妇人,就在转头的一瞬,就看到温否动了。 副校长十分警惕,神色为难:“温否!你等一下——” 温否应声转头,眉尾上挑,满不在乎地提起了碎成了两瓣的凳子,冲他挥了挥:“怎么了?不能扔垃圾?” 众人哑口无言,只能目视着一片混乱的始作俑者闲庭信步似的离开。 还知道扔垃圾? 好像还怪有素质的?? 他妈的,打人的时候不知道有素质,这会反而道德这么高了?? 然而,众人的腹诽没一句敢放到明面上来,现场也没有人能拦得住温否,他几乎毫不费力地就借着扔垃圾的借口,拐过了几条走廊,准备经过一个他总是偷偷看的地方。 残阳似血。 大概是他刚刚闹得事情太大,不少人都已经好奇又惊惧地围在了一起讨论,望到他过来,则吓得跟鹌鹑一样缩起了脑袋。 温否也不在乎,漫不经心从他们身旁走过。 他像是打赢了胜仗的将军、捍卫了自己领地的雄狮,或者说,一只求偶的孔雀,舌尖在齿间停留片刻,似乎在为即将开口的搭讪打腹稿。 他想说——嘿,你的仇我帮你报了,他们以后没有人敢欺负你,我保护你,你愿不愿意跟我当朋友? 他们用拖把水淋你,我让他们把头伸进去喝;他们打你,我让他们断手;他们用打火机吓你,我直接让他们从此以后都不敢碰火。 你—— 温否还差几步就能走到尹鱼的身前,一个黑发很清纯的女生却如临大敌、急匆匆似的赶了过来,吸引了尹鱼的视线。 温否停在了原地。 女生这时候还没注意到温否,只是咬紧了下唇,小心翼翼地压低了声音对尹鱼说:“小鱼!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吗?刘莫林他们被‘黑吃黑’了,这会闹得沸沸扬扬的……” 那个温否朝思暮想的少年茫然地抬起了脸,他不太适应地伸手摸了摸自己耳朵上新的助听器,第一次听到清晰声音的感觉很新奇,他绽出了一个笑。 一个很浅,很软,很乖的笑。 他的发丝很黑很柔顺,温否猜测手感也是软绵绵的,此刻正搭在清凌凌的眸前,粉红色的唇微微张开,露出里面殷红的舌尖。 “啊?”他轻声,有些别扭地问,“是,什么,黑吃黑?” 万星想到刚刚看到的场面就浑身发冷,打了个寒颤道:“就是……很不好的事情。” 哪怕“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哪怕温否打了刘莫林他们,但温否能是什么好东西?谁敢接近他! “你千万要小心,你记得我的话吗?下次不要笑也不要哭,看到有那种人来找你,你就躲,我保护你。” 万星的声音清甜,漂亮的少女这副温柔的模样,谁都不会拒绝。 尹鱼几乎没做犹豫,就乖乖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等会要是有人问你,你就装成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低着头写作业,听到了没有?” “嗯,谢谢,小星。” “……” 温否手中的凳子“啪”的一下落在了地上,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后知后觉地后退了一步。 双目猩红。 尹鱼还尚且没适应外界的声音,按照万星的吩咐低头写作业,然而万星本人却像受惊的动物一样抬起了头,在看到温否的瞬间,眼睛瞪大,浑身发冷。 像是看见什么怪物似的。 她倒吸一口凉气,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到刚刚那个不可一世温否忽然低下头,急匆匆地用大臂的袖子擦了下脸上的血,像是有些后悔和犹豫似的,又想后退,又想上前。 他匆匆忙忙地将脸上的血擦掉,可他身上的血腥味和烟味几乎挥之不去,少年很懊恼,动作大了起来,猛地上前了一步。 尹鱼恰好偏了一下头。 他看到了一双踩着上万块球鞋的长腿,还有一只一看就极其有力的大手,那枚在虎口的小痣沾着血。 一看就是很凶、很可怕的一个少年。 他立刻就回想起了万星的话,触电似的将自己的目光给收了回去,努力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缩成了一只黑漆漆,不近人的高冷小猫。 温否彻底不动了,他的目光死死的,牢牢的在尹鱼的身上停留,压抑着浑身巨大的冲动,好不容易才克制住自己。 克制住自己将尹鱼一把抱到怀里,狠狠咬他那只莹白色的耳朵。 明明刚刚还对着旁边这个女人笑了,露出自己粉乎乎的小爪子,软绒绒的肚皮。 怎么轮到自己,轮到帮忙报了仇的自己这里,却只愿意给一个默然的背影呢? 温否将自己的目光挪到了万星的身上,几乎是恶狠狠地从上到下扫视了她一圈,看着她那副温柔清纯的外表、佯装镇定的神色,他心中突然生出了一个念头。 尹鱼害怕他。 尹鱼喜欢这种,一看上去就温柔得不行的人。 他几乎有些颓然,有些显而易见的茫然,半晌才低下头,将落在地上的木头捡了起来。 他好似只是意外从这里经过一样,来的匆匆,走的匆匆,什么话都没跟尹鱼说。 哪怕期待已久,却也一个字也没跟他讲。 他走进一片晚霞里,心中好似泣血一般,渐渐从走变成跑,咬紧了牙关,迎着风,勉强露出一个自以为温柔的笑出来。 其实这个笑落在现在的他脸上有些违和。 不像是一个笑,反而像是哭。 不就是不受尹鱼的喜欢吗? 没关系,温否一字一句在心中说,迟早有一天,他会让尹鱼彻彻底底地爱上自己,让他主动向自己跑过来,不能自已。 第 5 章 在所有人都沉浸在狂欢之中、一点意识都没有的时候,温否却自如淡然地抽身而去,但笑不语地冲门口的侍应生点了点头,优雅迈步,进了自己的库里南。 车上寂静无声。 微弱的霓虹灯光从外面映照进来,将温否轻轻搭靠在方向盘上的那只手照得血红,虎口处的小痣也如同淬了火。 他终于点开了微信,大致浏览了一下那人给他发来的信息,实际上,信息与墨镜男看到的零碎内容并不完全相同。 【他跟高中同学见面了,今天九点开始就在学校图书馆,下午五点的时候才走,晚饭吃的还是门口的粤菜馆。他付的钱。】 【高中同学还是那个女生万星,在隔壁的政法大学;他一直送她到大学门口才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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